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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又不知顾昭兴风作浪的事,自然只会用这些手段,想着,问柳绯月:“你那兔子那?”
柳绯月说道:“姐要兔子?”
柳檀云笑道:“你忘了咱们家有个吃里扒外的红毛了?”说着,将正在晒太阳的红毛抱起来。
柳绯月会意,便叫人将兔子拿给递到红毛嘴边,然后说道:“去送到祖父那边去。”
柳檀云说道:“且等一等。”说着,叫人拿了胭脂过来,又用胭脂在兔子头上画了朵梅花,然后依旧将兔子送到红毛嘴边,暗道只要将顾昭从厉子期身边引开就是了。
红毛懒散地叼着兔子,就一步一摇晃地向花园里去。
柳檀云眯了眯眼,随即跟柳绯月挽着手向花园里去,两人进了水榭,叫人拿了酒菜过来,就闲在一旁坐着。
果然没一会子,红毛就自己一个跑了回来,透过窗子,就瞧见顾昭抱着兔子在外头站着,小一、柳思明家的在外头站着拦着顾昭。
顾昭摸着兔子,透过窗子望向水榭,虽几年不见,且站得远一些,但一眼便能分辨出两个年级相仿的女子中哪个是柳檀云,柳家大小姐眼中,永远有几分不屑掩饰的锋芒,看着柳檀云,开口笑道:“可是你大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你出卖了她?”
柳绯月闻言,便看向柳檀云,小声道:“姐……”
柳檀云对柳绯月附耳道:“她像挑拨离间咱们呢,等着吧,没一会子他就要说二婶二叔,这是要激我们出去呢。”
柳绯月点了点头,又看向顾昭,见顾昭此时身量拔高许多,步履轻缓,瞧不出腿上的毛病,因目光坚定,看起来,竟是比骆丹枫还有男子气概。想着,脸上略红,又瞧见柳檀云镇定模样,暗道定是自己个见的男人少了,不然怎就想到骆丹枫那狐狸精身上。
顾昭在外头听不到柳檀云跟柳绯月的话,便接着说道:“想来你大姐姐的心跟姑母姑父是一样的,不然他们也不会一起被送走。可惜,他们再怎么齐心,也不及你得柳家祖父的心。”说着,忽地对着柳绯月说道:“表妹,若见着叔父,便告诉姑父,那身上有胭脂胎记的弟弟我已然寻到,还请姑父放心,我定然不会叫他跟姑母两个无后。”
这话说完,良久没人吭声。
柳绯月对柳檀云耳语道:“姐,上回子他有意叫红叶耍大小姐脾气骂他,这会子他是想叫咱们两个揍他呢。”
柳檀云眯了眯眼,忽地明白了顾昭的心思,厉子期便是袒护着顾昭,心里也是敬着柳老太爷的,一方面,厉子期想叫顾昭成了柳家女婿,得了柳家庇护;另一面,厉子期却想由着柳老太爷将敏王谋反的罪证呈上去。顾昭定是生怕厉子期如此,坏了他的算计,叫他不能借助安阳王府、敏郡王府一步登天,才想着激怒她跟柳绯月两个。若是她跟柳绯月两个当真吩咐下人痛揍了顾昭一通,厉子期便更觉柳家仗势欺人,不放心将顾昭交给柳家,甚至,会疑心柳老太爷趋吉避凶、老于世故不会揭发敏王谋反一事。
“你可还会下盲棋?”柳檀云扬声道,拉着柳绯月,叫她勿轻举妄动,又示意凤奴悄悄去跟柳老太爷、厉子期说此时她们正跟顾昭下盲棋,也好安了厉子期的心。
顾昭闻言一怔,“还会”两字,不由地让他生出错觉,就如他曾跟柳檀云下过盲棋一般。但记忆里,这又是不可能的,早早地,他跟柳檀云的身份就天差地别。
顾昭笑道:“你竟然知道我会下盲棋?可要我让你四子?”
柳檀云笑了笑,这顾家大少爷的绝技,她焉能不知?笑道:“顾少爷,你未免狂妄了一些。还请你走第一步。”
顾昭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凡事总要有个赌注才好,若我赢了,你自此以后,对着我时,必要柔声细语,不可骄纵跋扈,如何?”
柳檀云见顾昭这话里的意思,依旧是要激怒她,于是不骄不躁地说道:“若是我赢了,顾少爷但凡遇到我,便背过身去……顾少爷的眼睛实在叫人厌烦的很。”
顾昭笑了笑,便出声下了第一步棋。
柳绯月先在一旁听着,脑子里还记得这两人的棋子落在哪里,过了一会子,脑子里就乱成一团,也不再去听,百无聊赖地在一旁坐着喝茶,不时托着脑袋看柳檀云一眼,又听外头顾昭的声音不时响起,只觉得这两人是不相上下的。
这边厢柳檀云跟顾昭两个暗潮汹涌地下这盲棋,那边厢,厉子期听说顾昭跟柳家姐妹“其乐融融”地下棋,便略安了心,只当是柳家姐妹替柳素晨来试一试顾昭才学的,于是说道:“老师,昭儿着实才华出众,不是久居人下之人。想来过会子,两位小姑娘也会这般说。”
柳老太爷自然明白那边不过是柳檀云要拖住顾昭使出来的伎俩,听厉子期执意唤他老师,不由地感慨良多,苦笑道:“你方才所提的亲事,实在是……”说着,叹息连连,又对厉子期说道:“日后,你要跟陈御使他们彼此扶持,切莫意气用事。”说着,就有些不忍。
厉子期一怔,听出柳老太爷话外的意思就像是有什么苦衷一般,忙道:“老师,难不成老师依旧看不上昭儿?”
