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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原与古董商老赵分手后,我一直惦记着,谁是“坡子街0号”的老房主?查到房主,便可查到家中后代,也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收信人赵黛莉的下落。她是一位什么样的女性?后来命运如何?漫漫七十年岁月,她还在人间吗?她有没有留下子女?如果她已经去世一这种可能性相当大,她的子女们能不能提供母亲的相关情况呢?这一连串问题困扰着我,一股探寻历史的沉重力量驱动着我。本来,我们为研究界保护和公布这批书信,无疑是任何一位晚辈作家应该做的,因为我们热爱巴金。但是,仅仅如此还很不够。追索巴金以及上个世纪的读书人或曰知识分子们,在中国这片古老土地上,走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问题深远而又现实,似乎更加重要。作家报告人生,报告社会,报告上世纪中国人特别是知识分子之命运,便是职责。我们理应下些工夫,寻找黛莉。
老赵曾经讥笑我,说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且不去管他。我只是记着,他能在工厂行政处帮忙查到老房主,不知此事有没。
店名叫做立玄斋,门牌为文庙二十二号。房门半掩着,探身望望里头,一盘象棋散放在当地架上货色一目了然。
有着落?只要得到一个房主姓名,寻访工作就不难继续。
我与这位赵从平先生分手,是008年9月中旬。分手后,我先是前往鄂尔多斯参加文化节,继而转赴北京,在《中国作家》处理《晋人援蜀记》编发事务。中间抽空儿把七封信抄录出来,这样在阅览时就不必翻动原件,可以尽量使它们不再蒙受损坏。接着复去湖北恩施铁路工地调研多日。再返北京后,参加两次关于我的作品研讨会。待到转完这一大圈儿,我返回太原,已是冬雪纷飞时节,寒风凛冽。
万万没有料到,驱车太原,下车落座头顿饭,便惊闻老赵出了大事。
这一天是008年1月7日,晚饭。有山西古玩城老友雪野先生参加。频频举杯之际,雪野突然将杯子停在唇边,语惊四座:老赵,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和你打交道的那位赵从平,这两天刚刚被人杀了!
我怔怔地望着雪野那张过早老化的精瘦马脸,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心中痛惜赵先生之死。
一口酒噎得我呛了肺,当下骤咳不止。雪野先生以他诗人的想象,竟吓唬我说,此事还将累及我本人。只因为,赵从平先生被害现场,也就是文庙二十二号立玄斋,隔了柜子的里屋,床头柜上展开着我的《牺牲者》装订本。很可能主家夜半时分还在研读此著,不期然竟遭坏人侵入,当下手刃赵从平,血溅《牺牲者》,公安局认为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哩。
我说我人在京城,根本不具备作案时间。雪野就开出野蛮玩笑,说我车技髙超,阴险毒辣,夜半带刀往返晋京两千里之间,制造巨大疑案,也是可行的。
我说人已逝去,不得污言秽语。转而又问雪野,你如何知晓现场情况呢?雪野说,赵从平那店,紧靠省文物局,案发后,为了识别鉴定房中古董价值,侦探们就近请来文物局专家老孟等人,入室协助勘察。而老孟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事后相告雪野:赵从平身中数刀而亡,血溅《牺牲者》啊!
雪野把那杯酒咽下,最后说:不信你问问老孟!
我怔怔地望着雪野那张过早老化的精瘦马睑,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心中痛惜赵先生之死。恍惚间,又觉得雪野今晚回家,也不保险。
夜半灯下,我翻阅此前与赵从平先生交往的日记。进而长叹,巴金七封旧信,如若不是两月前成交,今日又向哪里去寻?恐怕又要长期埋没下去了。
天一亮,我匆匆起身,驾车前往文庙古玩半条街。我要实地看看文庙二十二号现在的样子,看看雪野酒后的话是不是真的。停车后,我满腹狐疑走向立玄斋。只见四尺宽卷闸门上,贴满了太原警方的白色封条,上书“十二月六日封”字样,下边盖了血红印章,尚且新鲜。几道封条交叉贴着,远望一片肃杀之气,使我联想到过去岁月里,宣判死刑犯,常见这种凶乎乎的“巴叉”符号。为了最后确认这场灾难,我站在立玄斋门前,用手机给市公安局重案大队老友拨打电话。省城市区出了凶杀案,他们一定知情。大队长杨志强,与我交往日久。我们早就商议说,要找空当深入队中体察生活,写一写当代刑警故事。
警官杨志强,身强力壮,极其精悍,整日过着血腥破案生活而不失幽默。他接电告我,赵从平4日夜里被杀,6日上午才被亲友发现。然后他单刀直入,在电话里调笑说:你那本“文革”书还没发表,倒成了我的破案物证啦!然后,一连串职业化问题充斥耳畔:赵从平近些天和哪些人交往比较多?你发现他和谁闹过矛盾?赵从平体格健壮,一般人怎能杀得了他?你对此案的分析思路是什么?
我哪里有什么分析思路啊!杨警官说笑:要是让你写这部小说,你朝哪个方向胡编呢?作家可以启发启发警察嘛!你想,谁能半夜敲开古董商的店门呢?这位杨警官实在太敬业了。总之,电话咨询的结果证实:赵从平先生遇难是真,此案尚在侦破之中。
警官杨志强,身强力壮,极其精悍,整日过着血腥破案生活而不失幽默。
简单推测,因抢劫古董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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