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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古托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道:“那就请你一起到小宝图书馆去!”

    原振侠的神情,十分为难。

    原振侠的为难,是有道理的。古托已和苏氏兄弟相遇,他们之间,可能有着极深刻的关系,而他,只不过是古托偶然相遇的朋友。

    而且,在到了小宝图书馆之后,古托有权看的那些书,可能牵涉到极多的秘密,不能大家一起看。那么,去了又有什么作用呢?

    不过这时古托既然这样要求,原振侠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在驶向小宝图书馆的途中,苏耀南说了最多的话,提出了很多问题。但这些问题,全是原振侠早在自己心中,不知问过了自己多少遍的,根本没有答案。

    车子在图书馆前停下,五个人一起走进去。值夜班的职员,看苏氏三兄弟在这样的时间,同时出现,有点手足无措。

    苏耀西向职员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忙碌,就带着各人,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当他们经过大堂的那些画像之前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向那幅初出世的婴儿画像,望了一眼。

    他们都不出声。因为在酒吧中找到古托的时候,古托是赤着上身的,古托在接受盐水注射的时候,也赤着上身,所以,他们都看到过古托胸前的那块胎记。

    那画中的婴儿,就是古托。这几乎在他们的心中,都已经是肯定的事了!

    问题就是,画中的婴儿,究竟是盛远天的什么人?

    到了苏耀西的办公室之后,他先打开了一扇暗门。那暗门造得十分巧妙,要接连按下七个按钮,才能使之移了开来。

    在暗门之后,是一具相当大的保险箱。苏耀西转动着键盘上的密码,道:“自从我当馆长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开启这具保险箱。”

    号码转对了之后,他在抽屉中取出钥匙,开了锁。保险箱的门,显然十分沉重,他要用很大的气力,才能将之打了开来。

    人人都以为,保险箱打开之后,就可以看到编号一到一百的书本了。在这以前,各人的心中也都在疑惑,觉得再珍贵的书,也不必保管得那么妥善!

    但是,保险箱打开之后,各人都呆了一呆。因为他们看不到书,他们看到的,是一只相当大的金属盒子,足足占据了保险箱内的一半。苏耀西招了他二哥过来,两人一起把那金属箱子搬了出来。

    那金属箱子一望而知,是用十分坚固的合金铸成的,放在地上,到人的膝头那么高,是一个正立方形的箱子。

    苏耀西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供打开的地方,只有在一边接近角落部分,有一道缝。在这道缝的附近,刻着一行字:“开启本箱,请用第一号贵宾卡”

    苏耀西“啊”地一声,后退了一步,把那行字指给古托看。苏耀南道:“嗯,那张贵宾卡,原来是磁性钥匙。要是遗失了的话,恐怕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打得开这只金属箱了!”

    古托一声不出,只是紧抿着嘴,取出了那张贵宾卡来。当他把贵宾卡向那道缝中插去之际,他的手不禁在发抖!

    他心情紧张是可以理解的,他期望他身世的秘密,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怪事,都可以通过打开箱子而得到解决。要是万一打开箱子来,里面什么也没有的话,古托真是不知怎么才好了。

    由于他的手抖得如此之剧烈,要原振侠帮着他,才能把那张贵宾卡完全塞进去。塞了进去之后,发出一阵轻微的“格格”声响,那只箱子的箱盖,就自动向上弹高了少许。古托一伸手,就将箱盖打了开来。

    那只箱子,自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内中装有强力的电池,使得磁性感应箱盖弹起。

    古托一揭开了箱盖之后,只看到箱内有一个极浅的间格,上面放着一张纸,纸上整齐地写着几行字。苏氏兄弟一看到那几行字,就发出了“啊”的一声,原振侠向他们望过去,苏耀南低声解释着他们的惊讶:“这是盛先生的字,我们看得多了,认得出笔迹。”

