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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雅备完课,准备出门活动活动筋骨,卢木林死死拉着她不放,眼眶发红。
格蕾雅心里一跳:卢木林这孩子坚强,八岁摔断了手做手术也没流过一滴泪,难道是白天遇到什么委屈的事了?
她赶忙拉过来问,心里又疼又气:“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回去?”
卢木林情绪难以控制:“我怕。”
格蕾雅皱着白眉,耐心问:“你怕什么说出来,有奶奶在。”
卢木林指向角落里做作业的那位:“我怕他。”
格蕾雅的脑子怎么也没绕过弯来:“小泉他都没理过你……你怕他什么?”
卢木林想哭又不敢哭,五官皱成一团:“那个姓南的不是人。”
格蕾雅人生第一次在智商上遇到危机,她不明白,南近泉谁都不搭理的性子,怎么就对阿林做出“不是人”的事了!?
格蕾雅窘迫脸:“阿林,要不说清楚些?”
卢木林倔强地拿出《爆珠鬼话》,翻开指着某页的文字:“肤色苍白、无法言、无法听、无法闻,脚步静寂无声,是尸也。”
男生身子一僵,手中的笔划开一道印。
格蕾雅气绝。
这也不能怪卢木林,谁让南近泉进办公室一个月,一句话都没说过。就连格蕾雅和他打招呼,他也不回。卢木林还试探着唱过歌,可惜他无动于衷,没半点活人的生气。
这不是尸就是鬼好吗!能不吓人吗!
格蕾雅伸手又要削卢木林,忽然顿住了手。
角落里男生终于被逼着开了进来后的第一句金口,凉凉道:“我听得到,而且我会、说、话。”
卢木林和格蕾雅在风中凌乱。
自此卢木林更怕此人。
好在一两年后,南近泉拔高了个子,身上少年俊朗的气质越发明显,连卢木林这种万年不开窍的草包都感受到了什么。
卢木林终于有那么点正经的男女观,渐渐不把他当尸体了,而把他当吸血鬼了。
还是美艳冷漠的那种。
怕归怕,心里也是带着点欣喜雀跃的怕,像是欣赏着一个异族,期盼着能与之交友。
可问题是,卢木林不爱与人主动交流,对方也不会与人主动交流,久而久之,两个人同一屋檐下三年,竟也没说过第二句话。
卢木林渐起偏见,每天晚上向角落里人投去鄙视的目光,鄙视他无端而来的傲慢。
这种单项试探的日子,终在小南近泉初三毕业那天结束。
校园里的夜晚只剩初一初二年级的人,初三的早早结束了考试,回家放松玩去了。
男生手头早无作业,只是拿了一本书,和一些平日放置于的资料。
那晚他很早就合上了书,整理好东西,背对着,坐在椅子上发呆许久。
卢木林不明所以,抬头看了他好几次。
直到最后一道下课铃响起,男生身子沉重地起身,对格蕾雅说:“谢谢,谢谢您。”
话毕,他对着格蕾雅弯腰鞠了个躬。
卢木林呼吸一滞,瞬间不讨厌他了。
格蕾雅镜片后的眼眶微红,回过神宽慰笑了,撑起双八十多岁的老膝盖,慢吞吞起身送他:“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了,你心里想什么老师都明白。初三结束了,你好好出去放松下,自儿个去逛逛,别老是把自己闷着啊。”
男生点头,抱着作业欲离开。
走出门的刹那,他突然转了回来,在卢木林的案前放了个东西,又看了她一眼。
卢木林一愣,拿起给的玩意,根本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再望门口,男生已无影踪。
她看着手中的小物件,是一尾小金鱼。木制,雕工相当精致,被红橙色浸裹后,又被上了层晶莹剔透的釉,鱼头缀着两颗黑亮的琉璃,可谓栩栩如生,让人捧在手心生怕摔着。
格蕾雅突然皱眉,神色震惊又好奇,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而难懂的八卦。
卢木林:“吸血鬼为什么送我小金鱼……”
这问题太哲学了,想得人脑子发疼。她决定等以后再遇到他,勉为其难鼓起勇气问问他好了。
然而又没过一两年,卢木林再次遇到他时,突然没胆问了。
那时高二的南近泉很快以成绩名动四方,成为家喻户晓的数学天才。
卢木林那时候才知道,他便是联邦南家的南公子。
也是那时候听媒体报道才知道,南近泉小时候很长时间都活在自闭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