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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未消之时, 冼剑尘应天?西?洲六大门派世家邀请,远上华微山赴宴。
三月天?,山道旁杨花似雪, 子?规轻啼。
飞絮濛濛,拂过面颊, 留下细微的痒意。冼剑尘身旁的女子?鼻尖一皱, 又打了个喷嚏。
“月娘, 你要是不舒服, 咱们就回?去。”冼剑尘道。
“我哪里不舒服了?”月娘甩开他的手, 又去抓空中?飘飞的杨花,“大老远的, 来都来了, 回?去多扫兴。阿嚏!”
冼剑尘使了个小?法术。洁白蓬松的杨花轻轻落进她手心, 忽而闪闪发光,像一只振翅的萤火虫。
少女新奇道:“再来一个!”
冼剑尘双臂抱胸, 很是骄傲:“不来了, 变多了就没意思了。”
“别这么小?气, 再来一个嘛。喂, 你还敢跑!”
两人追追打打,走走停停。
华微四位长老跟在后面,看见彼此眼中?沉重之色。
冼剑尘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
为何他既不纵飞剑,也不御法器,带着妻子?一步步走上山。
难道他察觉了什么?以此愚弄他们?
逝水桥边, 冼剑尘忽然停步。
少女猛然撞上他坚硬的后背,抬手锤了一拳。
“今天?别打我,出门前说好给我些面子?。”冼剑尘转过身,嘟哝道, “我毕竟、我好歹也是个剑神。”
少女抿嘴轻笑,抚了抚冼剑尘前襟:“好剑神,再给你戴朵红花行不行。”
冼剑尘低头一看,月娘不知从哪里摘了朵野桃花,娇嫩艳丽,在他前襟颤颤绽放。
他嫌弃道:“怎么又给我戴?大男人别什么花,娘们唧唧的。要戴你自己?戴!”
“你傻啊,我戴着自己?又看不到,你戴给我看。”月娘上下打量,满意拍手,“真好看!”
冼剑尘拧着眉头摘了花,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回?去再玩!”
红花被?扔下逝水桥,惊飞几?只闲游的五色鲤。
少女不舍地?回?头:“我挑了好久的,你扔它干嘛……”
今日全修真界最热闹的地?方,非华微宗乾坤殿莫属。
天?西?洲第一宗门大宴宾朋。
美酒佳肴、彩绸华灯。
贵客久久不至,众人依然热情地?寒暄,笑容却越来越僵硬,额上也淌下冷汗。
没人愿意冷场。
只有一位貌似冼剑尘的素衣少年坐在大殿角落,垂着眼帘掐佛珠。
微弱而规律的声响像某种滴漏,配上满堂刻意的笑声,气氛愈发诡异。
“剑神到——”
忽闻华微宗长老通传,乾坤殿前白鹤惊飞。
众人起身相迎,只见冼剑尘大步入殿,衣袍翻飞,朗声道:
“诸位来得可真早!”
这话谁听了不憋气,分明?是他迟到,反说别人来早。
而他身旁的女子?毫无修为,被?满堂高阶修士盯着,脸上只有好奇之色,全无怯意。
华微宗现任掌门平源真人第一个开口:
“多年不见,剑神风采依旧。乾坤殿今日真是蓬荜生辉!”
他热情大笑,其他世家门派见状,纷纷赞叹冼剑尘修为精进、又娶了美人。
冼剑尘敷衍两句,扫视全场:“冼芥人呢?”
三日前,冼剑尘收到一封请柬。
一百年前被?他送去红叶寺镇魔塔,念经悔罪的冼芥已修成正果,请他前去华微宗一聚。
“兄弟分离百年,相见自当饮酒,然寺庙乃清净之地?,多有不便,故设宴华微宗。华微山春光烂漫,乃你我踏上仙途之始。美酒佳肴,盼兄赴约,再忆往昔。”
冼剑尘不太明?白。
华微山虽是他们修仙入门之地?,在这里留下的记忆却是苦多乐少。莫非冼芥想忆苦思甜?
兄弟重聚,何必还请这么多人见证?
但他确实想见冼芥。
于是他来了。
“哥哥。好久不见。”
冼剑尘闻声回?头,微微一怔。
来者身穿素色法袍,神情柔和,目光清澈,气质内敛,如洗尽铅华、不染尘埃的少年郎。
这竟是冼芥?
