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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无法忘记那一天。
城破,人亡,江河休。
十年前的一场恶战,沐阳城铁骑统领沐剜漾死战云家熊蛮儿铁骑一万人,守城十六日而不被敌军攻破城门,城中老弱病残皆是离去,却有三百七十二人忠心耿耿,一同随那沐剜漾战死城头。
后十年,城中已是逐渐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没了战乱,大多数的人都能够活下去,只是有些人活的好一些,有些人活的坏一些而已。
没了沐阳城沐家,或许本就是对的。
街上琳琅满目的客栈和坊市,酒家与香客楼的对门,挂着三斤三生猪肉的赖子张,皆是这沐阳城中最为起眼的地方。
而过了此城外九里路,便是那大离秦家的疆土。
驻扎的云家军从未忘记过,也不敢忘记过。他们受恩于云家云千秋,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享着真龙天命的秦王!
“前些地方的香客楼便是小女子的去处了,这几日劳烦劳烦二位公子一句照顾,胭脂我才能活着回到这里,只是苦了我那随同的几个仆从……”
青柔姑娘抹了抹眼角泪痕,有些悲伤的回味着那日的一幕幕。
她本是香客楼的姑娘。纵然是她只卖艺不卖身,可她依旧是香客楼的姑娘。
这个地方走进去和走出来的女人,都是被打上了**的名号,即便是她们满面羞辱的想要辩解几句,可那些个荒唐荒谬的香客,却永远喜欢着她们**的身份,无法形容一样的优越感。
可她们何错之有……
“照顾倒是说不上,只是这一路上胭脂姑娘担惊受怕,还是莫要累坏了自己的身子,与其太过关心他人,不如好好的关心自己才是。”
红指玄古怪的笑了笑,瞥了一眼坐在一侧默不作声的红尘绣,以及他袖中稍稍用力紧握的手指。
他的神色淡然,面色却有些苍白。
“那我先走了。”
青柔轻声说道。
可红尘绣却依旧是沉默的坐在原地,安静的看着那个人走向远处的香客楼,他冷冷一瞥自己的手指,忽然用力的握紧了起来。
红指玄笑道,“只可惜她的心中啊,永远也不可能留下一个浪荡子。”
人群拥杂,喧闹不断。
如今的沐阳城,的确已是今非昔比。
香客楼前人满为患,可大多也不过是嗅着那些脂粉女子的味道,一些蹩脚的男子呲着一口黄牙,望眼欲穿的盯着那几个身材堪称丰满的姑娘们,不时的蠕动着自己的喉咙。
满脸人老珠黄的老鸨卖弄着风姿,却不知他们已是人老珠黄。
“你要去哪?”
红指玄摩拭着手中的长刀,忽然的出声问道。
只是马车已经停下,红尘绣起身走下马车,目光迟疑的望向那远处的地方,那座偏僻而又孤冷一样的庞大院落。
百里一人,横行千步。
“这百里玄天是沐阳城中出了名的镖客,至今为止似乎他从未曾失手过,哪怕是昔日黑蛇门倾尽而出,也是被那人给撕去了毒牙,到如今名声已经是几乎不存……”
红指玄有些意外的望着那远处的院落,有些意外又有些的好奇。
自己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人的身世,但是他也绝对是不应该和那百里登封有所交集才是,毕竟以那个男人的桀骜,是绝对不可能和剑宗山的人有染。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你还要跟着我?”
红尘绣冷眼瞥着那路边的一人,看着他一脚将那挡在他身前的孩童给踢翻在地,他忍不住的握紧了手指,甚至是已经快要无法压制着自己身体里的怒意,那个满脸是血挣扎着捂着自己身子的孩童,面色期待而又绝望的望向自己的那一刻。
他的胸口疼了起来,手指一点点的嵌入了掌心里。
可红指玄却是忽然出手,轻轻按下了他的手臂。
“你能做什么?”
视线一点点的沉下去,就像是一滩死水一样泛着臭气,又或者他们所有人本就是死的。
“每个人都自以为能够改变这个世界,但实际上他们不能。”
红尘绣的头深深的低了下去,不知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憎恨。
“而这种自以为是,往往都会让他们沾沾自喜一般的,看不到那些人所要承受的更加可怕的苦痛和折磨。”
紧握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像是无力一样的垂落了下来。
他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会告诉自己这些,只是他忽然的抬起头来,目光变得犹疑而又不定。
人若是犹疑了,他的武器也将不能一往无前的锋利。
“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是想要你明白什么,只是有些人本就不值得的,他们根本不值得你去亲自动手而已。世间大道三千,仅凭你一人又能走出几道来?人定胜天也好,命不由天也罢,至少你必须明白,如果你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就不要轻易的去出头。”
少年的气息越发薄弱,他的瞳孔开始逐渐的扩散着。
五官满是猩红的鲜血,连那手臂都已经被生生折断。
而那个飞扬跋扈的男子张狂的笑着,身后的恶奴恶犬拍掌叫好不敢上前,他们眉眼挤在了一起,看上去倒是像极了一群的哈巴狗一样,除了他们穿的那身衣服依旧破烂,倒是和眼前这人也并无太过不同。
这样的公子哥,人们见过太多。
路人大多也不过是冷眼一瞥,甚至是不少的人都远远的躲开。
宽阔的路中央上,血迹染了一地。
“那你呢?”