    原振侠已看出,那几行字是西班牙文,古托盯着看,旁人也看到了。那几行字是:“伊里安‧古托,我真希望你看不到我写的这几行字,永远看不到。如果不幸你看到了,你必定得准备接受事实。所有的事实,全在这箱子之中,是我亲笔写下来的。当你打开箱子的时候,不论有什么人在你的身边,都必须请他离开,你一定要单独阅读这些资料。孩子,相信我的话,当你看完之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叫你!盛远天”在署名之后,还有日期,算起来,那日子正是古托出世之后一年的事。古托发出了一下十分古怪的声音,一下子把那个间格提了起来,-了开去。

    取走了那个间格之后,箱子中,是钉得十分整齐的几本簿子,每一本有五、六公分厚,和普通的练习簿差不多大小。

    古托不由自主喘着气,伸手去取簿子,原振侠向苏氏三兄弟使了一个眼色。三人知道原振侠的意思,既然盛远天郑而重之地说明,只准他一个人看这些资料,他们就不适宜在旁边。

    苏耀西道:“古托先生,我们在外面等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只管用对讲机通知我们!”

    古托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用十分缓慢的动作,伸手入箱,把第一本簿子,取了出来。而原振侠等四人,也在那时候,悄然退了出来。

    他们来到了办公室外的会客室,苏耀南道:“他不知道要看多久?”

    苏耀东苦笑了一下:“不论他看多久,我们总得在这等他!唉!有几个重要的会议,看来只好改在小宝图书馆来进行了!”

    苏氏三兄弟接着便讨论起他们的业务来,原振侠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望向窗外,已经晨曦朦胧了。他道:“我现在回医院去,在上班前,还可以休息一下。古托要是找我,请通知我!”

    苏耀南还想留他下来,原振侠一面摇着头,一面已经走了出去。

    他回到了医院,只休息了一小时,就开始繁重的工作了。到了中午,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古托先生还没有出来,只吩咐了要食物。”

    到他下班之前,苏耀西又在电话中告诉了他同样的话。原振侠回到了家中,到他临睡前,苏耀西的声音,听来疲倦不堪:“古托先生还在看那些资料!”

    原振侠有点啼笑皆非,问:“他究竟要看到什么时候?应该早看完了!”

    苏耀西道:“是啊,或许看完了之后,他正在想什么,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

    苏氏三兄弟不但不敢去打扰古托,也不敢离去,一直在外面的会客室中等着。他们三个人,全是商场中的大忙人,这间会客室,也成了他们三个人的临时办公室,单是秘书人员,就超过了十个。

    古托一直到第三天,将近中午时分,才推开门,缓步走了出来。

    古托一走了出来,看到会客室中,闹哄哄地有那么多人时,他吓了一跳。而这时在会客室中的人,忽然之间看到一个面色惨白,双眼失神,头发不但散乱,而且还被汗水湿得黏在额上的人,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也是人人愕然。尤其当他们看到苏氏三兄弟,一见那人出现,就立时什么都不管,恭而敬之迎了上去之际,更是大为讶异。

    古托只走了一步,看到人多,就向苏氏三兄弟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办公室去,三人忙走了进去。

    在会客室中,一个看来也像是大亨一样的人,不耐烦地叫道:“苏先生,我们正在商量重要的事情!”

    苏耀东连头也不回,只是向后摆了摆手:“你不想等,可以不等!”

    那大亨状的人脸色铁青,站起来向外就走,但是他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苦笑着走了回来,重重地坐了下来。他当然是有所求于远天机构的,以远天机构的财力而言,还会去求什么人?

    苏氏三兄弟进了办公室,看到那只箱子已经合上,所有的资料,自然也在箱子之中。古托的声音听来又嘶哑又疲倦,他道:“三位,我不能向你们多说什么──”他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我是盛远天的儿子,是我母亲知道怀孕之后,他们一起到巴拿马,生下我的。这就是他们那次旅行的目的!”

    苏氏三兄弟互望着,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古托作了一个手势,续道:“远天机构的一切照常,我也仍然可以在那个户头中支取我要用的钱,我只改变一件事!”

