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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是哪里讨的?梢公姓甚么?是哪里人?”蒋敬道:“在龙江关雇的是只三板船船家一个姓6的绰号癞头鼋;一个姓张的绰号雪里蛆不问得名字。阻风在老鹳渚他两个取笑道:‘若是顺风今晚到家你嫂子好受用哩!’想就是这江州人。”穆春道:“三板船通住在柳塘湾离此不远。趁这酒兴找着了他怕银子还未散哩!就和你去。”蒋敬算还酒钱下楼。穆春道:“我不虚话了其实身边没有一厘银子。”
两个沿江走了二三里路穆春道:“这里像是柳塘湾待我问声看。”篱笆内见个老儿弯着腰在哪里锄地认得他叫做胡撇古声唤道:“胡老官这里可是柳塘湾么?”老儿仰起头来道:“原来是郎这里正是。”穆春道:“你一向撑船为何在此锄地?”撇古道:“我这柳塘湾远近闻名极是老实的。客货丢在船里再不敢动。就是剩下物件凭你几时来讨就送还他。如今世态不同了新出几个后生不干的好事。我老了不去撑船;便是儿子叫他务农省后边做出事来干连受累。郎为甚到此?”穆春道:“有个人要到建康去来寻癞头鼋可住在这里?”胡撇古道:“他是没爷娘的祖宗名唤6祥与张德做伙计三四日前从建康回来张德两日不见了。6祥方才提着筐子买东西去了。郎为甚么定要租他的船?”穆春道:“是旧主。雇换了陌生的不识性子。”胡撇古向东指道:“那柳桩上系的不是他的船?缺墙内遮着芦帘的便是张德家里。”胡老儿自摇着头关了篱门进去了。
穆春迤逦望东走去不上一二百步见一年纪少的妇人堆着满面粉乔眉画眼的穿一领对衿布袄束根桃红绉纱汗巾内系一条沙绿布裙子脚下高底鞋提着木桶湖边打水。蒋敬、穆春让他走过揭开芦帘闪入屋里。是两间房子后面厨房卧室并无一人。不多时那妇人娇模娇样喘吁吁提那桶水进门来见有人在屋里吃了一惊。穆春道:“张大哥在家么?”妇人道:“不在。”穆春又问:“6祥呢?”妇人道:“他到城边买东西去了恐怕就来。”穆青指着蒋敬道:“这位客官雇你们的船从建康来有五百两银子遗失在船里拿出来还他。”妇人脸上变色道:“恐没有这事我不知道。”穆春努个嘴儿蒋敬会意便拴上了门。穆春腰边拔出解手刀把妇人推倒在地一只脚踏着胸脯把刀在妇人面上撇了两撇喝道:“泼妇你不出来性命只在顷刻!”妇人乱抖求道:“官人饶命银子在在床底下酒坛里。”穆春又喝道:“你丈夫两日哪里去了?”妇人道:“丈夫——”住了口。穆春把刀刺近喉咙道:“你快快!”妇人道:“他——”得一个“他”又住了口。穆春焦躁扳开胸脯露出白馥馥嫩松松两乳思量下手妇人慌了急口叫道:“不要动手他也在床底下酒坛里。”穆春道:“怎么也在床底下酒坛里?”妇人道:“他两个带这许多银子回来烧了神福6祥便起心没得分给他把酒灌醉就把船里带来的这把刀劈面砍杀剁做几块装在坛里埋在床底下。”穆春道:“张德是你丈夫被他杀了怎不叫喊地邻?”妇人道:“6祥是好杀人的若是叫喊也被他杀了。”穆春道:“当夜有刀在手不敢叫喊这两日何不通知地方拿他送官?”妇人闭口无言穆春道:“不消了必定与他通奸谋害亲夫!6祥如今去买甚东西?”妇人道:“怕这里露眼烧了神福今夜要同我过镇江过活。”穆背道:“也是个淫妇!谋杀亲夫天理王法却饶不得!”把刀向咽喉一勒那股血直喷出来妇人把脚挣了两挣死于地下。两人到床底下翻出酒坛两袱银子动也不动。果然闻一阵血腥。铺陈衣服俱在床上。腰刀挂在壁间拔出鞘来尚有血迹模糊。就把铺陈衣服银子分作两处卷好。
只听见敲门响穆春走到前面便拔下拴儿闪在门背后。6祥筐子内放着鱼肉香纸等物跨进门来叫道:“大嫂!”只见妇人死在血泊里吓得魂飞魄散正要声张后面蒋敬走出来喝道:“6祥你认得我么?”6祥转身就走不防穆春撞进劈角揪住骂道:“贼驴!你劫了客人银子又谋死张德占了妇人万剐犹轻!”蒋敬把腰刀砍翻穆春又将解手刀胸前搠了个窟窿。穆春、蒋敬各背上包裹跨着腰刀反拽上门儿走去。胡撇古还在锄地叫道:“郎方才6祥买东西回来怎么不雇他船?这行李是一向寄他家里的么?”穆春道:“他不得闲另雇罢!”