红尘绣压抑着心中的怒意,嘶哑的开口问道。
“我?”
红指玄楞了一下,旋即便是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我若是未曾经历过,又怎么会明白这些事情?”
可那人依旧是张狂的笑着,似乎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卑贱的人和狗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他们能够凌驾的,本就已经是不应该的,甚至是扭曲的。
“挡住本少爷去那香客楼上,活该你这个家伙命不好。”
他一脚踢在了那少年的胸口上,看着后者已经是彻底的没了气息,方才是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身后的恶奴们匆忙上前,几个人眉头紧皱的将那少年给拖开,随后的扔在了一侧的路边上。
本就受惊了的商贩怪叫一声,吓得面如白纸般跌落在地。
那人持着手中的一杆长枪,修长白袍下少年挺拔而又笔直,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那人的后背上,忽然的一步迈出整个人飞跃而起,只见他手中长枪点地,手臂一用力便是将那铁筑的长枪压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再见他飞身一跃枪尖一闪,一道漂亮的枪花里那人已是飞掠而出。
即便是一群如同哈巴狗的恶奴,可他们依旧是能够张张嘴咬人。
这个不知身份的公子爷身份怕是也不简单,那随身的几名恶奴显然是也练过武的样子。
枪声一起,他们便是已经察觉。
可他们始终也不过是一群恶狗,那俊朗少年一脚便是点在了他们的胸口上,手中长枪呼啸而出横扫在他们的肩膀之上,枪尖寒芒毕露里,那少年厉喝一声再次跃出,手中长枪竟是笔直的朝着那公子哥的喉咙上落了下去。
他本是要取了他性命。
而那公子爷面色惨白,显然是未料到眼前这群恶奴竟是连一个照面都撑不过。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伤人?”
一声年迈厉喝从不远处传来,只见那长袖老人鹰钩鼻一动,修长十指便是呼啸而出,还未等那白衣长枪少年反应过来,便是直直的将那落向公子爷的长枪给抵了出去。
这人倒是生的一副阴森面貌,尤其是左脸上那一道骇人的伤疤。
偌大的鹰钩鼻配着一双秃鹫一样的眸子,乍一看去倒是格外的气势逼人。
“好你一个张狂的小子,光天化日就敢手持长枪伤人,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无理张狂的小辈。”
这鹰钩鼻话语虽慢,可那手脚却是极为的利索。
还未等他话音落下,满脸嗤之以鼻的少年便是冷笑一声,手中长枪紧握呼啸而出,竟是一声不吭的打算接下这鹰钩鼻的一击。
凶多吉少,大抵是不愿去拼一把才是。
若是逼入绝境中,纵然是九死一生也是愿意以命相搏。
“光天化日,我看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来人生的一副魁伟雄壮身躯,半肩披着一块精致裁剪的虎皮大衣而以红绳束扎小腹上,这人毫不客气的便是一拳轰下,当即是如猛虎出山一般凶悍内力尽数引动,只见那鹰钩鼻老人面色一白,十指再也不敢是探出手去,直直的后退了几步惊魂一般的望向眼前这个男子。
纵然是他满脸刀疤伤痕,可那如同猛虎一般的煞气,实在是让人不敢对视。
只听这人冷哼一声,当即是一拳挥出卷起劲风。
“我百里家的人,何时是你们这帮蝼蚁敢大呼小叫的?”
那公子爷面色惨白,却不是因为方才自己差些被这个手持长枪的少年给刺死,只是那百里家的名字,实在是这沐阳城中谁人也不敢招惹的存在。
尤其是那鹰钩鼻老人,更是被骇的惊退半步。
浓浓的惧意里,额头已经溢出滚烫的汗水。
“好大的气派。”
当真是好大的气派,只是这说的究竟是那公子爷还是这眼前的百里家,谁又敢妄自断言呢?
手持银枪少年抿着嘴角笑了笑,露出一口干净整齐的牙齿。
倒也不是他居高自傲,只是这百里家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不愿开口提及的名字。他本就心中有些的傲气,更是不愿自己因为百里家的名声而被人所知晓,大丈夫大男儿家的,总得自己手中有点真本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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