    苏氏三兄弟神情多少有点紧张,古托缓慢地道:“你们三位,除了支取原来的薪水之外,每人还可以得到远天机构盈利的百分之十──去年整个机构的盈利是多少?”

    苏耀东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道:“去年的盈利是九亿英磅左右。”

    古托道:“你们每人得百分之十,我有权这样做的,你们请看!”

    他说着,把桌上的一份文件,取了起来,交给苏氏兄弟。文件很清楚写着:“伊里安‧古托有权处置远天机构中一切事务。盛远天”苏氏三兄弟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古托向他们苦笑了一下:“我要去找原振侠,你们的业务太忙,我不打扰你们了!”

    苏耀南连忙道:“古托先生,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怪事,你──你──”古托挥了挥手:“如果事情可以解决,我会告诉你们,如果不能解决,我看也不必说了!”

    当他讲到这里之际,他神情之苦涩,真是难以形容,连声音也是哽咽的。苏氏三兄弟齐声道:“如果你要人帮忙,我们总可以──”古托摇头:“不必,我去找原振侠,你们替我准备车子,叫人搬这箱子上车,我要去找原振侠。”

    他说着,就双手抱着头,坐了下来。苏耀西注意到,送进来的食物,他几乎连碰都没有碰过。箱子中的资料,当然已经给了他一定的答案,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更加痛苦了呢?

    把远天机构每年的盈利,分百分之十给他们每一个人,这自然是慷慨之极的行动。但是他们三人都不是贪财的人,他们觉得有尽一切能力,帮助古托的必要!

    他们望定了古托,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古托只是托着头,道:“你们照我的意思去做就是!”三人叹了一声,苏耀南拿起电话,叫人来拿箱子,准备车子,接着,又打电话到医院,通知了原振侠。

    原振侠在医院门口等了没有多久,一辆由穿制服的司机驾驶的大房车就驶来。司机打开后座的车门,原振侠看到古托正双手抱着头,坐在车中。古托身子没有动,只是道:“请上车,我有太多的话对你说!”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他的工作,是不能随便离开岗位的,但古托似乎完全不理会这一点。原振侠迟疑了一下之后,道:“古托,我得先去交代一下──”古托尖声叫了起来:“等你交代完毕,我只怕已经死了!你是医生不是?见到一个你可以救的垂死的人,你不准备救?”

    原振侠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上了车,坐在古托的身边。古托吩咐司机,驶到原振侠的住所去。原振侠“嘎”地一声:“我住的是医院的宿舍,照我现在这样的行为,非给医院开除不可!”

    古托立时道:“我造一座医院给你,全亚洲设备最完善的!”

    原振侠十分不满古托这样的态度,讥嘲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对生命又充满热爱了?”

    古托却不理会他的嘲弄,立即道:“在看了那么多的资料之后!”

    原振侠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古托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些资料之中,一定包含了盛远天的全部秘密,连发生在古托身上的怪事,一定也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原振侠急切想知道的事,他盯着古托,希望古托快快把那几大本资料的内容告诉他。可是古托只是紧抿着嘴,过了半晌,他才道:“这些资料中所写的东西实在太多,我无法向你转述。只能告诉你一点,我是盛远天的儿子,是在巴拿马出世的。”

    原振侠“哦”地一声:“那一定是他们那次长期旅行间的事,可是──”古托扬起了手,阻止原振侠再讲下去,只是道:“我需要你帮助,我们要一起去做一件近代人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所以,你需要了解全部的事实,那一箱资料,就在车后,你要仔细全部阅读!”

    原振侠大感兴趣,忍不住转头向车后看了一眼,最好立刻就可以看到。

    古托忽然又长长叹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车子到了医院宿舍门口,司机打开了车门之后,再打开行李箱,把那只合金箱子,搬进了原振侠的住所。

    一进去,古托就打开了箱了,道:“全部东西全在里面,我只取走了一张遗嘱,说明我可以全权处理远天机构的任何事务!”

    原振侠一面拿起了一本簿子来,一面望着古托:“你如何实施你的权力?”

