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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会儿,里面没什么动静传出来,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此时月光恰好透过打开的庙门和破旧的两扇小窗户洒落入庙内,再加上遍地白雪的映衬,庙内一应物事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正对着门的地上,有一个直径有四十多公分的香炉,半米多高,三条腿支撑着;再往里是一张供桌,其后是神台,台上有几尊泥塑的神像,中间那尊比旁边的塑像高出二十来公分,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的模样,身穿土黄色的长袍,手里握着好似扭了几道弯的龙头拐杖,端端的坐在那里,慈眉善目。
刘满屯并没有去认真的看这些东西,他的眼神儿此时被供桌上的东西给吸引住了,一盘馒头,一盘锅饼子,一盘水果,还有……竟然是一只烧鸡。
即便是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想着土地庙里面有吃的,可是如今真正看到这些吃的东西摆在眼前了,刘满屯和赵保国俩人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多好吃的,在这个年代里……**也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啊。
“呀,馒头,锅饼子……”赵保国爆出惊喜的声音,越过刘满屯就要进庙,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别动!”刘满屯一把拉住了赵保国,将赵保国往回拉了两步,然后说道:“保国哥,我进去拿!”
赵保国醒悟过来,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刘满屯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腿跨过门槛,进入庙中。
庙不大,庙门距离供桌,也有三米的距离。刘满屯绕过香炉,几步走到供桌前,伸手拿起一个锅饼子,扭头扔向外面,喊道:“保国哥,你先垫吧垫吧。”
赵保国愣了下神儿,锅饼子掉在了雪窝中,赵保国赶紧蹲下捡起来就往嘴里塞,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便是刘二爷上次拿回去的锅饼子,也没这么香,而且,谁也舍不得拿着一整个儿的锅饼子就这么吃啊。
刘满屯也拿起一个锅饼子往嘴里塞,咬了两口,他被噎住了,憋了好大一会儿,才咽了下去。他想起了家里还有好些人等着吃东西呢,于是把被咬了两口的锅饼子放了回去。他将柴刀别到后腰上,脱下满是补丁的小褂子,铺在了供桌上,将苹果、馒头、锅饼子、那只烧鸡,统统倒到褂子上。卷了几下,系好,左手从系好的包裹间穿过,将包裹背上了肩头,扭头就往外走。
就在他刚刚走进门槛,正要抬腿跨出去的时候,原本敞开了的庙门忽然吱呀一声响,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庙里面,顿时漆黑了下来,原本透过窄小的窗户洒入的月光,此时也消失不见。
刘满屯只觉得脑门儿上轰的一声炸开,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都立了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飞速的蔓延到腰部以下。刘满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本能的伸手从后腰部将柴刀拔出来,紧紧的攥在了手中,警惕的四下张望着。
庙里面,异常的安静,安静的有些出奇,静的让刘满屯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大喊着:“保国哥,保国哥……”
赵保国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似的,根本没有回答。
而此时的赵保国正在外面焦急的用手中的柴刀狠命的劈砍着破旧的庙门,一边儿大声的喊叫着:“满屯,满屯……”可是便如同刘满屯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他也听不到刘满屯的声音。
小小的土地庙,薄薄的墙壁,破旧的庙门,将两个孩子彻底的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中。
刘满屯喊叫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得不到回应之后,也就不再喊叫了。他屏住呼吸,在地上磨蹭着身体,慢慢的移动到了门口,一边儿紧张的四处看着,一边儿把柴刀插入庙门的缝隙中,试图将庙门拨弄开。他心里期望着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庙门,只不过是被风刮得关上了而已。
只是,柴刀并没有把庙门拨弄开,此时的庙门就像是用铁铸的一般,任凭刘满屯费多大力气在里面拨弄,任凭赵保国在外面如何的用柴刀劈砍,庙门纹丝不动。
刘满屯有些着急了,害怕了,他再次把柴刀插入庙门的缝隙间,使劲儿的拨弄,庙门依然丝毫没有动弹,只是似乎在嘲笑刘满屯不自量力似的,很配合的发出几声嘎吱嘎吱的声响。
黑漆漆的庙里面,忽然亮了一些。刘满屯精神一震,抬头四顾。
一种淡淡的浅黄又泛着绿色的光线充斥在了庙内,只是这种光线似有形态般,在本就不大的空间里流动着。刘满屯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右手紧握柴刀,左手紧紧的抓着肩头背着的包裹。他头皮发麻,后背发冷,浑身的鸡皮疙瘩集体起义。他甚至在想身后那个神台上的土地神,此刻正在冷冷的注视着他。
半晌之后,一个混沌的声音嗡嗡的在庙内响起,像是谁在说话,但是说些什么又让人听不懂,呜哩哇啦的充满了愤怒。
刘满屯浑身一颤,如遭雷击般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傻傻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混沌的如同一个人钻到一口大缸里说话传出来的声音,不断的嗡嗡着,充斥在庙宇里,刘满屯觉得整个庙宇都被那声音震得不停颤抖。
刘满屯大气不敢喘上一口,确切的说,他被吓的懵了,吓得心跳和呼吸好像都停止了。
来时的勇气,事先的决绝,在此时却显得那么的单薄,毫无用处。
他只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孩童,他依然对这些虚无缥缈诡异万分的东西有着深深的恐惧感。
庙里安静了下来,似乎那个声音在等着刘满屯回答它的话。只是刘满屯实在是听不明白那个声音是在说些什么,所以他没办法回答。
半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有些不耐烦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