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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最先醒来的是解辞衣,然当他看到睡在他身旁的曲尘时,满脸都是骇怪之色,瞳眸骤缩,他拧眉愤急起身,却由于动作过猛,撕扯了伤处,痛的他身子都微微发颤,甚至还是副赤露模样。
这此动静,自是扰醒了曲尘,再加没有休息好,有些昏沉脑涨,他缓会后撑臂坐起,声嗓丝丝暗哑,“你醒了?”
对于曲尘澹然自若的样子,解辞衣却是愠怒冽眉,“你!你怎么会睡在我床上!”
曲尘头脑混沌,但斥喝的话语却清晰的贯入耳膜,他揉刮着眉心,悠悠道,“这里是客栈”。
闻言,解辞衣懵愣顿住,环视一圈周围后,视线转落到曲尘身上,忽模糊忆起在鬼业池之事,可仍没有消减他些许怒意,“即便是客栈,为何不睡别处房间!”
原先曲尘暗哑的声线此时也恢复了几分清朗,“我昨夜太累了,就直接在这里睡下了”。
“你……”,解辞衣欲想再反驳,可脑海里那闪现的一袭红衣,飞身救自己的画面却是徘徊不去,“既然已醒,那你现在……可以去别处房间了”。
“好”,曲尘也没有再多逗留,下榻后,从随身空间取出魔袍穿上,可披衣的动作不慎扯动了背部,疼的他冷嘶出声。
解辞衣闻声瞟去,进入眼帘的就是那满是绷带缠绕的后背,甚有红血将纱布微微洇透,见此,他神色有丝晦暗不明,复杂的别过了脸不再看。
曲尘虚虚搭上外袍,待要走出门扉时,兀地顿步转身,向床上的人说道,“那魔灵最会蛊惑人心,吸食怨气灵血,若哪天压制不住他,并会遭到反噬,吞食主人神识,从而取为代之,你要万般小心才是”。
他顿后又道,“还有,我们先在这客栈休养些时日,等伤势一好,我们再回去”,言讫,便抬脚迈出了房间。
阖门的动静,让解辞衣不自觉得转去了眸,凝注着那紧闭的木门良久,曲尘的那番提醒,他又岂会不知,可要是能报仇,即便被夺占这身躯壳,又何妨!
至于那把魔葬,他也并不急着召回。
身上的伤被处理的很仔细,可仍作痛难当,而心里始终有一股郁气横压在胸口,令他沉窒到难以喘息。
最后他敛下眸,重新躺回了床上,但手不经意的触碰到了床的另一侧,那还留下的余温仿佛能烫伤他般,立马缩了回去。
隅中之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本就浅眠的解辞衣随即被惊醒,“谁!”
“公子,我是这客栈的小二,是魔主吩咐小的给您送来午膳”。
“不用”。
“可这是魔主交待的,小的……小的断不敢怠慢啊”。
解辞衣撇了撇嘴,“……那放置门口吧”。
“是,是!”。
等人走后,解辞衣便没有去理会,而是再次躺了回去,可不过一会,肚子就发出了抗议,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要可知,他可是两天没有进食了,最终还是耐不住饥饿,把门口的食物端回房间,吃了个精光。
这种模式持续了好几天,曲尘都没有再出现,都是借小二的手给送去食物和伤药。
解辞衣也自觉甚好,这样便不会出现来碍他的眼,可不知为何,他却一天比一天烦躁起来。
房扉再次被扣响,他语气冰凉,压抑着怒气,“放在门口便是!”
门外的敲门声停顿了斯须,而后传来一抹沉和磁性的声音,“辞衣,是我”。
解辞衣闻之哑然,眉头皱的极深,“何事!”
“我是来看看你伤势恢复的如何”。
“不需要!”,解辞衣感觉自己听到他的声音,莫名的更火大了,“什么时候回去!”
曲尘也被这吼的一愣一愣地,“呃,要是伤好的差不多,明日便回”。
“知道了!”
曲尘站立在门口,疑惑的摸了摸鼻子,不解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他了,明明这些天他都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夜幕降下,室内静廖无声,曲尘坐定于床榻之上,闭目敛神,体内真气灵力在百骸间窜流游走,浓墨黑气不断的萦绕在他周身。
先前骨毒秘术已修炼到第九层,就差最后一步就能修得完满,而在这客栈也是聊赖无趣,遂是他就利用这闲暇时间来修习此秘术。
正在他全神入定,想将灵力统统汇聚于气海,试图冲破第十阶期时,外面遽然一道飕啪炸响,惊的曲尘体内真气疯狂窜走,“呃!”,紧接胸腔突来阵阵剧痛,一口鲜血从喉间涌出,哗啦的喷溅到地上。
曲尘此时气息促乱不稳,有些脱力的以手为支撑,这才使自己没有倒下,然他拂手一挥,案几上搁置的油烛瞬时亮起。
黑暗被烛光驱散,曲尘掏出素帕揩去唇边血迹,想要折叠再行擦拭时,他动作陡然一顿,神色惊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帕上血迹,“这血……怎么是黑色的?”
他微倾身往地上那摊血看了看,确实是黑色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自己的精神力已然强固到无法轻易撼动的地步,岂会被外界的动静所干扰”。
曲尘也知这骨毒秘术修习起来极难,途中更是要万般谨慎小心,否则哪怕出了一点岔,都会立刻被反噬,从而毒蚀身亡,可在此之前,他把秘术功法反复钻研,烂熟于心,怎还会如此?
想着,双手随之传来一阵刺痛,他猛一低头,看向掌心,遂而就见手心中有一圈黑点正在漫延扩散!
容不得再多想,他重新盘腿打坐,用意念布下阻绝界,调运灵气强行逼出骨毒。Μ.
