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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悦色,显然对齐美琼格外欣赏,他时不时地扭头对她报以微笑。
“今天真是因祸得福,我终于能跟你在一起了。”齐美琼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跟陈董在一起我一点自由都没有,工作很少有顺心的时候。现在他要我跟你,我真是求之不得。”说到最后,她兴奋得连嗓音都发抖,只是因为有意克制,才没有笑出声来。
进入餐厅后,齐美琼不顾钟涌浪和姚继业在场,就情不自禁地坚持要为师攻玉盛饭,打菜,把师攻玉伺候得像老爷。两个人坐下来后,齐美琼又看见师攻玉饭碗里有一粒谷子,就用自己的筷子把它夹了出来,还放进了她自己的口里,用牙齿嗑开了那粒谷子,然后吐掉谷皮。师攻玉不由得一阵窃喜,轻轻说道:“我自己来。”
“我就是不让你自己来,”齐美琼卖弄风情地说,“从今以后我要多关心你的事了。”
“今天也就是你在场,要不我还真不知该怎样应付呢!”师攻玉开始吃饭。
“不过我今天似乎也很过分。”齐美琼说完就夹了一片花椰菜放进嘴里。
“你是不该叫他们倒立,那样太不客气了!”师攻玉笑了起来。
“我知道那样有点过分,但也没有关系,他们不敢把我怎样。”
“对现场的人可以粗鲁一点,但对技术部的人恐怕就不能那样了。”师攻玉交代说。
“你放心吧,我不敢叫他们倒立,可也有办法制服他们。”齐美琼得意地说。
谈到技术部人员,师攻玉说:“除了姚继业外,我们还要培植几个人,我看强燕飞、周中柱、蒯定棋都不错,要重点提携。”他又想起一件事,每当他去技术部,无论走到谁的面前,对方都会礼貌地站起来以示尊敬,唯独那个梅斯柏无动于衷。
“我很不喜欢这个人,”师攻玉说,“他土里土气却还目中无人。”他和齐美琼商量来商量去,总觉得梅斯柏不好安排,似乎变成多余的人。他又问齐美琼,要她具体谈谈对梅斯柏的看法。
齐美琼皱起眉头,说:“他毕业的学校很普通,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他都四十多岁了,对我们来说,再没有什么培养的价值。他的样子确实不好看,显得小气而自私。说他像个农民吧,他又手无缚鸡之力,提不起一筐土;说他像个工人吧,他又胆小如鼠,不敢去按按钮;说他像个老兵吧,他站起来都没人家高,打起战来不是人家的对手;说他像小摊贩,他不够机灵,赚不到钱;说他像泥瓦工,又显得很笨拙,粉不平一堵墙;说他像饭店里的跑堂,他又一点都不殷勤,招呼不了顾客;说他像理发师,他又太过严肃,不会和客人拉呱;说他像拾荒者,他又好像很怕脏;说他像教员吧,他又有一副无赖相,容易误人子弟;说他是二流子吧,他见到机械制图还能认真看;说他是骗子吧,他又不善于和人搭讪;说他是政治家吧,他又不懂说假话;说他像公共汽车上的售票员,他又经不起挤;说他像演员,他表情又太呆板;说他像医生,他又没有一点亲和力;说他像流浪汉,他又不爱到处跑;说他像小偷,他又目不斜视。总之他和你不是一类人:你是高大威武,相貌堂堂,无论走到哪里,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有身份、有地位、有品位的人,准能干出一番事业;他呢,要派头没派头,要嗓音没嗓音,简直就是一副挨打相。我的态度是:对你,我言听计从,衷心效力,百依百顺;对他,我爱理不理,颐指气使,冷酷无情!”
听了齐美琼那些话,师攻玉忍不住微微一笑,问齐美琼:“但他怎么是高级工程师?是怎么当上的?”齐美琼不无鄙夷地解释说:“你有所不知,在公有工厂,讲的是学历、资历,而不是实际工作能力,只要他到了那个年纪,就算是白痴,也能混个高级职称。但那只是个精神安慰,一点实惠都没有的。其实你不用太在乎他,他只是个被公有工厂淘汰了的人,也就是扶不上墙的稀泥。像他那样的人,只要你需要,我可以随时到街上给你捡几个回来。”师攻玉摇了摇头,说:“没那么容易。”他又担心地说:“这种不多和人交流的人往往还很狡猾,最不好管理,弄不好我们会被他搅得政令不通,我们得提防点。”齐美琼附和道:“这只老狐狸!但愿他不要自作聪明,把我们都当傻瓜。”师攻玉叹了口气,继续说:“若不是陈董招他进来,我还真看不上他。现在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给陈董一个面子,有限制地给他安排工作。我看他画图还行,在这方面让他多帮点忙是可以的。按照我们一贯的做法,不能让他知道,他画的那几张图对于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齐美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师总,你放心。只要他服从安排,我看他是塘里的泥鳅,翻不起大浪!”
师攻玉悠闲地说:“这么说来,让他帮强燕飞他们画画图,帮查妮托写写技术文件应该可以。就算他再不讨人喜欢,还是可以给他一碗饭吃。”
“岂止是一碗饭,”齐美琼说,“技术部除了姚经理就算他的工资最高。”
“这都是必要的,给他的工资必须能够足以留住他,那样,我们就可以更随意地给他安排工作和职位了——有陈董的钱做砝码,他才不会产生心里不平衡,才会老老实实地听我们指挥,才会心甘情愿地替我们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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