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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留着他收为己用,但……”璇玑冷嘲地道了一句,“能将巡防营、禁军乃至夏江玩得团团转的人,又岂是我能拿捏的?”
“师父何不将该人捅到夏首尊处,秉着夏首尊宁可错杀一百不愿放过一人的性子,那人得不了便宜。”秦般若俯身轻声道。
“不能为我所用的人当然不能留,可也不能将他送到夏江处!”璇玑冷笑道,“夏江并非善类,此举就是在告诉他,我拥有的眼线胜于他的悬镜使。”
“……!”蔺晨。
“杀人何须由我们动手?”璇玑轻笑一声,冷声道,“你们说说可以使下何计?”
“师父,徒儿知道该怎么办了。”墨莲笑盈盈地道,“宝光阁的火龙珠,他可以在离开金陵时随身带走。但沉香,焉是以他一人之力能带离的?只需让夏首尊察觉茶铺里匿有贡品品质的沉香,后面的事就不用我们出手了。”
“四姐手上应有贡品等级的沉香,徒儿稍后去向她讨要!”秦般若像是明白了墨莲的想法,接口道,“沉香到手后,徒儿寻一老妪带一幼童去他铺前乞讨,佯装晕倒在他铺前……凭借乞丐所说,他虽是个有谋有略的人,却亦是心软马虎之人,这是我们的机会。”
心软?马虎?蔺晨闷闷地道,本公子是心善!什么马虎?明明是有谋有略!
“机会?”璇玑愤然道,“可恨,长姐玲珑故去时,留下的武学秘籍悉数被毁,不然拿出几本让你们学学,又何须如此费事?”
“幸好,那个祸害早就死了。”蔺晨暗暗嘀咕道。
“师父,无妨!”墨莲柔声安慰道,“徒儿行走江湖之际,按着师父教过的法儿寻到了不少族人,其中有几人嫁于了江湖人物。徒儿可想法儿让她们替师父寻来武功秘籍。”
“哦?”墨莲这席话,让璇玑喜出望外,却让蔺晨吃了一惊。
江湖?滑族的势力蔓延至江湖了吗?除了班家,璇玑还笼络了哪些江湖人物?
“墨莲,快说说都有哪些人物?”
“有武师有镖师,也有一些帮派的门徒。其中有一个姐妹徒儿认为最能为师父所用!”墨莲语气微凝,“她叫瑶琴,是杀手相思的遗孀。她说相思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女才被歹人所害,她亦说身为滑族女子,她定要寻到杀害其夫的凶手。”
“好!”璇玑赞许道,“这才是我滑族女子该有的傲气。墨莲,你可有对她说起,师父能帮她寻到杀夫的凶手吗?”
“徒儿没有明说,但徒儿说了师父心系故国姐妹,她若有麻烦或者过不去的坎,可随时上金陵来寻师父帮衬。”墨莲低声说道,“徒儿记着师父的教诲,不敢对旁人妄言师父之心愿。”
相思,在杀手榜单上能排进前十,从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因其杀人手法素来轻飘无痕,故有相思一称。这人已在江湖上消失了十多年,没想到竟是和一个滑族女子结为夫妻。遗孀,怎么,他死了?
“哦,你是在哪里见到瑶琴的?”璇玑不由自主地问道。
“徒儿是在鄞州遇到瑶琴的。”墨莲回道,“徒儿欲再问,她的言辞便开始闪烁,恐其起疑心,故徒儿给了她点银两后便离去了。师父放心,徒儿安排了在鄞州的姐妹暗中瞧着,不会让她失了踪迹。
鄞州?璇玑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江左?好,既然到了长苏的地头,就借由此事,让长苏练练手。
“墨莲,不可轻信她们的话!”璇玑微带责备地低声道,“你联系到的那些女子虽口上说着愿为滑族复国出份力,但到底离我远了些,也不是我亲手□□出来的。她们愿尽心固然好,不愿……以我现在的能力也没办法拿捏住她们。你需另想法儿把瑶琴逼到金陵来,只要她到了金陵,我就有办法让她交出手中握有的武功秘籍。”
“徒儿明白!”
相思的女儿……
蔺晨默念,耳朵微微动了动,有人来了。
夏江!
罢了,今天听下的事够多了,需回到铺子早作安排。
一提气,蔺晨已从枝头跃出,在夏江和夏春踏入院内的前一刻,他刚好从院子的另一头飞身而去。
需尽快撤走茶铺众人!
庐州
七夕按着惯例,各地州县推迟了宵禁的时间。街头巷尾支起了临时的小摊,贩卖着各类小商货。
蔺晨在庐州的布行也在这一日开了夜市。半闭的铺子门前支了个小摊,由铺内的绣娘们叫卖着布行画师绘制的绣图及各色绣线,以及她们用闲暇时间绣的荷包。
在铺内一角的梅长苏喝着黄芪茶,和华以凡聊着天。一连几日的相处,梅长苏已对华以凡的身份和性情有了大致的了解。
但他对自己的判断却有着几分质疑:华以凡真的只为蔺家雇佣的店铺掌柜吗?歙州的赌坊,蔺晨安插了一个师爷即可截取各路江湖消息。那布行呢?庐州的布行,自上而下似乎并无一人是琅琊阁的门人。为何?
