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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欢颜的心思向来通透明净。
她最挚爱的男子至尊至贵,她的儿女已然长成。
她最不放心的许知言若不曾知道她的死讯,在她留的医书的调理下,应该还可以在儿女的孝顺下宁静安详地活很多很多年...
于是,她终究安安心心地离去,留下了如此恬静的容颜。
许思颜深知父亲对生母的情谊,暗暗吞了嗓间涌上的气团,低低劝道:"娘亲只不放心父皇,尚祈父皇节哀,万事以身体为重!"
许知言便退了一步,惨然笑道:"嗯,我就当...就当不知道她来过,不知道她死去...若总是没有她的书信,我便该认为她在外游山玩水,一世逍遥!"
木槿压住哽咽,柔声道:"是,便是为了母后心愿,父皇也要保重自己。我先送父皇回宫吧!"
许知言道:"好,好,我也便当作...我不曾来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挺直肩背,慢慢向楼梯走去。
却忽然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父皇!"
"父皇!"
许思颜、木槿双双惊呼,慌忙扶稳,一边令人去传太医,一边亲送父亲下楼。
屏风的那边,便只剩了萧寻抱着夏欢颜。
他低低道:"小白狐,吴都咱们回来过了,你下面还要去哪里?不用怕,有阿寻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窗外的冷风扑入,他忙将怀中女子抱得更紧些,努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个渐渐冰凉下去的躯体。
地上,那页从夏欢颜袖中掉落的粉笺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落地间,拂拂而动。
上面有两行字。
一行,是女子笔迹,清新秀丽,书着:"若你安然无恙,我便一无所惧。"
另一行,是男子所接,潇洒劲健,正是萧寻亲笔。
他书道:"愿倾江山无限,许卿一世欢颜。"
愿以泪水埋葬所有的幸福和痛苦,美好和悲伤。
若你还能阅读愉快,证明我这文写得很失败。
《天下卷》继续中。
嘉文帝十八年五月初六,吴帝许知言驾崩,遗旨太子许思颜继位,令诸大臣尽心辅佐,兴盛大吴。
五月初八,吴国皇宫。
宏伟巍峨的宫殿如覆了雪,举宫缟素,四处白幡飘扬,或真或假的哭号呜咽之声从奉置梓宫的长秋殿陆续传来。
嗣皇帝许思颜与嫡妻萧木槿身着斩衰之服,匆匆走向慕容雪所居的昭和宫。
走至阶下,木槿踉跄了下,差点摔于石阶上。
许思颜连忙扶住,"小心!"
抬眼看向木槿时,却见她容色憔悴,往日圆圆的脸庞小了不只一圈,眼睛已哭得跟桃子似的红肿。
她应道:"嗯,我没事。"
那嗓子已经沙哑得听不出原来的声线。
从吴帝病危,到其后安排丧礼,再到朝廷内外明里暗里的各种安排,两人俱已数日不曾阖眼。木槿到底女子,娇贵惯了,何况近几个月连失两位至亲之人,委实哀痛至极,早已头晕目眩,支持不住,刚居然一脚踩了个空,险些摔了。
许思颜挽着她向前走着,轻声道:"呆会儿得空便休息下,别哭坏了身子。"
木槿应了,却抬眼看向前方殿宇,神色有些无奈。
昭和宫的宫女早已在两侧行下礼来,又有皇后贴身的桑夏姑姑迎上前见礼道:"见过皇上,娘娘!"
许思颜道:"姑姑平身。母后呢?"
桑夏垂泪道:"在里边呢!皇上快去劝劝吧!"
许思颜点头,却紧扣了木槿五指,放缓了脚步携她同行。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按旧例,皇帝驾崩后,太子便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择吉日举行的登基大典,不过是个诏告天下的仪式而已。
新帝的后宫是由新帝册封的,目前自然顾不上,但木槿是名媒正娶的太子妃,深得新帝爱重,桑夏不便即刻称作皇后,但称作"娘娘"总是错不了的。
二人入了昭和宫,便已觉出以前华美舒适的昭和宫气氛极压抑。
微风吹过窗棂,"咯吱"的声响似敲打在心上。
慕容雪卧于内殿床榻上,定定地看屋顶上那盘龙衔珠的藻井,脸色雪白,双颊凹陷,无声无息得仿佛也像一个死人。几个近身素服宫女正持着数样粥菜跪于地间,垂泣不已。
许思颜、木槿上前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慕容雪僵卧于榻,深黑的双眸空洞洞的,连眨都不曾眨一下,更多不曾理会他们。
桑夏哽咽道:"皇上,娘娘已经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母后!母后请节哀!"
许思颜叩首道:"若母后因此损了身子,儿臣万死莫赎!求母后千万保重,莫让儿臣背负不孝骂名!"
良久,慕容雪终于眨了下眼睛,喉咙间滚动着,悲惨地哼了一声,嘶哑而无力地说道:"颜儿,你放心。无人会说你,也无人敢说你。只会...只会说帝后情深,说我一心追随大行皇帝而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