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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的人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约有二十余条。一阵惨风刮起,黄叶飘飞,恶腥扑鼻,场景之可怖,实令人毛骨悚然。厉之华不由打了个寒战,见周子易已回了房去,便施起功法,将众尸一一引入一间房里,遂复将房门吸闭。
回了屋里,只见周子易似浑身哆嗦地坐在床上。厉之华笑道:“刚才那幕没把你吓坏吧。”周子易道:“谁说不怕,若非我常年在外跑生意,类似此举见得甚多,早已吓瘫,虽学几年拳脚,一派到用场,竟中看不中练。唉……”长叹一声又道,“赶紧休息吧,明日好早动身,可别成了人家的替罪羊。”厉之华又笑道:“有周兄在此,小弟何惧之有。”周子易道:“你尽说些甚么,我一点也听不懂。”厉之华笑而不答,脱衣除鞋,见周子易和衣而睡,不解问道:“周兄怎不脱下衣衫就寝?”
周子易道:“脱衣做甚,这可不是在家无事,若待会衙捕巡兵来此,可直接逃跑,不必穿衣费时。”厉之华笑问:“遮莫周兄是个女的?”周子易稍一惊愣,说道:“别乱扯了。”继又遁词说道,“这阵酒意也被吓醒了,此祸均是你惹的。”厉之华懵道:“怎是我引的祸?”周子易道:“你若不去合床,此祸怎有?”说完,唯除了一件外袍。
厉之华见他一抖衣衫,隐闻一股淡香入鼻,心中甚异,笑道:“周兄身上好香。”周子易道:“正午天热,身上好生痱子,故搽些爽粉。”厉之华又笑道:“既然会生痱子,为何不将衣衫尽数除去睡觉?”周子易又道:“别胡说了。睡觉,睡觉。”说着,吹灭蜡烛,先躺了下来。
厉之华直感事事实为古怪,时近中夜,仍在床上辗转反侧,猜不透这周子易究属何者。想到自己一时兴奋,竟写张欠契给他,不知今后会让自己去为他做什么。心想若是不仁不义、失德屈节之举 ,宁可不守此诺,也不帮他去做。复想到两件宝物失而复得,不禁心里又大欢起来。如此时悔时喜,至了寅牌时分,才渐渐睡着。
“啪”地一声脆响,将厉之华突地惊喜,睁眼一瞧,天色已经大亮,只见木窗被一石子打穿一洞,那石子仍余力不歇,在房内滚动。转身去瞧周子易,却见他早已了无踪影。心里大异,暗想这石子必是周子易所发。忙地穿衣下床,只见酒桌上放有一纸,取过来看,更将呆甚气苦。纸上字迹与前天晚上在客栈所留的字迹一模一样,显然出自一人之笔,更不用说,偷剑取琴者则属周子易本人无疑。
只见纸上写道:阁下好神奇的功夫,江湖近日不愧称你为玉面武神,果然厉害。你的武功已是天下第一,无人可与媲比。不过江湖阅历甚浅,此等两项珍物竟能守丢,而且前日又喝了一酝药酒,令人好生可笑。我却不会伤害于你,只想让你暂昏几天,看是否能擒得住你,可你竟能百毒不侵。取你之物,则是让你诫后。总之,我是想与你交个朋友。否则,琴剑怎会复还?别忘了昨晚所写的诺契,后会有期。周子易。
厉之华看后愧极惘然,暗想昨日跟追自己的也必是此人无疑。思忖了半晌,也想不出他终究系谁,此人既有这等绝高的身手,自非普通之辈,当然也不可能是自己的敌人。不由长叹一声,洗漱过了,便悬负了琴剑,患得患失地离开客栈。
这时街上行人已多了起来,商贩疲命,店铺开战。快步远离客栈,随便用了些饭,继以东行。想到昨晚众人均因财而死,连河西大刀片竟也如此无声遭泯,思之不由连声悲叹。
如此舟陆相行六七日,已进入浙江境内,在一个名叫姚村的小驿站住了一宿。翌日清晨,便迫不及待地北上梅溪,途经安吉县城,买了一匹马,一路上人欢马疾,归心似箭,午时不到,渐近梅溪。
此时心情激颤,整整三年的别离,这乍一复返故地,有说不出的悲欢怅意。到得庵前,但见庵景如旧。翻身下马,走至庵门前拍了几下。须臾,但见庵门闪开一缝,一个稚面含愁的小尼在内问道:“施主叫门有何贵干?”厉之华道:“你还认识我么小师太?”
那小尼闻言甚讶,仔细端详来者半晌,酷似悉故,便道:“恕小尼眼拙,施主面相甚熟,小尼倒一时想不起来。”厉之华笑道:“我三年前曾来过这里,当时和可圆师太与你师伯缘愁师太还在一起吃过饭呢。”这尼闻听此言,又细细打量一番,见此少年相貌英俊,且又柔随含戚,不由猛地省悟过来,忙喜颤道:“你、你……你就是厉少侠吧?”厉之华笑着微微点头。这小尼忙地打开庵门,竟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