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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流成一道小小的沟渠。想必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不少时候了,“你出来多久了?”
“刚出来。”
哼!骗人!汤一品一向自负为快枪手,本以为自己已经交卷够早了,没想到还是没他快。皱了一下鼻子,她面无表情的朝校外走去。
“哎,我们等一下谢安容吧,大家一起来的,还是一起回去比较好,从这里回学院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呢。”
“难道我有说不等她吗?你又不是不清楚她的性子,不到结束铃响她是不会交卷子的,还有半个多小时,要我陪你站在大太阳地里等吗?给她发给短信,说我们在门口的肯德基等她不就行了。”
“是喔。”胡岩笑着挠挠头,快步跟上了汤一品。
“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正常发挥。”
可等到坐下来,两人对了对答案,汤一品又比胡岩多错了两道选择题,她懊恼的猛敲自己的脑门。
“别着急,别着急。”胡岩忙安慰她,“胡老师不是说过吗,我虽然基础知识略强点,可你的作文写得好啊,会帮你拉很多分的。哪次语文考试你不是全年级第一,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那你作文写的是谁?”
“项羽。”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汤一品吸着可乐,点点头,“悲剧英雄,的确有许多可写之处,至少比无赖刘邦好多了,我也挺喜欢他的。”
“那你呢?”
“嵇康。”
“很好耶,你一向构思精巧,笔触灵动,胡老师经常让我向你多学着点儿,可哪有那么容易学得来?你一支笔一定写尽嵇康的魏晋风流态度。我倒也想写魏晋风流呢,可是文如其人,我这身躯,可怎么个衣袂飘飘法?”胡岩毫不介意得拿自己的身材开玩笑。
汤一品见他为了开解自己不惜自嘲起身材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是我求好心切了。我爸说,要是拿一等奖,寒假就带我去北海道滑雪。”
“那好啊,我们打赌看谁得一等奖?”
“我赌我拿。”汤一品当仁不让。
“我也赌你拿一等奖。”然后胡岩故作思考状,“不好,不好,那这个赌局岂不是我们俩都必赢无疑。”
汤一品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了他一眼。抬头看看门口,她又努努嘴道:“你们家小容容来了。”
吹着空调,喝着冷饮,胡岩脸上被太阳晒出的红潮刚刚消褪,却被汤一品一句话激得又通红起来,他的拼命摆着双手解释:“没有,没有,我和谢安容只是普通同学,你别听他们乱说。”
汤一品只是笑笑。
待谢安容坐下,胡岩照例殷勤地跑到柜台给她买来饮料,并问道:“考得怎么样啊?”
我考砸了!汤一品在心里偷偷学着谢安容的口气答道。
“我又考砸了。”果然不出所料,谢安容愁眉苦脸的说。
“没事的,没事的,”胡岩忙安慰道:“据我的经验,你自己的感觉和真正的结果往往背道而驰。”
还真会说话。汤一品啜饮着可乐,心里暗笑。
等着谢安容絮絮叨叨的拉着胡岩对完基础知识的答案,又听得胡岩问:“你作文写的是谁?”
“我写的元稹。我太喜欢他了,尤其是那三首《遣悲怀》,”谢安容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不自觉地吟了出声:“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实在是太深情了。”
“嗤——”汤一品忍不住冷笑出声。“写得几首好的悼亡诗就是深情呀,那不过是技术问题,而不一定是感情深厚。你到底了不了解元稹其人?有才而无德的人多了去了。
元稹在政治上投机钻营也就罢了,在感情上也根本不值一提。他写的《莺莺传》中的张生据说就是以自己为原型,结局呢?并非像王实甫改编后的《西厢记》一样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张生的始乱终弃。
而对亡妻,他也可以一边指天誓日要‘报答平生未展眉’,另一边却并不妨碍他马上再娶、纳妾。
所以,陈寅恪先生曾说他:“自私自利。综其一生行迹,巧宦固不待言,而巧婚尤为可恶也。岂其多情哉?实多诈而已矣。”汤一品一点也不客气,“写他?你就期待改卷老师跟你一样年少无知吧。”
听完汤一品一席话,谢安容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饶是胡岩在一旁拼命给她使眼色,汤一品才闭上了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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