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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要争取,在这个世界上,她已将初恋至爱至亲奉献给了身边这个男人,十多年来丈夫就是她的主心骨,顶梁柱,她的忧愁和欢乐都与丈夫女儿息息相关。丈夫把她伤害得体无完肤,可是她仍在心里说,只要你回家来,我什么都原谅你。

    一路心事,不觉已到病房,那两个亲戚已去,只有姨正剥了个香蕉给婆母说:“淑秀人好,心特别好,又勤快,少见的好媳妇啊。”

    “多亏了她,没有她及时送我来,我也早就……”婆婆眼圈红了。

    “你看,你看,别激动,才好点。”姨赶忙将话题转移了。

    “天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出了院后,我再去看你。”

    姨走了,庆国娘闭上了疲倦、枯涩的眼睛,她想了好多好多。其实庆国姨只是点到为止,对一个生了病、年纪大一点的人,苛求什么呢!庆国娘忍不住老泪纵横了,她想她的爹娘,想她的兄妹,想她的儿女,她忽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生命才是真实的。什么最重要?身体健康最重要,身体好的时候根本觉察不出什么是好,心里反而常常被这样那样的欲望充满,又为不能实现欲望而苦恼。她拉过淑秀的手,攥着,眼圈又红了,她本来不是个动不动就流泪的人,可是经过这一劫,她似乎脆弱了许多,惹得来看她的人也赔着掉眼泪。“我差点见不着你们啦。”她说着拉着别人的手哭,来人也掉眼泪。有时她攥着淑秀的手久久不放开,用大拇指和食指掐着淑秀的白手腕子,反复比量,眼里充满了温柔的光说:“淑秀,你又瘦了,天天受累,为我呀,我……”

    “娘,别这样,受点累算啥,只要你好了,就是咱全家人的福气。”

    “那一阵子,我对不起你,庆国更对不起你,我要说说他。”淑秀不言语了。

    “算我一时糊涂,啊,淑秀,千万别恨我。”

    庆国娘半身麻木,但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在大半年内,生活是不能自理的。淑秀心里明白,婆婆心里也明白,小姑怀孕马上临产,照顾婆婆的事非她莫属。

    庆国娘要出院了,全家人都高兴万分,尤其是庆国,他是长子,又特孝顺,住院这几个月,他对淑秀柔和了许多,淑秀的建议他也积极采纳,看到母亲在淑秀看护下,一天天好起来,他躲在角落里大哭一场。他虽然近三十多岁了,忽而觉得在老人面前,自己永远是个孩子,撒个娇,有了心事同娘拉拉,在外四面要设防,只有在母亲面前不设防,不管你说什么,做了什么,她都宽容。他想,无论花多少钱,也要把母亲的病治好,母亲好他才好。

    淑秀成了功臣。庆国看到平日对淑秀有意见的艳艳也亲热地拉着嫂子的手,对她说:“嫂,今天你该休息了,我休几天班,只能在家里照顾娘几天,以后还要靠你呢。”

    “怎么吃法、吃多少,你嫂最明白,你们都摸不着的。”庆国娘害怕淑秀走,赶忙插嘴。

    水月已有很长时间没去看庆国娘了,她与庆国只联系了一次,便各干各的。水月自碰上淑秀在医院里照顾庆国娘后一直有种不踏实的感觉,甚至有种不祥的预兆,有种断送幸福的忧愁感。她不愿再碰上淑秀。得知老太太出院了,她才去家里探望。看病人都是上午去,吃了早饭,洗涮完毕后,拎上东西,水月急急地往庆国家去,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全然没有了去年那种激荡人心的得意感。

    水月在那棵老槐树下停下来,径直往院里去。小院里很静,她心里默念,千万别在这里碰上淑秀。果如所愿,屋里很静,老太太躺在床上休息。见水月进来,让她坐下,喊艳艳来照应。艳艳出来,冷着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全然没有了那种喜悦和好奇,眼光中没有了赞美,这细微的变化,水月体会得很深刻。