他几?乎不认识对方了。
平源真人笑道:“你们兄弟分开百年,今日终于在乾坤殿团聚。这是华微宗的喜事,更是修真界的喜事啊!”
经他一说,好像冼芥从来没有被?镇在红叶寺,冼剑尘也没有离经叛道破宗而出,兄弟二人只是出了趟远门,如今衣锦还乡而已。
冼剑尘拍了拍冼芥肩膀,却严厉道:“既然修真界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允你改邪归正,重获新生,从前的事我便既往不咎。你日后更要时刻警醒,若再行差踏错,我也救不了你。”
众人笑容僵在脸上,大殿气氛更加古怪。
冼芥低头道:“我晓得。”
冼剑尘还想问问他在红叶寺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朋友,有没有被?人欺负,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觉得别扭。
算了,来日方长。
“来见过你嫂子?。”冼剑尘轻咳一声,悄悄捏了捏身旁少女的手。
“小?弟这些年蹉跎自身,虚度时光,兄长倒是成家立业了。”冼芥微笑行礼,“嫂嫂好。”
月娘觉得这少年讲话有些古怪,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得略一回?礼,默不作声。
贵客入座,华宴终于开幕。
重鼓三响,琴瑟琵琶渐起。
乐声舒缓肃穆,舞姬穿着厚重礼服入场,姿态端庄,动作整齐。
飘扬的大袖中?飞出点点金光,汇成翩翩起舞的光蝶。
随乐曲起伏,舞姬舞步渐渐加快。金蝶聚成金鹤,飞鹤又变凤凰。
乾坤殿上舞袖纷纷,裙摆飞旋,光影交织,瑞兽变幻。
月娘看得新奇,连连赞叹:“原来你们修真界也搞歌舞表演啊。”
冼剑尘凑近她低声道:“许是东道主?排演的,我也是第一次看。”
平源真人招手,身后两位长老向冼剑尘捧去笔墨:“良辰美景,请剑神为今日华宴题词。”
冼剑尘摇头:“不必了。”
“那请剑神为宴会致辞。”
冼剑尘再摆手:“也不必了。说是来喝酒的,怎么还不见酒?”
“当然有!”冼芥道,“弟弟先敬兄长一杯。”
他端来一碗琥珀酒,浓烈香气四散,充斥大殿。
冼剑尘扬头一饮而尽:“果然好酒!”
“上酒!”平源真人拊掌。
各色酒坛被?捧出,各家各派的珍藏堆满乾坤殿。
庄严肃穆的道乐声忽而变得激扬,大殿中?央金光消散。
舞姬大袖一展,寒芒吐露。
婀娜的美人手持凛凛宝剑,舞步飞旋,满头金步摇发出清脆声响。
各色剑光与鬓影交错,各种酒香伴着笑声送入喉头。
“华微宗明?霞峰赤鹤,敬剑神一杯。”
“华微宗崇闻峰玉阳子?,带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敬剑神!”
“华微宗戒律堂刘洲,也敬剑神一杯。”
“……”
等华微宗的峰主?和元婴以上的长老们走过一遍,才轮到天?西?洲其他门派和世家。
冼剑尘案前,敬酒者自报家门,络绎不绝。
冼剑尘眼神明?亮,越喝越快:“自我成亲以后,再没这样喝过酒了。”
月娘笑道:“今日我可不管你。”
又一人道:“在座的都是天?西?洲英雄豪杰,在下无名之辈,怕是不配与剑神喝这碗酒了。”
冼剑尘摆手:“管他英雄狗熊,喝酒又不是比剑,讲什么配不配?你带了什么酒来?”
杜秋月只管低头吃菜,暗想你说话如此欠打,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没人打得过你吧。
无论谁来敬酒,敬什么酒,冼剑尘通通一饮而尽。
酒香馥郁,乐声激昂,剑舞凌厉,宾主?尽欢。
冼剑尘拎着酒坛跳上玉案,高声道:“今日之后,我便与妻子?隐居,修真界大事小?事,都不关我的事了!”
他喝得太多,已有七分醉意,身形微微摇晃。
但声音洪亮,好似惊雷落地?,震得乐声与剑舞戛然而止。
众人停下谈笑,满目惊疑。
堂堂剑神,战力天?下第一,还未收徒、还未开宗立派,竟要从此退隐?
