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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又道:“咱们失踪这么久,师父他们肯定也在找我们,你不用担心。”
郁青池“嗯”了一声,说:“你怎么样。”
“我没事。”宴芳林又去捧了水给郁青池喝。郁青池的嘴唇挨着他的手掌,像在亲吻他的手,眼睛却一直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很热切,又很悲凉,那里头的情绪实在太复杂了,他看不懂,他只看懂了郁青池眼睛里的月亮星辰,很亮。
他将白日里找路的时候找到的野果子喂给郁青池吃,夜色越来越凉,有露水,他便把郁青池搀扶到了一处山洞里。
那山洞很浅,只是凹进去的一块,勉强能容纳两个人,他学在地下城的时候郁青池做的那样,抱住了郁青池,然后将他们唯一 完好的袍子裹住两个人。
“你要撑住。”他说。
郁青池“嗯” 了一声。
可是他发现郁青池身上好烫。
大概是伤口得不到救治,发炎了,这是要命的伤。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只可恨他不是大佬。
郁青池发烧了,他心里情思炽热,烧的他愁肠百转,他理不清自己对宴芳林的感情,一想到宴芳林,便接着就会想到他视如亲父的朝山道人,羞愧之火烧的他格外痛苦。
宴芳林却听见他在叫:“师父……师父。”
他一愣。
心想,果然了,性命垂危之际,郁青池脑子里想的,只有朝山道人而已。
天啊,这是怎样炙热深沉的暗恋,他被感动到了。
他的猜测,都是真的。
郁青池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被这死亡的阴影笼罩,又被这苦涩爱恋感动,他抱住郁青池,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师父在。”
“我在。”他说,“我在。”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暂时替代一下朝山道人,安慰濒死的暗恋者。
郁青池却在苦热的梦里苏醒过来,他睁着无神的眼睛,看到宴芳林浅吻着他的额头,仿佛极爱他。
最近的宴芳林,其实很反常。
他似乎换了一种方法来引诱折磨自己,又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离他远远的。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和感觉却完全变了,身体依旧柔弱,可却充满了坚韧干脆的飒爽风姿。
他们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俩没有道侣之名,却有道侣之实,宴芳林,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他的人,不再只属于他的师父。
“冷。”他说。
“冷么?”宴芳林低头看向他,将他抱的更紧。
他不会生火术,体内也没有真气再给他用,而郁青池现在已经快是个死人了。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与其在这守着郁青池死,不如赌一把。
郁青池再度昏过去以后,宴芳林拿起他的乌血剑,踏月而行。
夜里不如白日视线好,但也有个好处,稍微有点亮光就能发现。他一路边走边砍,用树枝来做记号。
最幸运的就是他这一路都很平安,并没有遇上什么凶恶的豺狼虎豹,倒是遇到了两只狐狸,他将手里的乌血剑挥了一下,那两只狐狸便蹿了个没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边都已经有曙光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缕炊烟,一点火光。
宴芳林掌心都已经磨的全是血泡了,他欣喜地跑了过去,还未跑到门前,一支剑便飞了出来。
他用怀中的乌血剑一挡,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房门打开,一个白须飘飘的老头,身粗布道袍,手里拿着剑鞘。
这位老者是个在赤城深山修行的散修,惊异地看着他。
宴芳林都要激动哭了,从地上爬起来。
“在下青竹峰,宴芳林。有事求尊者。”
那老道收了剑,说:“对不住,我还以为是山中猛兽又来了。”
他见宴芳林衣衫褴褛,却不减其清贵相貌,便忙说:“快请进来。”
“我跟一个朋友不小心在这山林走失,眼下他受了重伤,恳请尊者帮我把他一道带回来。”
老道也是热心肠,说:“你稍等。”
说罢他便穿提了盏油灯出来,又给了宴芳林一件薄袍:“穿上吧。”
“多谢。”宴芳林将衣袍穿上,问:“尊者有没有办法帮我通知一下我的家人,我青竹峰的师尊和弟子,如今都住在赤城山脚下。”
“我这倒是有求救用的烟花。你等等。”那老道说。
那老道又回去,拿了一支烟花出来,烟花升空,“砰”地一声照亮了晨雾,在天空中绽放开来,那烟花应该也是用了法术的,停在半空,久久没有散去,反而随着风飘向远方。
宴芳林仰头看着了那烟花一眼,便带着老道沿着沿路返回。
这一路上其实还是悬着心,他怕郁青池已经死了,亦或者被豺狼叼走。他走的极快,只觉喉头一股腥甜,似有血腥味道涌上来,那老道说:“这位道友,你们遇到了什么,我看你也受伤不轻,还是走慢些。”
“我没事。”宴芳林将那点血腥咽下,走的更快了。
好在那老道也是有些修行在身上的,年纪虽然大了,却健步如飞,他们穿过晨雾,找到了郁青池。
郁青池已经几乎没有气息,天光微亮,更是将他照的像个死人。
他快步扑上去,喊道:“郁青池,我找到人了,我们得救了!”
一时百感交集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只觉眼泪就要涌出来,这是真正的劫后余生。老道探了一下郁青池的脉搏,说:“还有救。”
他将郁青池背起,宴芳林提剑跟在后头,雾气渐渐散去,他晃了一下,老道回头道:“你也小心。”
“我没事,多谢尊者。”宴芳林擦了一下脸,神情也沉缓下来,他提着乌血剑,心神一松散下来,便感觉浑身剧痛,喉头的腥血仿佛再也无法压制住,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前方传来呼喊声,有人在喊“师叔”,是洪英,有人在喊“三师兄”,是梅子青。
他仰起头来,便见林间簌簌,有人分花踏叶而来,翠夜繁枝之间,瞥见一抹白色身影,朝山道人瞧见了他,喊道:“宴宴。”
从未见他如此情急。
宴芳林鼻尖发酸,粲然一笑,叫道:“师父!!”
朝山道人雪发白衣,飘然而至 。
宴芳林再难压制喉头涌动的腥气,一口血涌上来,昏倒在朝山道人怀里,鲜血染红了朝山道人的雪色衣袍,也染红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