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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扇素节,玉露凝成霜。远远望去,那一片黄澄澄的山丘正是高阳县西的鲁山。此时红日西垂,如血的残阳洒在金箔似的叶片上,景致虽美,却也让人感到一股肃杀之气。在鲁山深处,高高的林木环抱着一栋古朴的宅邸,宅邸上方悬挂一块牌匾,浅浅地刻着两个字“步宅”。
天色渐渐暗淡,林昏鸟归,一个布衣短打的年轻汉子肩挑一担货物,从山道上走来。他停在步宅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面的人开门出来,替他卸下肩上的货物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那汉子道:“还不是替咱家老爷打探消息去了吗。”
待到两人把刚从山下采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好,那汉子便径直来到正堂,道:“大老爷、二老爷,我回来了。”
正堂内,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桌边,面容沉静,而另一个中年男子则不停地踱着步,一副焦急的样子。见那汉子回来,踱着步的男子停了下来,急切地问道:“阿律丘,你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呢。”
阿律丘笑了笑,道:“二老爷这是哪里话,官府的人又不认得我,抓我做什么。”
闻言,坐在一旁的大老爷开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步承的脾气,他呀,向来都是急躁躁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进。”说罢,瞥了那二老爷一眼,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步承干笑两声,道:“是是是,大哥说的对。”
那步老爷哼了一声,又问阿律丘道:“最近这段时间,山下可有什么新鲜事?”
“有,而且事情还不少,所以我才回来晚了。”阿律丘喝了口水道,“听说高澄囚禁了皇帝,还当街烹杀了几名皇帝的心腹大臣,可把朝中的那些官员给吓坏了!”
步老爷听罢轻笑一声:“这个高澄如此张扬,早晚被人当成活靶子。”
步承问道:“宇文泰那边呢?”
阿律丘道:“宇文泰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段时间,侯景活分的很。他先是投靠梁国,后又向宇文泰投降,和宇文泰撕破脸后,又开始撺掇梁帝去攻打高澄。”
“现在战况如何?”
“从东边传来消息,梁帝本欲以筑堰水淹之法夺取彭城,但因都督萧渊明贻误战机导致彭城之战陷入僵持。现在高澄亲率十万大军增援彭城,我看梁国这次恐怕要铩羽而归了。”
步老爷叹息一声,道:“梁帝就是用人眼光太差。想当年,梁国‘白袍将军’陈庆之仅以七千兵力从梁国一路攻至洛阳,拔城三十二座,令世人震惊。只可惜陈庆之已死,梁国只怕再难找出第二个陈庆之了。”
步承轻笑道:“我看梁国也就这样了,侯景去了,说不定还能将这潭死水搅出点动静来。”
“侯景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步老爷道,“梁帝这次恐怕是引狼入室了。”
阿律丘听着二位老爷的谈话,忽然道:“既然外面的戏唱的如此精彩,我们是否也该下山活动活动筋骨了?”
步老爷呵呵笑道:“说的也是。当年从六镇出来的人也不剩几个了,高欢那个老家伙也死了,就连当年跟在他娘屁股后面要奶吃的高澄都成了一方霸主。我们在山里住了这么些年,是时候出去热闹一下了。”
“大哥想去哪儿?”步承的目光晶晶发亮,敢情他也在山上闷的受不了了。
步老爷沉吟一阵,道:“高澄和宇文泰恨我入骨,自然不能去找他们。看来只能去见见侯景了,留给我们的选择也不多。”
步承兴奋地道:“刚好侯景以前和大哥的交情不错,我们不妨写封信给他,也好试试他的态度。”
步老爷点头道:“那就辛苦阿律丘替我跑一趟,侯景的驻地在豫州,离此地倒也不算太远。”
这时,步承忽然道:“大哥,不然就让小弟去吧,侯景也是认识小弟的。大哥销声匿迹这么多年,若是忽然派个陌生人去送信,小弟只怕侯景不信呢。”
“你哪里是怕侯景不信,你分明是想趁此机会到山下去转悠。”步老爷叹道,“罢了,那你就去吧。不过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被六镇的旧人给认出来。”
“大哥你就放心吧,现在哪还有那么多六镇旧人。”
襄城郡是梁魏边境附近的一个小郡,只领陈阳、上马两县。襄城郡虽不是什么富裕之地,但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襄城郡的郡守穆凌原是朝中的高官,只因两年前的那场反贪风波被拉下马来,贬到这个边境小郡担任郡守。
穆凌自从来到襄城郡后,倒是一改往日作风,勤勤恳恳地做起了一名合格的父母官。襄城郡官民融洽相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秋风乍起,风卷一地落叶飘飘悠悠地飞到天上去了。一名背负长剑的中年男子一边举着酒壶,一边晃晃悠悠地进了上马县。男子风尘仆仆,面容沧桑,看上去像是个混江湖的落拓剑客。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原来这落拓剑客正是许久未闯入世人视野中的夏沧浪。夏沧浪两句唱完,又仰头灌了一口,随即把酒壶大头朝下倒了倒,里面连一滴酒都没有了。
“唉,雨雪霏霏劳雀利,长嘴饱满短嘴饥啊。”夏沧浪感叹一声,摇着头进了一家小酒馆。
小酒馆里有些冷清,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客人。夏沧浪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伸手拍掉了自己和桌子上的灰尘:“小二,来一个小菜,再打壶酒。”
“好嘞!”店小二的声音倒是清脆明亮。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端来了酒菜,夏沧浪刚准备动筷,便感觉似乎有一股微弱的外力在自己的腰间拉扯。夏沧浪微微一笑,大手一抓,便在自己的腰间抓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段纤细的手腕,修长而又沾着泥土的五指间还夹着自己的钱袋。夏沧浪像拎小鸡一样将身旁之人拎到面前,却发现这竟是个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却一脸污垢。
“原来是个小叫化。”夏沧浪笑了笑,重新收好钱袋,眼前却不知怎地划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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