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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日内瓦
市中心一栋外观巍峨的三十六楼办公型大楼里,除了进驻有世界三大财阀共同集资的m。d。u。企业,第十八、十九层的决策指挥中心更同时是国际刑事组织“无限”的总部所在。
若不是的急急如律令,他何必匆促得连与她告别的霎时间都省了?何必困坐愁城似的牵挂着相隔七个时区的她?
十八楼会议室附设的厨房里,欧阳逐总是脱离不了开会前得替与会人士张罗吃食的命运;不过找点事做做也是好的,有助于冲淡几许朝思暮想的念恋。
既然身在瑞士,就做点道地的菜色吧。虽说他以法国料理闻名餐饮界,但基于自身对烹调的兴趣使然,各国的佳肴均多所涉猎;再者,他现在的心情呈现黯淡状态,无力也无神雕琢出华丽精致的法式餐点。
尽管瑞士地处德、法、义之间,饮食亦深具有浓厚的过渡色彩,可单就传统菜菜肴而言,其实是重视口味甚于装饰及排场的。
他将日内瓦湖泊区盛产的鲈鱼薄煎,配上以青蒜奶油为酱汁的苏黎世小牛肉,和沁冽的白酒、蔬菜沙拉、已塞尔洋葱汤、甜点起司蛋糕,去除当地惯用的烟熏盐渍,没什么多余的妆点,便是一顿简单清爽的晚餐。“神话”旗下的诸位仙人们大抵都有点工作狂倾向,边吃饭边开会似乎是最节省时间的方法,若餐食设计上太过阵容浩大,反而是徒增累赘罢了。
“影传回来的赃货资料我已清点完毕,也确定失主失处了。嗯,跟从国际刑警那调来的档案完全不同,浪费了我不少时间。到底,向静涛的收藏是每被警方盯过就马上脱手,还是他有随四季或节庆更换的癖好?”天使以右半部牙齿嚼着嫩牛肉,清出左半部口腔发言,并且一手执叉、一手敲着电脑键盘。“哎,不谈别的,光最新这一批的总值就破百亿美金,真难想像向静涛竟然能以少少几百万或更低廉的代价纳为私人收藏。”
“黑市尊称‘涛老’的向静涛可是教父级的人物,他就算躺在家里晒太阳都有小辈必恭必敬地贡上珍宝以搏他欢心,讨个日后交易的护身符呢。”“战神”说道:“由他隐身幕后控制的赃品市场进出量稳定、货质更是一等一的好,所有的仲介均需经过向静涛的核可,否则绝对没有第二条门路将黑货脱手。他老人家看中意的就扣下来,其余便按件标了底价差人转售出去,最后迂回曲折地来到买家手上时,根本没人晓得真正操盘的是谁。但是那只千年道行的老狐狸却总能拿到所有交易成功的资料,从中抽取呃,不低的‘手续费’。”
“维纳斯”翻着书面档案,唇畔微噙一许讥诮。“尽管国际刑警组织很久以前便已怀疑向静涛有非法搜购失窃艺品珠宝的行为,但无论怎么明查暗访,老狐狸总有办法将善良老百姓的形象扮演得煞有其事,并能举出种种合法让渡,抑或正当买卖契约证明自己的清白;某些随便看都晓得是真品的,他甚至还举得出膺品鉴定书呢。凭着他向家深植官方的势力,也没人真能拿他怎么办。”
总是靠着卫星通讯隐藏自身兼电脑变声发言的亦道:“若不是影三个月前在巴黎郊区缉获那栋令人眼花撩乱的‘地下博物馆’时,柏金弥尔顿意外供出‘涛老’的长相和‘天色’的交易内幕,只怕向静涛的隐形身分到躺进棺材之前都不会被揭穿。”
“虽说仲介‘天色’的捐客背地进行黑市竞价,关于向静涛在最后一刻阻止拍卖进行并施予惩罚,这一点倒说得过去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他必要激动到亲自现身干预吗?纵算‘天色’是所有收藏家梦寐以求的稀世奇珍,他暗中授意取回不也一样吗?”“撒旦”不以为然地连抛数个疑问:“又,弥尔顿先生运气也太好了吧?当晚向静涛忿而血洗竞价会场,竟大意地独独漏掉躲在阁楼的他?这样的证词可以采信吗?”