他如何舍得?
难道他已看出今日之事?
“你要退出修真界,从前欠下的债怎么算?”
不知是谁开口,一声冷笑打破死寂。
冼剑尘挑眉,殿内温度骤降。
他问:“我欠过什么债?”
“人命债!”
“欠了谁?”
“我!”
一道剑光凌空斩下,元婴境威压转瞬逼到眼前。
冼剑尘摇晃的身形忽而定住,扬手抛出一物,与闪电般的剑光相击。
“啪!”
剑光一滞,寸寸断裂。
惨叫声响起,刺客撞断殿内大柱,众人方才看清——
原是领头舞剑的女子?。
其余舞姬将她团团围住,仇恨地?瞪视冼剑尘。
只见冼剑尘随手扔出的酒坛又回?到他手中?,滴酒不洒。
“你干什么?”他丝毫没有遇刺的愤怒,只是有些疑惑,“你这种修为向我出剑,万一刺中?,必被?我护体剑气反伤。若不是我及时扔酒坛打碎你的剑,你就要灰飞烟灭了!”
他说的是实话,听在别人耳中?却嚣张至极。
刺客大口呕血:“技不如人,要杀要剐,废什么话!”
冼剑尘觉得荒唐:“我根本不认识你!”
那女子?凄然一笑:“我父亲和兄弟都死在你手上,我竟还要向仇人献舞。今日受此奇耻大辱,岂能苟活于世?”
说罢抽出身旁舞姬的手中?剑。
“你!”冼剑尘弹指,一道剑气飞出阻拦。
但他的剑杀人最快,却不擅长救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气绝。
众舞姬痛哭流涕,另一人喝道:“你欠下那么多人命债,以为轻飘飘一句退出修真界就算了?我等修为低微杀不了你,在场与你有怨有仇的数不胜数,总有一个能杀你!”
说罢竟一齐撞剑而死,血溅当场!
方才如花盛开,灿烂美丽的生命就此消亡。
冼剑尘如遭雷击,喃喃:“为什么?”
醉意令他头脑昏昏思绪混乱,看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
“敢问剑神!”一位华微长老越众而出,沉声道,“去年今日,岩山郡‘追魂刀刘永寿’一家之死,你如何解释?”
冼剑尘回?神:“他们父子?从遗藏中?得了一门邪功传承,以婴孩血肉献祭秘密修炼,暗中?害了数百人性?命,实在死有余辜。”
“好,刘永寿死不足惜,但他的道侣白玥仙子?有何错?仙子?一夜之间痛失丈夫儿?子?,家族名声扫地?,她受不了打击,神智失常走火入魔而死。”那长老指着地?上一具尸体,“他的女儿?又有何错?今日也因你横死!”
冼剑尘:“……这、这也算在我头上?”
杜秋月扫视全场,冷笑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今日他们不是请你喝酒的,是来找你寻仇的。”
冼剑尘正要开口,又听一人道:
“斗胆问剑神一句,三个月前在宝林郡,‘天?雷双锏李龙游’全家可是你杀的?”
这次站出来的是位世家供奉。
“谁全家?”冼剑尘想了想,才想起确实有这号人,“他是宝林郡仙官,却大办斗兽场,以观看凡人与凶兽打斗取乐,还派手下劫杀过路散修。我将他打落境界,却留他一命。至于说我杀他家眷,更是无稽之谈。算他走运,若是我成婚前遇见,他必死无疑!”
那供奉指着殿中?另一具尸体道:“这就是他家女儿?!他失去修为后,当夜就遭人寻仇,满门死尽只剩一位孤女。堂堂剑神,莫非敢做不敢当?”
冼剑尘闭了闭眼。
或尖细或粗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钻入他双耳。
他略觉眩晕,晃了晃脑袋:“酒劲真大。”
“还有半年前在天?乾山、三年前在玉菇山……”
“剑神虽不欠我,但我斗胆替剑神剑下枉死的冤魂问一句……”
“剑神既要退出修真界,以前欠下的债,是否该清算?”