额头濅满了汗丝,双手有如万千蚂蚁啃咬般巨痛不已,虽说被骨毒反噬,但也因为有修炼此术,才能将这毒液压制,从而缓解扩散,现在只要把这毒逼出体外,并也就无碍。
可过去了一刻钟,骨毒仍没有完全被逼出,但也有所缓和,双手也不再有那疼痛之感,“看来想要彻底逼出这骨毒,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行”。
曲尘活动着指关节,握紧又松开,然后自嘲般的摇了摇头,“自以为修为已达魔渡圆满,甚至可跨魔神境界,但现在想来,属实有些刚愎自负了,这种心态跟那花九楼有何区别”。
他兀自又嗤笑起来,“也正是因为自己过于大意,所以才出了这岔子,况且修炼秘术的条件本来就苛刻严难,而自己却随意择一处就开始修炼,还是在这紧要的阶档口”。
曲尘深度反思后,撤下了结界,屋外遂即再次响起那噼里啪啦类似的爆竹声。
他缓慢撑扶下床,移步窗边,打开窗木灵的刹那,溅入眼帘的并是那绚烂夺目的烟火,竟将原本漆黑的晚空炸炫的透亮,阒无几人的街道也变得喧阗一片。
皓夜当空,烟花璀璨,曲尘看的一时失了神,耳畔掠过的皆都是欢声语笑,他收回目光,同时不觉想起了解辞衣,遂也生出想邀他一同观赏的念头,每当想起之身影,胸腔就涌起耐不住的热意。
而他步伐刚迈至门口,顿又停下,下秒掌中忽起赤火掷向床边,将那先前吐出的黑血焚净,这才举步去解辞衣的房间。
可扣了几响,却不见回应,于是推门探头查看,屋内确实没有其身影,“去哪了?”
曲尘转身下楼,正在柜台前拨弄算盘的老板娘见此赶忙绕台,粗粗整理了衣衫,就跪地迎上,“魔主……魔主万福”。
“起来吧,不要声张”。
“是”,老板娘应声又匆乱爬起,躬身不敢抬头。
曲尘也细心的发现这老板娘较昨日相比,衣着端正朴素了不少,脸上妆容也不再先前那般浓妆艳裹,就连十指也去了红艳的蔻丹。
他收回目光,向客栈前厅逡巡,也没有解辞衣人,遂便开门问道,“你可有看到与本尊一起的那位少年”。
闻言,老板娘点头应道,“有有有,那公子在二刻钟前出去了”。
“他有说去哪嘛?”
“这……”,老板娘的身体哆嗦地低了低,“他没说,小民也不敢问啊,但小民有留意到,他是往东方向去了”。
“东方向,难道他又去了狱灵渊?”,曲尘深眸微暗,焦心忡忡。
在此,他抬头撇向客栈外,道出困惑,“今天可是什么日子,为何他们这般欢呼雀跃?”
话声一落,曲尘明显看到老板娘身子猛地怔顿,但随后还是立马做出解答,“回魔主,他们这是在给您恭庆大典呢”。
“恭庆大典?”,曲尘头微歪,试着搜索颅中记忆。
而老板娘见他仍然大惑,连带她自己都思虑不解起来,但也只能给他找了个日理万机,贵人多忘事的理由,随是她接着说道,“是的,魔主,这是我们魔界十年一度的魔圣大典,也是魔族三千年以来一直传承下来的冠冕盛典”。
“而我们魔界子民为表庆贺,也为表对魔主您的尊敬和爱戴,所以大家一起举族狂欢,长达六日之久,直至第七日,才是真正的魔圣大典,到时魔主您只要坐上踏朝辇在邺都游街一圈,接受全族子民的朝拜之礼”。
待老板娘刚说完,曲尘也逐渐搜索出了有关这部分的记忆,“嗯,本尊知晓了”。
但没想到,此言一出,竟又让老板娘打起了冷颤,“小民不敢,魔主您盖世超群,何需小民来说,小民只是……只是……”。
“本尊没有怪你”,哎,曲尘扶额,摇头叹息,这花九楼暴戾的形象可真是根深蒂固,也幸好客栈的人都出去庆欢了,否则老板娘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必然引起惊动。
临出门前,为了便行,曲尘特意从随身空间里取出黑色面具系戴上,主要作用于遮挡额头上那无法消隐的魔印。
曲尘疾步穿梭在人潮中,找寻解辞衣的身影,然而街上来往蜩沸,热闹欢腾,甚至空中漫天烟火不断的喧豗震的耳膜微疼,街道两排悬挂起红色花灯,沿边层层点缀到街尾,灯烛莹煌,璀光缤纷。
街边更是摆满了各式小摊,吃喝遍布,小巧精致的玩物很是讨小孩的喜爱,他们摇着拨浪鼓,晃着陶响球,转眼又盯上了糖葫芦吵嚷着要父母买。
然如此欢庆忻悦的景象却给正在寻觅的曲尘增加了不少难度,华彩明晃间,随着他转步移身,好似也追逐他的身影般,跟着流光涌动。
不知过了多时,曲尘才走出人群,来到相较清净的一处,衣衫被挤的凌乱,仍然找寻无果,遂他继续往东寻去,就在他不时抬头环顾之际,脚下顿尔驻停,目及一枯石桥上正站立着模糊人影,即便看不真切,但也确定这人就是解辞衣。
拱形石桥下,溪流潺潺,四野腐木萧条没半分生机,火树琪花璀璨绽放,焰光照映在解辞衣的脸上,仍显得那么岑冷漠然,他抬头看着烟火,曲尘看着他,却在那双肃黯的眸子中捕捉到了一丝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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