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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阙宫外头是重兵把守,怎么可能有人能够随意进入
碧城心中一惊,惶然回头却发现抓着她手腕的那人一袭白衣,面上的青铜面甲庄严而又令人敬畏。是姜梵。在这紫阙宫中,唯一能自由出入的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她悄悄松了一口气,不再遮掩眼里的憎恶回过头去看谢则容,结果却被姜梵牵着手腕退了好几步。
远处,谢则容已经找了一处亭台,把昏睡的皇后抱到了亭中一张可以遇着阳光的榻之上。他与她离得极近,似乎要凑到她身上一样,两个人身周都裹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居然是柔和无比的画面。
“稍安勿躁。”姜梵轻柔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碧城低下头去,却仍然难以平稳太过激越的心绪,手腕被姜梵抓在手中使了些力气,她静默良久,终于不再反抗任由姜梵牵着她的手腕缓缓离开了紫阙宫阳光明媚的后园。
紫阙宫的偏殿之中,禾已经沏好一壶茶,等到碧城与姜梵入了殿她便微微行礼退了出去。姜梵端起一杯茶递到碧城手中,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碧城还有些茫然,犹豫片刻才接过了手里冒着热气的茶,闭上眼抿了一口。
这茶不知道是加了什么东西,没有浓郁的茶香,却别有一股清亮的滋味,好似可以抚平心头的躁乱一杯饮罢,她又想倒,却被姜梵按住了手腕。
他“此茶养神却伤身,不可多喝。”
难怪。碧城颓然放下了手里的茶盅,仰起眼看姜梵。姜梵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时候总有一丝不出的柔和,不像清风倒像和月。她在他的目光下渐渐平缓了情绪,又在那样的目光下没能忍住另一种情绪,轻轻开了口。
“我以为他不知道的我曾经怀过皇裔我也是入狱后好久,痛得不行才知道那时候,已经晚了。”
“我认识他时,他很好的。后来,我抱着父皇求了好几个月,他终于成了我的驸马。后来父皇战死,我入牢,楚家皇裔几乎被赶尽杀绝”
“在牢里的时候,我想了好多天他究竟要什么。父皇没有皇子,这江山其实再过几年一定是他的,他为什么几年都等不了。”
“后来牢里太黑,那些刑罚太痛我就不想了。”
“师父,你其实不该救我的。”
如果让公主碧城的一生结束在祭塔之上,那燕晗天下即使没有皇裔也是能者居之;如果碧城死在四年之前,就不会有今日种种难堪,不会在沉睡之中还要受谢则容折辱,不会让他拿她此生此世都不想在触及的东西来当做故作深情的筹码。
可惜,碧城未死。
谢则容终究登了帝位。
一声皇后成了最为嘲讽的烙印。
碧城的喉咙有一丝嘶哑,可声音却是漂浮的。很多情绪已经在身体里积压了太久,她没有一个人可以诉,没有一丝缝隙可以宣泄,此时此刻一句句掀开旧伤,却发现痛得爽快得很。
姜梵一直安静地聆听着她的宣泄,直到她红了眼圈却迟迟不肯落泪。他终于微微摇了摇头,轻道“我却不曾后悔救你。”
“师父”
姜梵微微敛眉道“在这人世间最为珍贵之事物莫过于生命,皇权,富贵,荣华,哪一样贵过生命”
“可是”
“我身为护国神官,不该插手皇权之事。那日你从我眼前跳下,我若不救,的确可以阻止谢则容登帝。不过他若非皇则燕晗必定顷刻间陷入乱世,生灵涂炭,楚家皇裔贵为天子,能视万民水火于无物”
“生命往复无常,却并不轻贱。”
姜梵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入耳却如旱天之雷。
碧城静静听着,沉默地低下了头。
片刻之后,一抹柔和的力道抚上了她的发顶,又倏地消失。
姜梵道“不过如今局势,你若想扭转复仇,为师并不会阻止。只是为师希望你能以江山为重,切勿如方才那样置身险局。”
碧城猛然抬头,却只看到姜梵渐渐离去的背影,没多少功夫,他已经走到了偏殿门口,雪白的衣衫在逆光中几乎要融化在空气中,只是一泻而下的黑发之中夹带的一缕白却不似寻常。
白发
什么时候有的
姜梵自然不是为了阻拦碧城的冲动之举而来的,半个时辰后,碧城带着“碧城”回了寝宫,而谢则容则被姜梵带去了正殿商议国事。天色渐渐临近黄昏,漫天的彩霞挂在皇后寝宫的窗口,碧城思了片刻终于还是关上了房门,把白日的光芒早早地和内寝隔离了开来。可惜,为时已晚,不一会儿“碧城”的身上便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透明。
大约是之前吹了风。
禾打来了洗漱的水,碧城用丝巾沾了些热水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一面擦一面惊奇这诡异的画面。她这是在照顾“自己”
禾愣愣看着,忽然开口道“你日日戴着面具,不难受吗”
“不难受。”
“什么时候可以摘下来”
碧城稍稍思,低声道“大约是皇后醒来后吧。”
禾却微微有了几分异样的神色,她“陛下皇后再有两个月就要醒了。可是她时常发烧,近来越来越瘦”
“你照顾皇后多久了”
“四年。”
四年啊那便是从一开始就是她碧城微微沉吟,问“还有谁见过皇后”
禾摇摇头,道“紫阙宫防守森严,能入宫的人来就只有几个,陛下从来不让外人入内寝。这些年来,除了大神官之外,你还是第一个可以进内寝的人呢。”
第一个么,碧城拧干了手里的娟帕,替“碧城”擦拭完最后一丝汗珠,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着珠帘闪了闪,谢则容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他似乎颇为高兴,眼角眉梢都微微上扬着,眼眸中噙着一抹光亮,在见着“碧城”的时候更加明亮。
接触到“碧城”的手,他脸色一变,皱眉道“为何这么冷”
禾怯怯道“许是午后着了凉。”
谢则容的脸色顿时阴郁下来,沉道“快去请御医。”
“是”
禾匆匆离去,只留下碧城与谢则容面面相对。只是对于谢则容来,她这个外人显然和禾是没有区别的,他毫不避讳地把“碧城”从榻上捞了起来拥入怀中,倚在床头,自然而然地扯过了被褥把两个人都盖了起来。一系列动作他做得顺畅无比,仿佛是重复了许多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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