“是离谱了点,但‘天色’在向静涛手中却是不争的事实。”天使开了个影像档,传到墙上的大萤幕。“瞧,这颗‘海水蓝宝’很有‘天色’的韵味吧?这是小木带回的赃物资料里唯一不是赃手的东西。它是特别订制的,切割方式仿造‘天色’,时间就在向静涛取得‘天色’一个月。你以为那是做什么的?正是用来保护真品和混淆贼匪的呀。”
“嗯。那‘冥王’和‘水魅’呢?逼得出向静涛吗?”问。
“目前已断了向静涛下游的八桩交易,就等着看他能不能继续沉得住气了。”‘冥王’向来言简意赅。
“相关犯罪资料已备齐,只要人证物证一来,随时可以进入司法程序。”水魅亦不多话。
“影,有关于‘天色’进一步的消息吗?”再问。
六人目光一致瞟向离厨房最近的末座,只见身为当事者的俊秀男人正支着下颔,不知是专注或神游地直瞧着眼前的液晶萤幕,对于来自外界关爱的重重视线仿若未觉。须臾,众人一片口头静默、心头面转,唯闻他不自觉的一声浅叹
“影?”邻座的战神招起魂来了。
欧阳逐微一怔。
“呃?对不起。”随即扫了几眼手边的资料,很快地便衔接上议题:“虽然日前在向家的搜寻并无所获,但种种迹象显示向静涛对‘天色’的重视极不寻常,所以我确信它仍在向静涛的身边。而我一样不明白的是,向胸涛究竟有什么非拥有‘天色’不可的理由,甚至让他一度冒着曝光的风险?”
“去,不就是藏起来、让自己看着爽喽。”战神一副理所当然。
“不,不一样。那不是向静涛的风格,他素来喜欢将收藏品公开展示。”欧阳逐分析道:“那是一种自负,以及对公权力的挑战。人总有些特定不易改变的惯性,但这回他却选择将‘天色’隐匿起来。为什么?这是我很想探究的地方。”
静夜里的会议室空荡荡一片,独剩欧阳逐与座位上的电脑相依为命。
再查阅完一海票资料仍无所获后,他倦怠地一倒,滩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没了工作压榨思绪的脑子一空,一抹筑然如向日葵的朗艳身影复又进占了他极欲松弛的精神,霸道得毫无道理可言。
幽远的一声叹息逸出口,他埋头低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大概无葯可医了。
过去八年,他将她视作一股提升自我的动力,想念归想念,许是年少的情悸青涩得合宜压抑,久了,也就掩藏成一抹幽沉的怀思,暗自惦念;然而,八年后的现在,对于情爱识得愈深,相思便绾得愈紧,从前可以容忍的,如今却变得无法承受。
一幕赫然闪过脑际的回忆让他任着身躯自椅上滑落,正好嵌坐进宽阔得足以容他硕长的会议桌底想当年,向日学生会办的桌下可狭窄多了。
望着整面落地玻璃帷幕外的星空,突来的冲动使他掏起了银灰色手机
“妈的,这种时候打电话来要死啊?”地球的彼端传来耿玉宇的暴龙巨吼。 想来她的好眠被他一时的自私打断了。
“我想你。”挟着疲惫的沙沉嗓音其实很是性感魔魅。
对方停息了三秒“靠,0204的业绩已经低落到需要主动callout寻找客户了吗?妈的,还由男性服务?”
她的反应着实令他啼笑皆非。“是我。”
“欧阳逐?”她终于认出他来。“三更半夜吵我干嘛?”