声音越来越嘈杂。
冼剑尘已不再回?答。
他睁开眼,目光冰冷。
本命剑在鞘中?阵阵嗡鸣,不甘沉寂。
忽然手背一暖,剑也被?人摁下。
冼剑尘低头,原是月娘拍了拍他的手。
“既然账是这样算的。那我们一起来算算。”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在殿内回?荡。
众人听来十分诧异。她一介凡人,此时此刻怎么敢说话。
杜秋月笑道:“在座诸位,最年轻的也有一百多岁了吧?你们数百年间在修真界闯荡,请问谁没有杀过一人,谁没有与人结过仇,站出来让我瞧瞧。”
有人冷哼一声:“我们杀的人,可不如剑神剑下亡魂的零头!”
杜秋月道:“原是以数量算啊。我听说华微宗开山祖师,为了争夺华微山这块风水宝地?,在天?西?洲拼杀数月才让当地?各派心服口服。在场诸位的祖宗辈,有多少他的剑下亡魂。”
平源真人一时语塞:“这、这只是传言……”
“你们自己?尚且恩仇满身算不清楚,怎么好意思算别人的账?看来只有我这个凡人手上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剑神,这里只有我能杀你了!”杜秋月指了指自己?。
她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冼剑尘仰头大笑,拎起酒坛猛灌。
杜秋月瞪他一眼:“你们修士吵架,跟我们村里泼皮拌嘴也没什么区别。”
冼剑尘无奈道:“这世间事本就大同?小?异。修士除了比凡人寿数长,只有恩怨和贪欲比凡人多。”
少女望向窗外春光:“早知如此无聊,我就不来了,逛个庙会多好。”
冼剑尘跳下玉案,拉起她的手:“那咱们去逛庙会。”
他们旁若无人地?闲聊,一起向殿门走去。
“剑神留步——”
呼喝声响起,伴随法器破风声逼近。
冼剑尘不回?头不理?会,左手一扬。
一只空酒坛越过他肩头,向后飞去。
酒坛在空中?爆裂,迸出十二道剑气,将那十二件法器打落在地?。
眼看两人就要走出殿门,一柄弯刀攻向杜秋月。
冼剑尘挥袖扫落,怒而回?头:“无耻!”
他这一怒,气血激荡,灵脉顿时刺痛,不由闷哼一声,醉意醒了大半。
“冼郎!你怎么样!”杜秋月擦去他唇边血迹,眼眶霎时红了。
“没事。”冼剑尘轻咳,“凭这点微末伎俩,怎么对付得了我?”
这些人拖延时间,原是等酒中?毒性?发作。
可世间什么毒能伤得了他?
冼剑尘目光扫过大殿,寻不见冼芥的影子?。
冼芥恐怕被?这些人利用了。
当年他念在冼芥被?他废去魔功,孤身入镇魔塔恐怕遭塔里的邪魔外道为难,便去血河谷秘境寻来一颗青叶菩提留给对方。
塔中?禁用灵气,又有高僧镇守,严禁武斗,就算有魔头想欺负新人,也只能暗中?下毒。
“此物可解世间百毒百蛊,可保你一次性?命。切莫沾酒,遇酒所生剧毒,连我也救不回?。”
冼芥被?看守压着双臂,抬起通红的眼眸冷笑:“原来这世上还有剑神办不到的事。”
“我只是个修士,不是真神。”冼剑尘转过身,不再看他,“去吧。”
想不到这唯一一颗千年灵药,冼芥没用上,被?他今日喝下肚。
“他冼剑尘要退出修真界,诸位今日有仇报仇!”
“有什么没算清的账,还不趁他退隐前清算!”
“冼剑尘,你刚愎自用,残暴无德,实不配剑神之称。”
众人悬了整日的心终于放下,此时再开口,比先前硬气百倍。
“华微五峰听令。”平原真人喝道,“开阵!”
五位峰主?一齐召出本命法器,五道异彩光柱穿透殿顶,冲向天?际。
狂风吹开所有镂空雕花门窗,吹灭殿内千盏华灯。
洁白云海化为浓重阴云,汇聚奔腾,好似海啸降临。
日月失色,华微山微微颤抖。
殿内阴风穿行、纱幔翻卷,却见冼剑尘拔剑而笑:
“好啊,自本尊拿剑以来,世上所有枉死的性?命,全都算在本尊头上!只怕你们不敢算,还怕本尊担不起?”
“轰!”
一剑出鞘,似一条火龙出海。
剑身紫火烈烈,漆黑无光的大殿被?火焰照亮。
剑气直冲九霄,化作一道惊雷劈开大阵阴云。
五位峰主?脸色霎白,脚步急退。
冼剑尘分明?已然毒发,竟还如此狂傲?难道这毒制不住他?