两个飞步到主人家里面出灯来买酒吃了。穆春道:“畅快得紧!只是反与张德报了仇。”蒋敬道:“若没有兄弟也寻不出他的脚跟。”吃过多时穆春道:“弟有句话要与兄长商量。前日要救宋公明把庄子烧了田产弃了同上梁山。谁想弄得家破人亡回来庄院复不起身边的财物日逐用完无家无室。有个西庄并山界田地被一破落户占住唤名天狗星姚瑰。这厮刁诈不仁霸住揭阳镇。几遍和他合嘴要还我庄房田地他开垦、修理、粮务、当差费了好些银子凭着亲邻议处贴他二百两银子才肯交还。我一时难措近日又赌输了哪有银子!不识进退要借兄长二百银子赎了回来方可安身。”蒋敬道:“我弟兄们几时把银子放在心上的!这宗银子多亏兄弟抓得来又出一口恶气只管拿去!”穆春道:“兄长既是慨然明早就要哥哥同去做个见付。”蒋敬道:“使得。”就安寝了。
明日穆春把二百两银子束在腰里其馀行李都寄在主人家。两个厮赶着到揭阳镇。姚瑰见了穆春满面春风请到里面。穆春道:“向所议二百两银子蒙这位朋友相助特来交明。须出房子还我。”就取出来逐封递与姚瑰收进。姚瑰是个笑里藏刀的猾贼道:“郎既有银子何消得!少不得备些薄酒请原议亲邻当面交割。今日晚了。”一面摆出酒菜请蒋敬上坐穆春对面自已打横殷勤相劝。姚瑰道:“郎连日进城得采么?”穆春道:“不知怎么只是输。”姚瑰道:“夜长无事再要一番。若是郎赢了明日把这原银与房产即便交还如何?现有这位贵友作证。”穆春有了酒拍拍胸脯道:“这也使得只不许胡赖。”姚瑰道:“岂有此理!我与郎交手几次难道不晓得我的赌性是极直的!”桌上铺下红毡明晃晃上蜡烛掇过色盆下筹马。蒋敬见穆春高兴暗地里阻当不住。两个掷了一个更次姚瑰的筹马尽被穆春赢过来立起身来道:“夜深了且睡明早交还我房产银子。”姚瑰堆着笑容道:“这不消讲。郎东边连着那一号山是可的原价一百两贴上再掷若我输了一并交割。”穆春贪心所使过筹马重复下场。这回风色不顺丢下去纯是色。霎时三百两筹马尽数送过去了。姚瑰立起身道:“夜深了且睡。”穆春道:“我赢了你要再掷;你赢了就不肯。”姚瑰道:“我是贴一号山;要再掷拿银子出来!”就变了脸往内便走。穆春一把扯住道:“我拿银子赎房产怎的哄我赌输了!贴一号山山在哪里?白占我的房产又恁般局哄忒煞欺心!”姚瑰道:“你弟兄窝藏强盗闹了两座军州自去落草。官府着落地方搅得鸡犬不宁!你今日还有宋江么?你自赌输了又来赖人!”穆春大怒兜的一掌。姚瑰大喊:“强盗杀人!”穆春又兜心一脚踢倒提起一条板凳乱筑下去里面赶出男女庄客救助蒋敬也恼了飞拳拽脚打得东倒西歪。那姚瑰已是颈破脑裂死于地下。穆春道:“今日才得豁出心头这口恶气!一不做二不休!”抢到里面妇女庄客都出后门躲避到卧房里见这二百银子放在床上打开箱笼也有百来两银子并金珠饰都拴在腰里。寻十来个草把放起火来焰腾腾烧着。道:“哥哥去罢!”已是四更天气残月东升趁着亮光连夜赶到关边。蒋敬取一两银子谢了主人家背了行李大踏步望官道进。穆春道:“虽然做了两桩爽快的事如今哪里去好?”蒋敬道:“不打紧有个好去处。”正是:豹入虎群添羽翼蛟回龙穴起风云。不知到何处去且听下回分解。
张德、6祥、姚瑰同是一样心肠但行业各异而报应却同。遮拦一生快乐当与下回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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