“三更半夜是我这里,台湾应该是早上了吧?”他笑道。
“妈的随便啦,中午以前对我来说都是半夜。”她咕哝道:“什么你这边我那边你到底在哪里呀?”
“日内瓦。”
“啥?才几天不见你就潜逃出境啦?安啦,在台湾没人通缉你啦。”她初醒的慵懒中音煞是磁性迷人。“喂,你还没说打来干嘛?”
他早说了呀,无奈迟钝的她就这么忽略过去。“想听听你的声音不行吗?”
她的音高霍地拔尖
“你是变态哟?为了这种白烂理由挖我起床接电话?”
“对不起”他以叹了气,数不清是这两天来的第几次了。“对不起。但是,我很想你,真的,想得不知该怎么办了”
翌日晨间,日内瓦m。d。u。大楼十八层惊传雷霆啸吼
“杀千刀的死影!今天还要开会,他居然就这么跑了?”战神怒发冲冠地从厨房里飙出,对着陆续进入会议室等早餐吃的同事们咆哮:“更该死的是,他竟然在冰箱里塞満了三餐点心消夜的半成品,留字条教我们自己热来吃?他明知道我最痛恨微波食物!”
台湾
当欧阳逐将某些特定私事譬如上向静涛的书房窃取黑市交易的相关资料,处理告一段落后,不知不觉又是万籁俱寂的丑夜了
打开冰箱,不出他所料,疏疏落落、空旷得很;探往置物橱,则差点被琳琅満目的泡面群击个正着;稍微翻动垃圾筒,果不其然,净是些装过咸酥鸡之类油炸物的纸袋、冷冻食品和零食的外包装、可乐罐等等。
不必当面询问她,单就这三方面的观察,他就可以准确无误推断她在他出国的日子里,大半时间过得是怎样毫无营养可言的生活了
日正当中时起床,顶多咬几片匀、饼干垫垫胃吧;一、两点多,到向家为个小女孩当兼差伴读听说是她某个亲戚将她荐举去的;然后用完晚餐后回家,边嗑零食灌可乐边看电视;消夜的活,勤劳一点就上夜市寻觅,懒惰一点就在家烧水泡面,大概在凌晨一点左右就寝。
这样的作息据说还要持续到一个月后,因为耿家父母从垦丁甜蜜回来之后,忽然兴起了二度蜜月的念头,便快快乐乐地抛下女儿飞往欧洲度假去了;耿家小妹琼楼,则是近半月之内未有回国的打算。
他扶着额头,莫可奈何地淡叹。成天净吃些有的没的,真不懂她怎么有办法活得这么活力充沛、百病不侵。望着餐桌上从家里和饭店偷渡来的大批食材,他开始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是的,他目前驻留的位置,正是耿家的厨房。既不打算吵起好梦方酣的她,又一等不入晌午时分她自然醒,只好昧着道德施展“第二职业专长”就这样不请自来了。
挽起袖子、绑上围裙,他决定好好改革她散漫的饮食习惯,养养她要不就大闹空城、要不就填満回锅油与防腐剂的可怜肠胃。
于是,两个半小时后,当耿玉宇因消夜的香鸡排太咸辣而口干舌躁、下床拎着喝干的水杯前去厨房汲水时,看到闻到的正是一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飨宴!
双口瓦斯炉上,一口卤着酱色晶透的笋干蹄膀,另一口是精炖细熬的高汤;餐桌上则摆着待凉的蒸双蛋、肉冻;本来贫脊的冰箱此际也放妥生鲜蔬果和即拿即吃、适合她这种懒人的各色凉拌小菜。
于是,她亦瞧见了攀着椅背批盹的他。
真是,大冷夜的偷偷摸摸跑进她家来做菜?耿玉宇向来大刺刺的神经纤细柔软了,看“铁达尼号”可以看到狂笑不止的粗犷心坎幽幽缓缓地蜿蜒过一弯名为“感动”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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