    问了问病情,三个人陷入了沉默当中,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缺钱的话,我这儿有,让艳艳妹妹告诉我一声,我空不多,在钱上还能帮忙。再说淑秀在这里,我来也不大方便。”水月说。

    谁知老太太感叹道:“多亏了淑秀,要不我这老命早保不住了。”

    水月越发无话可说,想告辞出来,老太太叫住了她:“水月,你慢走,有些事,我要同你说明白,免得人家指我脊梁骨。”

    “那五千块钱,用不着,孩子们一凑钱,我的药费就够了。再说淑秀对我,唉,我啥话也说不得,权当大姨对不住你,那五千块钱你先拿回去。”

    水月没料到老太太变化这么快,好似当头一棒,令她惊愕不已。一瞬间她脸色苍白,心跳加快,头剧烈地疼起来,她机械地走出了庆国家的门。那五千元钱被掷在地上,风儿一吹,凄凉之至。水月的心里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她干脆停业两天,让职员回家休息,自己呆在房里反思,她反复问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这一步。她恨恨地想:“庆国,你在耍我吗?”她觉得胸腔里充满了无尽的愤怒,顺手拿起烟灰缸向上甩去,“啪!”震耳欲聋。这一声爆炸似的响,带出了水月心中的愤怒,“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她哭得天昏地暗。

    她这才意识到有必要问问庆国对她是否有躲的意味。“我得向他探个虚实,我得要个保证!”

    “喂,是庆国吗?”

    “很多天咱们没见面了,你能过来趟吗?”

    “下班我就回去看我娘,实在……”

    “难道你一点空也抽不出来吗?”

    “我不去照顾老人,反而去你那里,人家会说闲话的。”

    水月和他不一个想法,没有与庆国进一步的联系,她觉得实在错误。她那么轻信庆国对她的感情,那么轻信两人感情的真挚,以至想不到庆国离婚的挫折,她无论如何要同庆国谈谈,女人一旦固执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那好吧,明天星期六,我和你到黄河口去看看。”

    “行啊,我停业两天了,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停业,那么情绪化啊。”庆国忽然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

    “那好吧,明天见!”

    庆国路熟,开着车,向北,出了县城,一片北大洼特有的风光展现在眼前。白茫茫的碱地上,紫色的荆条花正开。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绿,那是芦苇,凡是有水的地方就有芦苇,它是北方顽强的生命力的象征。

    又有零零碎碎的村子,车子戛然而止。“哎,前面修路,过不去了。”庆国说。

    “这一阵修路的特别多,只好绕道了。”水月指着前方的一块标志牌说。

    绕过几条不规则的小胡同,眼看就要出这个村子了,一条木棍横架在路当中,拦住了三辆车,两头各站着三四个衣衫不整的农村男人。“不让过,不让过!”有人高喊。

    “为什么不让过?公路有指示牌叫从这里过!”最前面的那辆车上的司机问道。

    没人回答。

    后面面包车、货车停了好几辆。喇叭声此起彼伏。

    一辆车想往前走,几个农民举起锄头做出要砸车的样子。有个农民喊:“这路是俺村修的,过也行,要拿钱!一辆车十元钱!不拿不让过!”

    天热,心烦,庆国觉得在水月面前很没面子,他的心阴起来,他有点后悔。一连过了三个村子都有收费的,庆国觉得不在于钱多钱少,有被人敲竹杠的意思,令他万分恼火。

    “农民发财门路还真多。”庆国讽刺道。

    看惯了拥挤的人群,成堆的水泥建筑物,来到与白云、泥土、树林相近的地方,多么悠闲的处所,来这里买套房子,安度晚年不也挺好吗?水月有这种想法。有了这种想法,她就用手轻轻地触摸开了庆国的肩胛骨。

