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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起身告辞,透过院门,可以看到对面山坡上的绿色,不少农户荷着农具从门前说笑而过,村中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不由叹道,“此可谓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屋子里金蛋和全哥起来了,都光着屁股冲出来,站在墙角葫芦架子下撒尿,卢氏看见了骂着上去撵他们,只怕冲撞了朝廷里的人,朱文清见了更是被逗得哈哈笑,林赛玉因他方才的诗引得兴起,想起当时失业在家,日日穷困,激愤满怀,上山创业初期,物质上倒无所谓,精神上受的是很等煎熬,每一日都是拿着树枝,在山上狂写一诗,就是陶渊明的这排解郁闷,此时不由抿嘴一笑,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朱文清更是笑得开怀,说道:“当时人人传唱大娘子的词,老夫还不敢相信真是出自大娘子之手,今日看来,老夫小看大娘子了。”
林赛玉呵呵一笑,也不搭话,再看朱文清虽然笑着,眉头依旧紧促,显然忧心将要面对的灾情,不由叹了口气,暗自掐着手指算日子,再过五六日打谷入库,谷种看样子得十多日后收,山上的树已浇过头便水,施过肥,暂时不用打掐,感怀这位大人爱民心切,更不用说对自己颇多礼遇,也不要她林赛玉出钱,不过是去地里转转,安安民心,便说道:“大人待何时起程,小妇人好收拾一下。”
朱文清原本已经失望,没料想她此时又应了,大喜道:“老夫谢过大娘子。”
林赛玉忙施礼,诚恳道:“小妇人要谢过大人才是,谢过大人信得小妇人,谢过大人给小妇人进绵薄之力的机会。”
朱文清叹了口气,谁说这村妇粗俗不会说话,这话说得,让他这个久经官场的人都有些热泪盈眶,瞧人家表达情意是如何的真切,半点无虚假,转身对卢氏与曹三郎道了谢,卢氏与曹三郎面上大有光彩,笑哈哈的说着客气话,敲定起程日子,方要告辞,林赛玉猛地想起一事,忙道:“大人,有人托小妇人一问,那曹大山何时能放出来?”
卢氏在一旁拉下脸道:“是不是那混账妇人又在你跟前哭了,大耳刮打她一边去才是,理她作甚!”
朱文清一愣,早忘了那个被自己关在牢里的曹大山,恍然道:“哦,老夫早忘记了。”说着笑眯眯的看着林赛玉道,“大娘子这个面子老夫自然要给的。”
林赛玉忍着笑谢过,一家人送了出去,看着朱文清唤过小厮,骑驴慢慢而去才回,院子里已经摆了饭,金蛋正和全哥比赛喝粥,顺着嘴角流下的汤湿了前襟,卢氏几步过去,拿着抹布在两人身上胡乱一摸,一人打了一巴掌,塞给一块饼子一个鸡蛋,“玩去吧,小崽子们!”
“不许跑,吃完再跑!”看着这两小狗子一般跳了出去,林赛玉忙喊几句,回身见卢氏已经收拾吃食往后院去伺候姥娘了。
“大姐儿,快吃吧。”丫头忙招呼她,将一板凳擦了擦,林赛玉坐下用饼子包了大葱,慢慢吃起来,一面不忘嘱咐坐在对面的曹三郎道,“爹,你记得上山看着些,别让孩子们拔了草,将猪窝盖好,我回来顺道就买了猪仔。”
曹三郎具点头应了,过了两日,林赛玉挎着包袱跟着朱文清一家人的车,向郑州去了。自林赛玉离家三日后,一队华丽而不失低调的队伍出现在十方村口,引得打场的人纷纷注目,见其中马上一位公子穿着五彩洒线的锦袍,戴着缨子帽儿插着金簮儿,妇人见了看的都直了眼,纷纷道:“天也,比那咱们六月在城里会上见得二郎真君还要俊上百倍。”眼见齐整整的队伍拥着那俊俏公子往曹家的院子去了。
“又是相亲来了吧?大姐儿要是说个这样的女婿,就是被休上两回也是值得。”有人咬手指艳羡道,被身后的男人听见了,大耳刮打在头上,打飞了包头巾,骂道胡说乱嚼的淫妇,登时惹怒了妇人,回身两口子撕叉在一起,引得围观的人哄笑不止。
此时刚吃过饭,卢氏正和两个丫头将瘫了的老娘抬到院子里,晒晒日头,就听门外马蹄乱响,抬头就见李蓉走了进来,不由慌神的接过去:“大人,你如何来了?”一面又赶着丫头快将老娘抬回去,俩丫头使出吃奶的力气抬着胖乎乎的姥娘往后面跑,吓得院子里散跑的鸡乱飞。
“我不久待,今日因公事过来,看看大娘子。”
李蓉笑道,一面看着四面的院子,比起上一次来,显得有生气多了,一眼看到一旁晾衣架上晒着的白挑线衫就是林赛玉常穿的,忍不住笑意四溢。
卢氏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蓉就听身后有孩童大声喊道:“舅舅!”不由大惊回身,全哥早已跳上身来,接着笑得嘎嘎。
“你,你如何在这里?”李蓉面色大惊,看着土人一般的全哥,哪里还有半点粉雕玉镯的样子,全哥在他身上乱扭印下块块污迹,咧嘴笑道:“我爹送我来的。”李蓉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听卢氏道:“大姐儿出门去了。”
又是这样?李蓉握紧的双手恨不得砸在地上,老天爷,你玩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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