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记忆的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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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若月的脚步越来越快，低着头向前跑着，她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被这样嘲笑了，从小到大苏若月几乎永远都是一个人，从上幼儿园开始，苏若月本来认为自己和周围的孩子们没什么不同，但渐渐地苏若月发现了，周围的孩子们也发现了，苏若月只有爷爷来接送，不像别的孩子一样上下学的时候总有笑眯眯的父母等在门口，苏若月等来的永远是爷爷一个人。“苏若月，你爸妈呢？怎么总是不见？”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询问，苏若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会说“我爸爸一直在家……”“那你妈妈怎么也不来接你？”“我妈妈她……”苏若月哭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苏若月开始害怕别人的询问，害怕和同龄的孩子谈到自己，谈到自己的家。

    小学时代，父亲酗酒的问题愈演愈烈，性格开始变得暴戾狂躁，苏若月渐渐懂事了，默默忍受父亲一次次莫名其妙歇斯底里的狂啸，一次次责备自己，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毁了这个家，在学校里也变得沉默寡言，她害怕和别人接触，与身边的同学越来越疏远，从小学到初中，似乎没什么变化，唯一改变的是父亲染上赌博后的变本加厉和自己越来越封闭的内心。她一步步走着，和周围越来越疏离，好像行走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苏若月渐渐习惯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学校生活，没有朋友，也没有人愿意和她交谈，甚至是学校通知或是日常收发作业的小事也总需要老师传达，“反正已经这样了。”苏若月一直低着头，低着头上学，低着头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听课，低着头做作业，低着头走在放学的路上，低着头进了无比排斥她的家门，低着头迈入新高中的校门。

    “喂，你是哪里来的？”是一个男声。苏若月听见了，但并不觉得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已经好久没人愿意搭理自己了。“说你呢，一直低着头的，你几班的？”苏若月站住了，但仍然低着头。“是在叫我吗？”苏若月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叫了这么多次你都没听见吗？算了，你过去吧。”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苏若月没有再说话，低着头走了过去。顺着人流找到自己的班级——三班，苏若月低着头迈进去，找到自己的座位低着头坐下，整理好东西，没多久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不是刚刚进门时那个低着头的吗？刚刚问你几班你不说，原来是一个班啊。”苏若月依然没有抬头，“别人和你说话你都不抬头吗？”“不好意思……我不是……。”“不是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就不是吧。”那个声音还是和刚刚一样的不耐烦。苏若月低着头，想不到要再说什么了，老师进来了，同学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个男生也坐回去了。马上开始点名了，从声音里苏若月知道了那个声音的名字——元恋雪。

    新生入学，刚进八月就已经在学校了，盛夏已经接近尾声，但盛夏的灼热还没有过去，开学第一个星期，苏若月本以为自己会和以前一样，但从刚开始被元恋雪搭话的一刻，自己的生活被打破了，应该说糟透了。从第一天开始，苏若月发现元恋雪并不是一个温和亲近的人，在老师点过名离开教室之后，元恋雪就开始和周围的同学讥讽自己刚刚碰到一个只会低着头不会说话的女生，旁边的同学们跟着哄笑，苏若月明白他说的是自己，但没有也不敢抬起头，更不敢大声斥责一个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人。她以为只要自己默默忍受就够了，就像每次爸爸喝酒以后稍有不顺心就打骂自己一样，“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苏若月低着头，过完了第一天。

    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二个星期一，讥讽没有平息，反而和元恋雪一起的男生越来越多，刚刚元恋雪又叫了自己“只会低着头的怪异女”苏若月向前越跑越快……想要从背后的笑声里逃出去。“哎呦”迎面撞上了什么东西。“怎么了跑这么快？”班主任的声音传过来，“没……没什么。”苏若月慌忙避开老师继续跑进班里。班主任扭头看了看苏若月，又把目光移向前面的元恋雪，“你们几个过来一下。”元恋雪像旁边的同学抿了抿嘴，几个人一起走到班主任面前。“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一直在欺负苏若月？”“没有，怎么会呢，是吧。”元恋雪继续笑着，“对啊，怎么可能。”旁边的男生们一边附和着，一边应着老师的追问。“下次不要这样了。”老师并没有办法。

    可能是老师的话起了作用，整个上午元恋雪没有再过来，直到下午的体育课。苏若月不是很喜欢参加这类有集体活动的课。来到集合的操场，天依旧是灰蒙蒙的，有一丝阴郁，还有一丝沉重。在这里，周围的一切都是灰暗的。例行的跑步热身之后就是日常训练，每节课总会有二十分钟左右空出来的自由活动时间。苏若月没有一起玩的朋友，别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聊天休息的时候苏若月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靠近教学楼的台阶上。“低头女，原来你在这儿呢。”元恋雪的声音传过来，他在一直往上面靠近自己的地方走。“上午的事情才有多大，你就去告诉老师了么？没看出来啊，有胆子去和老师说为什么连个头都抬不起来呢？”苏若月往更高的几个台阶上挪了挪，已经最高了，但仍然低着头。“喂，和你说话呢。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社交恐惧症么？还是什么别的？”元恋雪的声音继续逼近。“你……你快下去，我不想和你说话。”苏若月站起来了，但继续低着头。“还是说你家里有什么问题，能养出这么奇怪的人的，肯定家里也很奇怪吧。”元恋雪继续一步一步跨着台阶。苏若月的身子有些颤抖了。“对了，你衣服怎么了，新学期刚发的校服怎么衣领和袖口就破了？难道是你自己扯得？”“你别再问了，够了。”苏若月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既然这样你倒是把头抬起来我看看。”元恋雪一边说着一边走上最后一级台阶，伸出手……“砰”的一声，苏若月愣住了，她看见了自己举起的双手，还有翻滚下去的元恋雪……“元恋雪，你没事儿吧”苏若月还能清楚记得自己慌张跑下去的情形，老师跑过来的情形。也就是这一次之后，元恋雪变了，自己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