众人迟疑之时,忽听一声刺耳暴鸣,两道人影砸破阵法,跌进殿来,恰好落在冼剑尘面前。
竟是两个身受重伤的年轻僧人。
这两人衣衫残破血迹斑斑,勉强可辨红叶寺僧袍的底色。
其中?一人向冼剑尘喝道:“这是那魔头的圈套,剑神速走!”
另一人环顾四周,见殿内剑拔弩张:“迟了、已经迟了。冼芥,你出来!”
冼剑尘扶起他们,喂下灵药、输送灵气,心中?生出极不详的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满堂尸体与杀气中?再染血气,更为不详。
“冼芥那魔头,根本不曾改邪归正。他篡改真经,编造典籍,暗中?网罗信徒,传授邪功。三天?前被?方丈发现,他竟将方丈打成重伤,打开镇魔塔,杀了镇塔法师,逃下山去!方丈昏迷不醒,寺里又被?他设了困阵,我们无法向外传讯。好不容易突破阵法,寺外还有他的信徒埋伏……”年轻僧人悲痛哽咽,“师兄弟皆已经战死,只有我们两个闯上山来!”
另一人道:“寺中?疏漏失察,酿成大祸,没有完成剑神的托付。冼芥阴险狠毒,无可救药。”
冼剑尘胸口剧烈起伏,惊怒悔恨交加,更催动毒性?发作。
既恨自己?不该送那人入寺,又恨那人铸成大错。
他咽下一口血,环顾四周,尽是冷漠或躲闪的面容:
“冼芥,出来!”
众修士既不去捉拿冼芥,也不与他对视:
“闻此噩耗,吾等亦十分痛心,但事情只能一件件了结。”
有人阴阳怪气道:“冼芥是你的亲弟弟,又是你亲手送入寺中?的,是你害红叶寺遭此一劫。”
本以为冼剑尘正在为那两位僧人输送灵气,必无暇理?会言语挑衅。
谁料冼剑尘忽然转头,一道紫红流光从他腰间飞出。
说话的人大惊失色,飞身闪避,但那柄剑来得太快,瞬间破开他的护体灵气,悬在他喉头。
炽盛威压下,他一根头发都动弹不得。只要冼剑尘一眨眼,顷刻可取他性?命。
剑身花纹繁复,如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剑身火焰令乾坤殿热浪翻滚,众人如坠火窟。
“张长老!”
“张真人!”
他的同?门只敢呼喝,却无法上前施救。
每个人都见过或听过冼剑尘出剑,也将今日设想过许多次。
但冼剑尘的本命剑强到无法想象,若以张真人换做这里任何一人,谁能接得下这一剑?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压下心中?悔意。
“冼剑尘,就算有人质,你也走不了。”平源真人冷声道。
张真人心道自己?必死无疑,梗直脖子?大喝:“别管我!天?下苦冼剑尘久矣,今日就拿我的命,为大事祭旗!”
冼剑尘忽而甩袖,本命剑化作一道紫光,回?到他手中?。
张真人被?剑气余威震碎灵脉,呕血不止。
同?门惨嚎着扑上前,却见他还有一□□气。
“我不用此剑杀你。”冼剑尘沉声道,“今日谁想与我寻仇,只管上前。但月娘只是个凡人,你们不必与她为难。修真界的恩恩怨怨,她根本不明?白。”
轰然一声,长剑钉入地?砖。
光滑地?砖如冰面开裂,裂纹遍布整座乾坤殿。
云海大阵颤抖不止。
只听冼剑尘淡淡道:“让她下山,本尊不用这柄剑,照样领教?你们高招!”
群雄惊骇不已。恐惧、懊悔化为隐秘喜意,一时间殿内无人作声,只有一柄长剑嗡鸣不止。
“哥哥,难得见你低头说一句软话。”清淡声音自人群后响起。
冼芥竟一直在大殿角落闭目打坐,气息收敛近乎于无,此时终于从阴影处走出:
“既然你愿意弃了本命剑,换她一命,兄弟岂有不从之理??”
他一开口,众人隐隐以他为首,无人提出异议。平原真人也点了点头。
冼剑尘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一颗心更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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