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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邵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除夕晚间的大雪到了初一中午还没有化开。
从宣政殿到宣德门,再到红狮子大街,也就几千米的事情,裴邵没想骑马,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裴槐老太师的病好像一天重过一天,尽管裴府每天来探望的客人不断,但是裴邵似乎有一个隐约的感觉,这些人不是来探病的,是来催着老太师赶紧上路的。
名门裴氏,树大根深,栉风沐雨百年不倒,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可是在这无比繁华的背后,那是裴槐太师一个人的擎天之柱,自己?呵呵,自己不过是这片树荫下庇护的幼虫罢了。
这是裴邵十九年来首次反思,以前自以为文韬武略,样样全能,直到自己被禹僖皇帝提拔成为金吾卫的指挥使,方才感觉处处掣肘,步步惊心。
京城护卫军的屠元让,淮河军的燕须陀,步军统领衙门,镐京府的府兵统领,城外的演武台大营,京西护卫营,各个军队的将领整日里有事没事都过来喝两盅,让他不胜其烦。
偏偏在那一张张看似热情的脸的背后,似乎总觉得他们似乎隐瞒了什么。
一开始裴邵还以为是行伍兄弟部队之间的正常走动,直到御史台和枢密院也掺和进来的时候,裴邵突然觉得不对了,自己一身好像承担着整个皇城的安危,那是泰山一样重大的责任。
“这位军爷,请出示令牌。”
裴邵正自沉思,没料想却被兵丁盘问。
裴邵当时心里就打了一个突。
大年初一,乾坤朗朗,并无宵禁之说,怎么会有兵丁盘查?
裴邵犹疑地递过腰牌,上面八个小金字“宿卫皇城御前行走”。
兵丁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原来是金吾卫的长官,标下失敬。”
两排身着黑色衣甲的士兵让开一条通路。
裴邵看了看兵丁的号坎,居然不认得,再看向四周,没有一个百姓,大街上冷冷清清,竟然是临时戒严了。
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走了这么长的距离。
慌忙问道:
“这位兄弟看着面生,是哪个队伍的?谁家管代的麾下?”
那兵丁面无表情:
“长官恕罪,事关行伍机密,不方便泄露。”
裴邵看了看兵丁,点点头,快步走向红狮子大街,入了大街口的拐角,施展陆地飞腾之法,几起几纵来到裴府大门前,连门都没敲,一个飞身越过三丈高的大墙,直奔祖父裴槐的起居室而去。
出大事了,一定是出大事了,裴邵略显慌乱,此刻像在找救命稻草一般冲进裴槐的屋子。
屋内大白天灯火通明,四周都堵着严实的窗纱,厚厚叠叠,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裴邵“啊”了一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师裴槐好端端坐在正中太师椅上,脸虽然老态,却是精神矍铄,右手拄着龙头拐杖,身上居然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
“爷爷,你这是...”
“呵呵,老夫年轻之时跟随龙虎山张大天师修习的龟息功还不错吧,连你这个金丹境界的大修士也瞒了过去。”
裴邵转忧为喜:
“爷爷,你没事就好,今日只怕这镐京城要有些大变化,刚才街上的驻军突然换成了一波不认识的人。”
“我早已知道,你问问他可能更加清楚一些。”
裴槐用龙头拐一指,身后帷幕之中走出一个白衣中年人,细眼长须。
“李十朋?”
裴邵这才想起早朝之时李十朋确实不在宣政殿上。
随后向裴槐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他李十朋可是丞相府那边的人。
李十朋惨然一笑:
“裴议郎勿要多疑,李某近几日已经发觉不对,也对相国大人做过提示,只是相国大人以不懂兵事为由,将李某的提醒拒绝了。
看看今日的情形,屠彬大将军定然是已经发动了兵变,丞相大人恐怕是已遭毒手。”
“大胆李十朋,你竟敢妄议朝中重臣,该当何罪?”
裴邵已经拔出了宝剑,只是那握剑的右手却是颤颤巍巍的。
李十朋手摇小尾扇,手捻须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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