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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砍。
他倒下,周衍卿也跟着倒下了,只有她还站的笔直,直挺挺的立在那里,脸上全是血,她张着嘴巴,血液便慢慢的流进了她的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仿佛窒息了一样,整个人世界都安静了,静止了,她还紧紧的捏着匕首。
旋即,双腿一曲,直直的跪在了地上,手指一松匕首就掉在了地上,无声无息的。
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仿佛成了一尊雕像,半晌,躺在地上的周衍卿缓缓抬头,视线扫到了她的手,慢慢的伸手,手指触碰到她的指尖,她微微的避了一下,但下一秒周衍卿便一把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旬旬……”
程旬旬没有反应,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周衍卿忍着痛慢慢支撑起了身子爬到了她的身前,然后坐起了身子,抱住了她,说:“没事了,不要害,我还在。”
程旬旬微微动了动,忽然嘴巴一瘪,像个孩子一样呜咽了一声,压抑着声音说:“你不要死好不好?”
“不会,我不会死的。”周衍卿用力的抱着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说。
“你不要死好不好?”她的声音带着乞求,仿佛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不要留我一个人……”
“不会。”周衍卿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重复,半晌便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说:“走,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
说完,周衍卿便拽着她往外走,陆靖北又安排了一队人过来,他们身上有定位的手机,现在只要他们走到公路边上,应该就能看到他们的人了。
周衍卿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路往前跑,仿若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程旬旬的神经已经有些恍惚了,她牢牢回握住他的手,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异常的笑容,她仿佛听到了笑声,闻到了花香,眼前亮起了一道光,再没有黑暗了,更没有伤害和死亡,天亮了。
她好像还看到张锐霖站在前面,冲着他们招手微笑。
他们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公路边上,周衍卿先将她托上了公路,照道理这点高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第一次往上的时候,一个踉跄又摔了回去。
程旬旬坐在地上,转身伸出了手,说:“我拉你上来。”
周衍卿仰头看了她了一眼,微微的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程旬旬牢牢抱住他的手,用尽了全力把人给拉了上来。
公路上并没有车子,两人一道走了一阵之后,周衍卿的步子略有些不稳,他停了脚步,说:“旬旬,你听我说。”
“我不听。”程旬旬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用力的摇头,“你什么都不要跟我说。”
“我走不动了。”他并没有理会她的反抗,用力的拉下了她捂着耳朵的手。
程旬旬奋力的挣扎了一下,周衍卿本想摁住她的,但没想到竟然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他这个一摔,程旬旬反倒是不动了,迅速的蹲了下来,说:“我背你走,你看见了,你看见那边了吗?那边有灯光,有住户,我们有救了。”
“是,我们有救了。但你背不动我的,你自己过去动作快,你去叫人过来救我。”
“不会的,我背的动,真的。”程旬旬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想让他趴到自己的背上。
但周衍卿却伸手摁住了她的肩膀,说:“你这样会让我的伤口更严重的,旬旬你去找人,我在这里等你,你放心,我一定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不要。”程旬旬摇头。
“听话,这样你才能救我,你知道吗?”
程旬旬跪在地上,牢牢的握着他的手,嘴唇紧紧的抿着,一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周衍卿靠在旁边的护栏上,伸手用衣袖擦掉了她脸上的血迹,说:“我知道你很会编故事,你一定能找到人来救我。我老实告诉你,我身上不止一处枪伤,再这么拖延下去必死无疑。我相信你,所以我把我的生死交到你的手里,可以吗?”