柳老太爷摇头苦笑,半日说道:“柳家大厦将倾,何苦连累了他?早先他家里已经遭了一次难,若再来一次,岂不是雪上加霜?”
厉子期忙道:“老师,究竟是何事?若学生能够替老师解围……”说着,想起柳老太爷上的折子,不禁心酸起来。
柳老太爷说道:“自作孽不可活,这也怪不得旁人。为了子孙,为了你跟陈御使几个,少不得老夫要大义灭亲,除去那个贪赃枉法的东西。”说着,落下两滴泪,又踌躇地说道:“若不是我几年瞻前顾后,没有个决断,如今也不会沦落到这地步。养而不教父之过!”
厉子期闻言,暗道定是柳家两位老爷出事了,转而想到柳仲寒不过是领个虚职,自然便猜到了柳孟炎身上,于是心想难不成柳老太爷是怕连累到他,因此才上书跟他脱离了师生名分?说着,不由地忘了眼案上的几个折子,见其中之一微微摊开,上头写着陈御使的名字,还有年老等字样,就疑心柳老太爷故技重施,又要跟陈御使等人脱离师生名分。忙道:“老师,若学生帮得上忙……”
柳老太爷似是后悔一般,忙抬头慌张道:“看我老糊涂了,怎又跟你说了……定是没个人商议对策,何家老东西又奸猾地不肯管这些事……也罢,他们家拖着不肯早娶,就莫要连累他们家了。”说着,就拿了袖子擦脸,又强作笑颜地跟厉子期说:“到了任上,莫要轻易信了旁人,好好约束了下人。至于你小舅子,也莫要求全责备,免得损了亲戚情分,好好教导他,你也能有个帮手。”
厉子期见柳老太爷说是不管他的事,却将他要将小舅子领去做帮手的事也知道,不由地就觉自己辜负了柳老太爷的教诲,竟一直对柳老太爷心怀怨怼,没想到柳老太爷这是左右为难要大义灭亲,于是扑腾一声跪下,说道:“老师,是学生愧对老师了。”
柳老太爷吸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晃了一晃,又险险地跌坐回去。
厉子期忙膝行过来,搀扶着柳老太爷。
柳老太爷自嘲地笑道:“老喽。”说着,捶捶自己的腿脚。
厉子期红了眼圈,叹息道:“老师本不该上了那折子,老师要大义灭亲,学生也有舍生取义之志,便叫学生随着老师就是了。”
柳老太爷眼皮子跳了跳,暗道厉子期果然被顾昭撺掇着要与敏郡王、安阳王府为敌,只怕在厉子期眼中,顾昭还是个以身饲鹰的好汉,作势伸手打了厉子期一巴掌,怒斥道:“浑说什么!我教导你多年,难不成是要你做傻事的?”
厉子期嘴唇蠕动几下,随即昂然道:“老师,学生有些事,实在不能不做。”
柳老太爷气道:“那也等我这老头子入了土再做!”
厉子期见柳老太爷这般决绝,忙道:“老师,学生虽不知老师膝下两位哥哥犯了什么事,但想来,老师大义灭亲,乃是忠良之举,将功抵过,也能保老师安然无恙。”
“将功抵过?”柳老太爷冷笑道,“你瞧瞧老大的行事,岂是能将功抵过的?少不得要将我这一辈子的名声搭进去……如此也好,我一辈子行得正站得直,也不算是我欺世盗名,便是死了……”说着,又哽咽住,挥挥手,对厉子期道:“不提这话,咱们爷两来喝酒。”说着,亲自斟了酒递给厉子期,然后举起自己那杯,仰头喝下。
厉子期见柳老太爷侧着脸偷偷抹泪,不由地心里一酸再酸,踌躇再三,忽地见凤奴进来了。
凤奴娇俏地笑着进来道:“老太爷,姑娘要拿您的砚台跟顾少爷做赌注呢。”说完,见柳老太爷模样心酸,便愣住。
柳老太爷忙道:“你拿去给姑娘吧。”
凤奴点了头拿了砚台就慌忙出去了。
厉子期忙道:“那砚台是老师所爱之物……”
柳老太爷笑道:“拿去给孩子玩笑吧,总归我也用不了多少时候了。只可惜,早年孩子们小的时候吵吵闹闹,好不容易,他们表兄妹能玩在一处了,又……此事你只跟昭儿说是我不答应,莫说旁的,免得昭儿疑心我有意搪塞你。再说昭儿跟安阳王府的关系我也听人说了两句,我是经了三王之乱的人,我且嘱咐你劝着昭儿远着安阳王府、敏郡王府。”
厉子期一愣,忙道:“老师也知此事?”随即忽地想到了叫柳老太爷“将功赎罪”的法子,欢喜道:“老师,学生有法子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