    过了黄河大桥,庆国思绪万千。上游陕西境内的渭水、泾水他都见过,这是下游。他想沿着黄河从上游一直走到下游,看一看整个黄河的面貌。这肯定是一件很浪漫很有趣的事情。黄河口这个码头相对来说,比较冷清,货船较多,只有两只游船在海面上。水非常清澈,小鱼一群一群地浮上水面,坐上小游艇,去看沉船,那船已生了锈,倒扣在水里,有人坐在上面钓鱼,上面有航灯,四周隐隐约约地生长着绿色的苔藓植物。听说是抗日战争时期打沉的日本战船,大家心里都觉得痛快。庆国迎着海风,望着茫茫的海面,感到过瘾,心情又好了点。

    “咱还到哪里去?”水月问。

    “既然出来了,我就带你沿海转个遍。先去孤岛吃中午饭,下午到太阳岛看一看。”庆国对水月说。

    太阳岛在广南水库,又叫天鹅湖公园,驱车进入公园,花开正艳,公园似乎是江南公园的缩写,什么东海、南海、北海、日月潭、三潭印月、南天一柱、天涯海角等。逛了一圈,坐在长椅上休息,水月问庆国:“房子马上就盖好了,你看我怎么办?”言外之意是你什么时候离婚。

    庆国说:“反正我和她分居快一年了,她不同意,我就起诉她,离婚是早晚的事,还让我给你下保证吗?那我告诉你,我一定离婚呀,你放心好了。”

    水月点点头。她幸福地将头靠在庆国的胸前,庆国用手环着她的腰。水月听得见庆国那有力的心跳,她陶醉了,闭上眼睛。庆国亲吻着她的头发,周围静静的。水月想这是我的靠山,我的力量源泉。

    从太阳岛回来,晚上他到局长家里汇报工作,并探听提副局长的事,局长说:“庆国,在咱局里,你是最有能力的,这个位子应该是你的,可是也许到那时候我说了不算了。”他已得到确切消息,马上要成调研员,没实权了,接替他的是个年轻的党委书记,老局长还告诉他那新局长是你姨的学生,只要你姨出来说句话,他准听。庆国想,姨只是普通教师,说话未必那么灵。

    局长似乎摸透了他的心思,竟顺着说:“也许你不清楚,当然我也是才听说的,新局长对你姨别有一份感情,要不是你姨极力让他再读一年考上了大学,他早就回家种地了,不管这个机遇大小,你要抓住。”

    庆国听了,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沮丧,为这事还要去找姨。姨最讨厌的是自己闹离婚,她还能再给自己使劲吗?

    水月义无反顾地将儿子接来上学,自己也来了北海市,水月忙时,忘记了不快,一有空闲,心里就被那些不快占据。她在幻想中打发着日子,楼房装修快要结束了。

    水月爹爹管不了水月,也不敢管水月。他为水月第一次做错了主,觉得对不起女儿,这时除了心疼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她了。他嘟囔道:“水月,你再找个离婚的,我都不反对,可找他……”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过去你们看不中他!现在你们还是看不中他!这事,不是我求他,也不是他求我,我们俩都有这个意思。”

    “我不是说你们谁先愿意的,我是说,他有媳妇,媳妇对他很好,他又不是那种干不成就撕破脸皮的人,他说话靠得住吗?”

    “他自己说话都靠不住,那谁说话靠得住!”水月对爹爹的话很反感。

    “他与老婆分居快一年了,达不成协议,他正准备起诉呢,通过法院就好办了,现在不是以前了,一方不愿意就离不下来。”

    水月爹不言语了。因为这件事,爹爹想起来就懊恼不已。当初他们不了解刘淼不知道刘淼坐过牢,隔着远,连打听都不可能,他们在女儿手里有短,女儿怎样驳他们也听着,但他们心里很不踏实。在这件事上,他家与赵家人有了矛盾,庆国见了他更是恨,半路当中又成翁婿关系,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要多不快有多不快。

    他们更担心的是假设庆国以离不下来为理由,女儿岂不再受一次打击,她还有脸呆在家乡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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