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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也得做。
琅琊阁上上下下数万人,都握在他手里,他岂能因区区小儿而罔送他们的性命?
蔺晨低声一叹,推开了房门。
“喵!”一声熟悉的叫唤让蔺晨打了个冷颤,果不其然,还是那只猫。被他用整鱼、活鱼养了半个月,毛色蹭亮的黄猫,正神气十足地站在他面前叫道,“喵,喵!”
“猫大爷,你咋又回来了呢?”蔺晨双臂交叉,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笑着道,“今天我这头可没鱼……!”
“喵!”黄猫像是不屑地叫了一声,蹦跳几步,从蔺晨的案桌上叼下一物扔在了蔺晨面前。
蔺晨笑颜望去,却傻愣当场。
猫大爷……竟扔了一条整鱼给他?瞧这鳞片的光泽,时间不会多于半日。
偷来的?这……
受到惊吓的蔺晨,硬是小半天没回过神。
“喵!”黄猫又是一阵叫唤,蔺晨的跟前又多了两只血淋淋的老鼠。
“……!你,你,这是啥意思?”好不容易回过神的蔺晨指着脚旁的整鱼和老鼠,气恼地道,“本公子需要你去抓老鼠和鱼吗?”
“喵……!”黄猫摇着尾巴,琥珀色的眼睛不解地看着蔺晨,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抓不到……
你小瞧人!
蔺晨气郁,却眼尖地发现猫尾有一处殷红:“你的尾巴怎么了?”
“喵!”黄猫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叫了一声,垂下猫尾,藏在了身下。
“罢了,罢了!人都能想办法带出金陵,更何况是只猫呢,我会想办法带你去见长苏的!”蔺晨弯腰一搂,将黄猫揽在怀里泄气地道“但是猫大爷,您可得记好了,乖乖地在我铺子里多留些时日,等我将病娃带回金陵后,才能将你……!”
“喵喵喵!”黄猫不安分地挠着蔺晨的衣襟。
“别叫了,等晚上带你去红袖招再叫!”伤口虽小,但铁器弄伤的口子不能大意,蔺晨屈指点着黄猫的脑门邪魅地笑道。
江左岳州
江左临江。五月过后便是雨季,一进雨季,连降的几场暴雨让江左好几个州县受了灾,梅长苏不得不再次搁置寻找蔺晨的行动,留在岳州处理着赈灾的各项事务。
通过天机堂传信留守廊州的黎纲,让其代替自己继续坐镇廊州;调拨各堂口弟子及赤焰旧部数人援助受灾堂口以防宵小乘机作乱;传令万韦以清辉堂名义召集十四州米商,调拨米粮前往受灾州县以稳该州米价;召集盟下大夫前往受灾州县开设义诊;调派各州县工匠,前往受灾州县以助受灾百姓重建家园……
连日颠簸赶来又是一宿未歇的梅长苏,在处理完江左的事务后,已是全身虚脱,但记挂着蔺晨的他,强打着精神对寻找蔺晨下落之事又做了安排。
其实在前往岳州的途中梅长苏就如何寻找蔺晨已做了一番思量,这番思量让他打消了拿着药笺去各家药铺寻找蔺晨的打算。
太过招摇!
若蔺晨惹了事端,这一举动会让蔺晨暴露了行踪。梅长苏在几番斟酌后,最终飞鸽传书于黎纲,由黎纲前往蔺晨在廊州的药铺和茶铺问了消息。
不知。
若缺了人手或药材,就去邻近州县的铺子调拨;若出了事端,不用我们去寻,公子就会派人来解决;若有其他需要联系公子的事端,以飞鸽传书方式去寻……
不知。
若事态紧急,以飞鸽传书联系公子,其余事项分类汇总后,公子每隔一旬自会派人来取。
若公子要寻他,可在落脚的地头寻个有名的客栈,要下天字甲号的客房,在客房的窗格上夹一株石榴花,半日内必有公子布下的暗庄前来联系宗主。
捏着传回的讯息,梅长苏莫名地怒火中烧。
回答得如此干脆和彻底,显然蔺晨一早就把事儿给吩咐下了。
明明能在离别时把话说清楚……
你……
你自己没问啊……
莫名地梅长苏的脑海里浮现出蔺晨戏谑的神情。如是想着,梅长苏就是一阵失笑,那家伙的脾性……
“咳咳咳!”几声轻咳冲散了嘴角的微笑,同时也引来全身关节万蚁噬骨般的疼痛。
蔺晨精心调配的药膏固然可使外露的肌肤不复半点伤痕,但肌肤下的骨,不会因伤口愈合而泯灭曾经挫骨的事实。
强忍着骨痛不说的梅长苏,在熬了一天一夜后终因疼痛超出了人体的极限,晕厥在议事的众人面前。相比众人的慌乱,甄平先是镇定自若地扶起梅长苏,掰开其紧咬的牙关,抵着下颚塞入一方巾帕后,才将梅长苏小心地抱到了床榻上掩好被角。转身,遂下令岳州堂口的弟子依着梅长苏原先的吩咐把事情办下。在受命的江左弟子各自领命离去后,一屋子的人走了大半,甄平思忖片刻后按照梅长苏以往的习惯吩咐了诸如通报官府,誊抄名册的事儿。在梅长苏晕到一刻钟后,参与议事的众人因甄平的安排,留下的只剩甄平自己和一名在岳州的赤焰旧部。甄平再次将需注意的事项细细叮嘱一番后,孤身一人前往蔺晨在岳州的药铺。
年过半百的大夫看了下蔺晨留下的药笺,摸了摸梅长苏的脉象,瞪眸冷哼一声,提笔加减了药笺中几味药的用量后才让甄平按着方子去抓药。
捏着须,瞪着眼,冷言冷语地命守在梅长苏床榻旁的人弄了一只小炭炉置于屋内。待屋内的旁人均热汗如雨下时,才去了梅长苏的衣物,以艾草为灸,使下热灸之法。
一个时辰后,梅长苏终得醒转。
“甄平,我……!”梅长苏见身侧的甄平低着头,一脸的丧气,不由沙哑地挤出一句,“我没事……!”