    他相当喜欢苏氏兄弟,所以才这样问了一句。古托把他处理的方法讲了出来,原振侠也很代古托高兴。

    古托望着原振侠:“如果你答应帮我忙,不论事情办得成办不成,你可以得到远天机构每年盈利的百分之二十!”

    原振侠摇着头:“古托,如果我答应帮你,或者是为了我自己的好奇、兴趣,或者是为了你需要帮助,或者是为了其它八百多个原因,但绝不是为了金钱。这一点,你最好早点弄明白!”

    原振侠的话,说得已接近严厉了,古托在怔了一怔之后,由衷地道:“我弄明白了,对不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借用你的浴室,再借用你的卧房,好好休息一下。我估计你看那些东西,至少要好几小时!”

    原振侠挥了挥手,打开了那簿子来──自从他打开了第一页之后,古托做了些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他全副精神,全被那些记载吸引住了。

    要说明一下的是,那箱子中的几本簿子,全是手写的文字。所谓“编号一到一百号”的书籍,只是一个掩饰。

    那些文字,全是盛远天写下来的,可以说是他的传记,也可以说是他的日记。所有的记载,有的时候,十分凌乱,也有的时候,讲的全是一些日常生活上琐碎的事情,事业上的事,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很多部分,却是惊心动魄,变幻莫测,看得人心惊肉跳,连气也透不过来。

    等到原振侠终于抬起头来时,天早就黑了,古托在床上睡得正甜。原振侠的思绪极乱,他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闪灿的灯火。

    盛远天的自叙,是需要经过一番整理,才能更明白他的一生。而他的一生,和古托身上发生的怪事,有着极密切的关系。

    经过整理之后,盛远天的自述,有着多种不同的形式,有的是日记形式,有的是自传形式,有的是旁述的形式。

    还要请注意的是,原振侠在看这些记载时的反应和他的想法,当时就表达出来,比较好些。所以把他的想法,用括号括起来,凡是在括号中的语句,全是原振侠的反应和想法。

    以下,就是盛远天记载的摘要:我叫盛远天,在我开始执笔写下这一切的时候,所有发生的事,都已发生了。

    人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神秘的、富有的人,但我的出身极其贫穷。自小,在乡间的时候,就丧失了父母,在十岁之前,我是流落在穷乡僻壤的小乡镇间的一个小乞儿,曾经捕捉过老鼠来充饥。这一段日子并不模糊,但是距离现在太远了,所以并不值得多提,我只是说明,我的出身,是何等贫苦。

    在以下的记述中,我所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由于这些记述,孩子,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看到,而当你看到的时候,我又早已死了,所以我不必讳忌什么。在记述中,你可以看到,我绝不是一个人格完美的人,我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贪婪,拚命追求金钱、狠心、自私,几乎没有美德。

    有时候我自己想想,我在一生之中,做了那么多有缺美德的事,极可能是和我童年时过度的贫困有关系。在我懂事以来,我所受的教育,其实只有一项:为了生存,为了不致于冻死、饿死,什么事都要做。旁人挨饿,挨冻,不关我的事,重要的是我自己不能冻死、饿死!

    虽然日后我无情无义,自私狠毒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求最低限度的生存,但是根本的观念,一定就是在那时形成的。

    我无意为自己辩护,只是想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和我所记述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到了我十岁那一年,一个人认作是我的堂伯,收留了我,不久,他就带着我到了美国。他是一个体格十分强壮,脾气十分残暴的人。他到美国是去做工,他带我到美国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一直都不了解。或许,他觉得自己做工,没有知识,一辈子不能出头,所以想培养我,将来可以报答他。

    在美国,我由十岁住到二十二岁,这是痛苦不堪的十二年。我的堂伯把我送进学校,在学校中,我受尽同学的欺负,又几乎每天要挨他的毒打。当我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时,所挨的毒打之惨,讲出来没有人会相信,我只是咬紧牙关忍受着,绝没有哼过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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