程旬旬吞了口口水,目光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颤抖着声音说:“你答应我你不能死。”
“我答应你。”
她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点点头,说:“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程旬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闭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对上了他的眼睛,咬了咬牙,说:“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好。”
她停顿了一下,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旋即便迅速的站了起来,往灯光的方向跑了过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找人过来救周衍卿,导致她的眼里只有那一丝灯光,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周衍卿独自一人坐在公路边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他才咬着牙站了起来。
……
程旬旬一刻不停的跑了很久,那灯光看着似乎很近,但其实有些远,她一刻都不敢停,中间好几次都栽倒在了田地里,最后一段路上她脚下一滑狠狠的摔了一跤,最后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用力的拍门。
深根半夜,人家都已经睡觉了,她连着敲了三户,都被她的样子给吓的瞬间就关上了门,不管怎么敲对方也不再开门。程旬旬没有放弃,就这么一路敲过去,一路碰壁,她内心是崩溃绝望的。
没有人肯帮她,她甚至都来不及说话就被赶出来了。
她又爬到了一户人间门口,这户人家窗户的灯是亮着的,她远远看到的大概就是这户人家的灯。
眼前大门打开的瞬间,程旬旬就猛地扑了进去,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腿,跪在地上,说:“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们,我求求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姑娘你先起来说话吧。”
程旬旬不肯松开男人的腿,生怕他们又会把她赶出去,她仰起头,说:“我跟我老公遭到匪徒了,求求你们救救我们,他现在受伤了,我求求你们了。”
男人直起了身子,转头有些犹豫的看了女人一眼,这一代不太平他们都是知道的。程旬旬还在苦苦哀求,女人看着心疼,说:“那,那我们就帮帮她吧,总不能见死不救。”
女人过来拉住了程旬旬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说:“要不要先去洗把脸,你看起来很不好。”
程旬旬摇摇头,一双眼睛特别的坚定,说:“不用,他还在等我,我不想让他一个人等太久。”
“也行,那我跟你们一块去。”女人看了一眼男人说。
“哎呀,你一个女人就别过去了,我开车跟她一起过去,然后送他们去附近的医院。你跟着反倒会碍手碍脚的。”他摆摆手说。
“不行,我还是要跟你一块去。”
两人争执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一块去。
三个人上了一辆小货车,程旬旬给他们指了指方向,他们就是这附近的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里,路上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们小两口也真是胆子大,这地方连本地人都不敢晚上乱走,你们怎么三更半夜的赶路,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程旬旬不说话。
女人用力的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说:“多说什么。”
“行行,不说不说。”
车子从一条小道驶上了公路,程旬旬的目光一直盯着公路边上的位置,可一路过去始终没有看到周衍卿的人,甚至于远远的都没有看见,路上很干净,没有车也没有人。
车内男人和女人都不说话,只暗暗的瞥一眼坐在副座的程旬旬,气氛十分沉闷。不知过了多久,程旬旬忽然伸手摁住了男人的手臂,厉声道:“停!停下!”
男人惊了一下,迅速的踩下了刹车,导致他们三个一同往前扑了一下,程旬旬还撞到了头,但她一声不吭,只转身开门下了车,她记得这里的,就是这里,这地上还有血迹,却没有周衍卿的人。
她站在原地,愣然的看着空空的地面,嘴巴动了动,“周衍卿……”
这时男人也跟着走了下来,站在程旬旬的身边,看她的神色百年小心翼翼的问:“姑娘,姑娘,人呢?”
“人呢?”她轻轻的重复了一下这男人的话,她也很想知道人在哪里,她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那片芦苇丛,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气,想喊却又喊不出来,她不能连累别人的。
“我去找找。”她说完,便想窜进那芦苇丛里,男人迅速的拉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给拉了回来。
“你疯了!要找也等天亮过来找,万一匪徒还在附近呢?走走,赶紧走,等明天我带你去公安局。”
程旬旬摇头,执意想要冲过去,逐渐的整个人便失去了理智,冲着那黑漆漆的芦苇丛喊,“周衍卿!周衍卿!我来了,你在哪里!你说过要等我的,你人呢!”
“周衍卿!”
她喊的撕心裂肺,喉咙口甚至能感觉到一丝腥甜,她的声音四散在风里,变得破碎不堪,回应她的不过是摇曳的黑夜中的芦苇。
男人和女人一起过来劝她,想赶快带着她离开这里,可程旬旬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不住的叫着周衍卿的名字,要死就一起死吧!神经崩裂的瞬间,她终于支撑不住内心那种悲恸,大喊了一声,“你骗我!”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仰头看着黑夜的夜空,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缓缓的滑落下来,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倒了下去,眼里是满满的无望,露出了一个苦涩到极致的笑,就这样睁着眼睛昏了过去。
……
程旬旬做了个梦,梦到了张锐霖,同样也梦到了周衍卿,他们站在光圈里微笑的看着她,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他们。
张锐霖死了,那周衍卿也死了吗?
她无法接受,不能接受,他说过他会等,他不会死的,他不可以跟张锐霖站在一起!
梦里也有一条无尽头的公路,双边皆是荒芜,她独自一个人走在公路上,一直走一直走,这时她远远看到一个人坐在路边,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激动,那是周衍卿,她知道。她笑了一下,迅速的跑过去,蹲在了他的身边,伸手拉了他一下,他一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堆白骨。
那一瞬间,程旬旬惊叫了一声,猛地惊醒过来,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