“没事?这样都叫没事?梅宗主,你倒是说说什么情况才叫有事?”耳边猛地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吼叫,“ 体内寒气不散叫有事,还是晕厥不醒叫有事?”
梅长苏尴尬地低头,默不作声,用眼眸的余光小心地看向身侧握着他手腕把脉的中年大夫。
“大夫,我只是体虚了点,无碍的!”见那大夫脸色黑沉,梅长苏赔笑道。
“宗主你……”大夫皱眉,思量片刻后才不确定地道,“是否受过重伤?”
“……!”梅长苏心中一骇,才道,“少时曾受过一次重伤”
“哼!”大夫浓眉一拧,圆眸一瞪,“还望宗主据实相告!”
“……少时被歹人所害,落下重伤!”
“哼!”大夫又是一声冷哼,鼻下两道须发微微地抖动,放下把脉的手肃然而起,冷言道,“宗主已无大碍,但仍需好生歇息,切勿劳心劳力,晏某告辞!”
语毕,晏姓大夫背起诊箱向梅长苏抱了抱拳后直接走人。
“这大夫是哪家的?”端过乌黑的药汁,梅长苏随口问道。
“他姓晏,是蔺公子药铺请的坐堂大夫。也是盟下济世堂挂名的大夫。”甄平躬身道,“倒也是巧了,明日晏大夫就要随岳州的人手前往受灾州县。
晏大夫也是他抽出前往受灾州县的大夫?手中的汤药,莫说喝,一近嘴鼻就是冲人的苦味,梅长苏嫌弃地皱眉,抱怨道,“怎么,岳州除了他,就没有盟里的大夫了?”
“这倒不是……!”甄平恭敬地答道:“只是晏大夫的医术是邻近几州最好的,所以属下才请了他。”
端起药碗,梅长苏认命地将温热的汤剂一饮而尽,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药汁后,无奈地笑道:“其医术如何我不能评价,但弄出来的药味能和蔺晨比拼。”
“宗主,您放心,这晏大夫的医术和医德都很好的!”一旁的赤焰旧部忙帮衬道,“邻近几州百姓会赶几天的路来找他问诊!”
“哦?”将药碗递给一旁的甄平,梅长苏不由地问道,“为何?”
“凡给穷苦百姓问诊,晏大夫用的药都是廉价却极其有效的。能开三副的量他绝不会开出四副。碰到付不出诊费的,晏大夫不但不收问诊费还贴钱给他们买药。”莫远山心怀感慨地道,“我们几个最初都受过他的恩惠,也亏得他待的药铺不仅包了他的食宿,还给了很高的聘费,不然……!”
“……!”这也是一种手段?梅长苏搓着手,揉着额头,蔺晨手下的药铺有几家是以这种状态存在的?
不同于云家定期义诊赠药,蔺晨以他的方式悬壶济世。
助了穷苦的百姓,让坐堂大夫扬名,也给自家的药铺赢得了美誉。
蔺晨的谋算总是更远、更深。
“先前安排下的事,可否办下?”曾断开的骨,还是隐隐作痛,但比起之前如万蚁噬骨般的痛已缓解了不少。梅长苏借用揉试额头的机会拭去额头的冷汗,却让一旁的甄平看了个正着。
“按着宗主的吩咐,都办下了!”甄平垂首,低声道。
“好!”梅长苏点头道,“从盟下各药铺抽派人手前往受灾州县,多少对他们所在药铺的营生造成影响,拨付受灾区域的药物不可问盟下药铺索要,就让那位晏大夫牵头去挑所需的药材,药钱由盟内支付。”
“是!”甄平应声道。
梅长苏转头望向一旁的窗户,靠着他的窗格被严实地关上,他暗自叹息的同时,倾身聆听一番后,道:“雨停了?”
“是,宗主!”莫远山上前一步道,“今儿个下午雨就停了。”
“好!”梅长苏淡淡地笑了笑,“飞鸽传书给受灾州县,看看那些地儿的雨势是否有所减弱。”
“是!”莫远山应道。
“甄平,你把手上的事情处理下,我们明日启程,赶赴庐州!”梅长苏打了令行禁止的手势道,“事关自身的事,不能总靠在旁人身上!”
“……是!”甄平咽下原本想要劝解的话,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片刻后,屋内一干人尽数离去,梅长苏这才低头嗅了嗅残留在衣衫上的艾草味,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蔺晨留下的艾草灸棒原来是派这个用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