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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是纸钱元宝等物。
她不是为娘亲伤情,这些年,她已经渐渐从娘亲之死里回过神来了,没了起初的痛不欲生。
且娘亲有忌日,她向来在那日伤情。
她清明拜祭的,是这些年死在扎勒的那些将士们。
他们都是大好男儿,有的还未娶妻生子,却已经将热血永远地抛洒了出去,再也收不回来了。
她面朝东北方,插了三炷香,猛地跪到地上。
烧了纸,念完一卷往生咒,她往后一倒,就势半躺在梧桐树下。
右手开了酒坛,先扬起一划,才送入口中。
硕大的酒坛被高高举起,酒水撒了她一脸,隐约看到有东西从她眼角滑落。
不知是酒,还是……泪。
言晔远远看着,不敢上前,妹妹心太软,记性又太好,每一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将士她都记得。
哪怕那些人,再也见不到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就是战场,残酷,但你必须接受。
不打仗,那就得被征服,甚至,被奴役。
这些,妹妹都懂,可她还是心软,自她上战场,年年清明都会为边疆死去的将士作祭。
想了想,他转身离开,她不喜欢别人看到她的软弱,哪怕是最爱的父兄。
她习惯了笑,习惯了骄傲与坚强。
那么,身为兄长,他也不愿去戳破她的坚强。
言致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天空,星子闪烁,她好像看到了一个黑影。
好像是个人……
再后来,她就地睡了下去。
一件墨色大氅从天落到了她身上,良久,她被人抱了起来。
那人动作很轻,她虽警觉,今日却忧思过度又喝了一大坛酒,早已沉睡……并无察觉。
她被放到卧房外的软榻上,分明闺房也没有几步,那人却没有再走的意思。
那个人背着淡淡的月光站在榻前,似乎站了很久,又似乎只是把她放下就走了。
言晔半个时辰后回来一看,妹妹已经不在那里,以为她自己回了房中,便想着妹妹虽不常饮酒,酒量倒是不错。
言致难得做梦了。
梦到了渝州城那个小院,梦到了那悠扬不绝的琴声,那做工生涩的竹笛,那无论她在何处一定送到她手上的曲谱。
梦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脸,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
次日日上三竿才起来,她斜靠在榻上揉了额头许久,忽觉这是在屋中,在榻上……
她醉了,却记得自己并未回屋,若是兄长或父亲送她回来,定然是放到内间床上。
而且,鼻翼间隐隐有股极其清淡的书墨香,她身上向来只有药香……
忽然一激灵,言致猛地推开门,冲上二楼的书房。
书房的一切似乎与她离开时并无两样。
但那支已经洗净的笔正搭在笔搭上,还留着墨,桌上原本干净的宣纸上有一行字迹。
刚劲有力,而又平稳内敛。
这是极好的字,没有龙飞凤舞,也不是飘逸遒媚。非行非草非楷,自成一体。
只看字,便知主人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言致伸手摸了摸还有些潮气的字体,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果然是他。
“惠珍楼,林寒柯,祁俊轩。”
只有八个字,她却看了许久,直到文舒担心地在门口窥视了很久又忍不住发出了声才回过神来。
压抑了又压抑自己心中想要出门寻人的冲动,言致才又看了一眼那八个字。
这一次,才把这八个字看到了心里。
祁俊轩不会有那样的目光,那样冰冷而又危险,仿佛是毒蛇一般的。
那就只会是林寒柯了。
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只是林尚书糟糠之妻所生的在乡村长大的女儿吗?
那么一个看起来就极其聪明且不甘人后的人,怎么看也不该来了京都两年多了还名声不显。
除非她有更大的筹谋。
谋什么?
和祁俊轩勾搭在一起,那就只能是为了至尊之位。
还是不对,若为那个位置,祁俊轩如今已是世人交口称赞的贤王,她难道不该谋一个才貌皆具的美名?
言致单手扣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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