是华以凡过于老练,还是自个儿阅历不够?
“……咱布庄的绣图和绣线,每年仅在乞巧节这一日对外售卖。按着公子的吩咐,七夕夜市所得银两由绣娘和画师自行分成。”华以凡略带敬意地道,“公子说,没有画师绘制绣图,没有绣娘巧夺天工的绣技,纵有再好的锦布和绣线也制不成华衣。故,七夕这天特许绣娘拿着布行的绣线、绣图做私活,以铺子的名义在店铺外售卖。”
“为何?”梅长苏揉着手指,颇感意外地脱口问出,“不是该禁止绣娘售卖私活吗?为何不仅许她们售卖自己绣的荷包,甚至连售卖丝线的本钱都不收?”
华以凡笑了笑,起身作揖,道,“苏公子,已近二更,华某体力不支先行告退,请苏公子自便。”
“呃?”梅长苏愕然,又来?不软不硬的钉子,这几日吃了几回了?
不待梅长苏起身回礼,华以凡已踱步到店铺门口,向店铺外的三个绣娘吩咐了几句后,便夹着账册和乌木珠算从容离去。
而让梅长苏没想到的是,在华以凡的脚步彻底消失在堂口后,甄平俯身,在他耳边悄声道,“公子,据属下观察,布庄的丝线逾四百余种,可今日拿出来贩卖的不过百余种,且都是根据绣娘自个儿做的荷包所配,并不另卖。绣娘忙忙碌碌看着赚了些私房钱,其实是给蔺公子做展示呢。”
“……!”梅长苏捧着茶盏的手僵直在半空,半响后才不确信地道,“甄平,你吃过这个暗亏?”
甄平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梅长苏的话,在瞅了一眼门外忙碌的绣娘后才以只有梅长苏能听到的音量道:“七夕是女儿家展示自个儿女红的日子,摊上卖的货物多数为丝线,鲜少有人会卖成品的荷包。蔺公子是算准了这点,才会连丝线的本钱都不收的。”
“……!”梅长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瞟了一眼甄平,又道,“他让你卖了什么?”
“合着各节,从花灯、河灯到艾团、糖葫芦都卖过。今日绣娘们卖的丝线我和黎纲也去夜市扮作货郎卖过。”甄平小声道。
正因甄平接触过,合着心细的性子,才能看出绣娘手上的绣线只是布行数百种绣线的一部分。
“贩卖所得的银子他收去了?”梅长苏放下手中的茶盏,情不自禁地揉起了手指。
“不,蔺公子事先告知了本钱,让我们把本钱给他,盈余我和黎纲自行留下。”
“……想不到兔子还有大方的时候嘛!”梅长苏啧啧嘴,不情愿地道。
“公子,不是您想得那么容易的。”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甄平的表情开始变得不太自然,“他给我们的货,需我们全部吃下,即无论我们怎么卖,到第二日都需把货物的成本银两给他。”
“……!”梅长苏表情也开始变得不太自然,僵声问道,“很难?”
“刚开始时没习惯招呼来往的游人,只有当有人在摊子前面站定时才会给他们讲价,结果……!”
“别说了,我知道了!”从军人转变为江湖人,他需要学的又何止是眼力?还有……
作为赤焰少帅,守家卫国是他的天职。
可作为江左公子,让属下吃饱肚子才是第一。
守家卫国,敌来我挡。他做的是守和卫。
吃饱肚子,却要他主动出击。他……不能坐等江左商会帮派投诚,他需“主动”赢得该有的权势和地位。
“公子,时辰不早了,您早点回房歇息吧!”甄平躬身道。
“好!”起身,回眸又看了一眼忙得不可开交的绣娘,梅长苏突然觉得那些女子被蔺晨“卖”了,还在替他数钱。
一阵微风吹过,迈入后院的梅长苏冷不丁打了个冷颤,他努力地回想和蔺晨相处的点点滴滴,并细细地想着每个过往。
奇怪,仰首望向空中的明月,梅长苏不由地道:“甄平,在明面上,我是不是占了蔺晨很多便宜?”
“公子处处让着蔺公子,蔺公子闹腾不起来……!”甄平答非所问地道。
“可我总觉得还是被他算计了,但又想不出是什么地方着了他的道。”梅长苏皱眉,不停揉搓着手指,泛出细汗。
“公子,我们与蔺公子为数不多的账目往来都清清楚楚,没什么问题。”跟在梅长苏身旁的甄平忙道。
“他要的又不一定是银子。”梅长苏叹道,“你看今日的绣娘,从表面上看他是损了银子,但蔺晨却赚得人心和人气……!”
“……公子是说蔺公子利用我们去实现他某个目的?”甄平大惊失色地道,“他有什么目的?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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