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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还十分嚣张的杨公子,知道光棍不吃眼前亏,也不再申辩了,于是,朱辉和史世用把他们全都抓进了上元县衙门,并留下一部分上元县的差役看守杨记钱庄。

    杨记钱庄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铁牛的耳朵里,他立刻派了一群泼皮无赖前去拦截,想把被抓的这些人抢回来,朱辉、宋河和史世用联手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连滚带爬的返回兴记钱庄,去给黄炳文通风报信。

    由于海瑞一直在抓捕铁牛,他自己不敢露面,便派了个手下试图闯进兴记钱庄,却被巡抚衙门的差役给抓了起来,迫不得已,只好去求助锦衣卫陈千户。

    陈千户本来就不想瞎参合,任凭铁牛死磨活缠,南京锦衣卫所不愿过深介入,坚决不踏进兴记钱庄半步。

    此刻,黄炳文和那二十多名东厂的番役,正在庞尚鹏的书房中累得满头大汗,把检查过的书本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仍没有找到李账房所讲的那些书籍和书稿,这时,忽听外面有人高呼:

    “杨记钱庄出事啦……”

    “上元县把杨记钱庄给抄啦……”

    “杨公子被他们押去了县衙门……”

    ……

    呼喊声惊动了黄炳文,眼看着还有一半的书籍还没查完,而海瑞和庞尚鹏却都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这时,他意识到可能出麻烦了,刚才临出门的时候,好像听杨公子说,今晚庞尚鹏请同业掌柜们一起吃饭,他在饭后到庞尚鹏这儿来过,难道说那些违禁的书籍被这个混蛋借走了?

    看手下的番役们还在认真的逐本检查,黄炳文知道不可能再有收获了,现在得赶紧去上元县衙门,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炳文一拍脑门,站起身来放声笑道:“海大人,卑职听见了外面的喊声,心中明白,那些违禁之物已被转移到了杨记钱庄,好在卑职早有防备,查抄兴记钱庄的同时,分别给应天巡抚衙门和上元县衙门报了案,现在上元县令找到了钱庄同业这几名掌柜图谋不轨的证据,我们立刻带上这位庞大掌柜,一起到上元县衙门去一趟,今晚来个三堂会审如何?”

    听这意思,上元县令是他黄炳文请来的,此时的海瑞愤怒到了极点,站起身来把书桌一拍,喝道:“真是无事生非、胆大妄为!”

    在一身正气的海瑞面前,黄炳文不敢造次,况且黄锦也一再叮嘱他不要和海瑞直接发生冲突,本以为这次有十足的把握,却没有料到弄巧成拙,只好陪着笑讲道:“卑职给海大人添麻烦了,既然上元县抓到了钱庄同业掌柜们忤逆的证据,还是请大人去一趟吧。”

    “胡说八道!庞掌柜进士出身,乃孔门圣贤弟子,前朝三品大理寺卿,为人刚直不阿,虽丢官罢职,仍在为朝廷效力,你到底有何证据说他忤逆,不妨现在直接讲出来吧。”海瑞答道。

    这时,东厂的番役也全都停止了检查,一起站在海瑞的近前高声吼道:“外官不得干预东厂办案!”

    海瑞觉得和这些东厂的爪牙答话有失身份,也知道和他们斗不出什么结果,便装着没有听见,转身来到了书房门外,大声喊道:“杨捕头,请把庞掌柜带往走,暂时封锁兴记钱庄,留下差役看守,其余人等全都退出!”

    黄炳文跟在海瑞的身后,继续陪着笑,客气地讲道:“海大人,卑职尊您是当朝的国柱,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卑职以为,金陵出了如此忤逆大案,实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那前任应天巡抚蔡德忠纵容的结果,为了海大人的前程,卑职愿意作陪,今晚就把这起案子结了吧,以免夜长梦多、引火烧身,请问海大人以为如何?”

    “本巡抚正有此意!”

    “那好!此案是由东厂发起的,因此,应该把庞尚鹏交给我们带走,请海大人不要介意。”

    这时,海瑞忽然发现,东厂的番役跃跃欲试的正准备要抓庞尚鹏,立刻停下来脚步,厉声喝道:“看你们谁敢上前一步!”

    黄炳文和这些番役都知道,海瑞是真不怕死的主,不仅敢弹劾皇帝,还在栖霞寺山门前怒斩监军大太监,感觉他这会儿动真格的了,全都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于是,在杨捕快的主持下,由应天巡抚衙门的差役带上了庞尚鹏,全部撤出了兴记钱庄。

    趁着海瑞和杨捕快等人安排看护兴记钱庄的时候,黄炳文悄悄找到了陈千户,问道:“你知道杨记钱庄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千户微笑着答道:“呵呵,黄大人,刚刚不是有人在喊,是上元县把那儿给查抄了。”

    “刚才有没有人离开过兴记钱庄?”黄炳文问道。

    陈千户想了想,漫不经心地答道:“好像有个班头走了。”

    黄炳文顿时心头一震,恶恨恨地问道:“你们为何不去拦着他?”

    陈千户颇显无辜地答道:“他奉海瑞之命回衙门办事,我如何阻拦?”

    黄炳文勃然大怒,骂道:“真他娘的可恶,庞尚鹏的那些忤逆罪证,全被这小子弄到杨记钱庄去了,陈千户,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速带你的人到杨记去一趟,把上元县的差役们全都给我赶出去。”

    不想再趟浑水的陈千户,也不愿得罪黄炳文,况且黄炳文交待这件差事也好办,甚至还有油水可捞,便答应了下来。

    陈千户带着锦衣卫悄悄撤离,铁牛及其手下的泼皮无赖们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也陆续散去,朝天宫西大街又恢复了平静。

    此刻,上元县衙门内外灯火通明,县令高坐在公堂之上,左边站着朱辉,右边立着史世用,两厢位列十多名衙役,李账房、杨记钱庄的伙计和丫鬟们全都跪倒在堂前……

    杨公子立而不跪,上元县令也不勉强,手捋着胡须认真地阅读手中的书稿,面带微笑的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并不着急审案,下面的人不明觉厉,也都不敢吭声。

    公堂上鸦雀无声,跪在地上的李账房一直盯着县令的脸,心中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看着他手执书稿,读得是津津有味,刚才挠破头皮也没想明白的事情,忽然有了答案,顿时感觉浑身筛糠,往前跪爬了几步,对着杨公子的膝关节就是两拳。

    杨公子本来也站累了,想坐下歇一会儿,又怕失了身份,这时,两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转身一看是李账房把自己给弄跪下了,杨公子非常愤怒,骂道:“你这狗奴才,为什么要打我?”

    李账房急忙趴在他的耳边,低声问道:“大掌柜,今晚你到兴记钱庄去过吗?”

    “混蛋,这是你该你管的事吗?”杨公子不屑地反问道。

    看来,他肯定是去过,但李账房仍不甘心,继续问道:“大掌柜的,你找庞尚鹏借过书吗?”

    这时,杨公子微微一笑,答道:“呵呵,是借了几本书,大家都是凡夫俗子,你看,公堂上的那个狗官看得多上瘾。”

    听公堂下有人窃窃私语,上元县令把惊堂木一拍,正想训话,忽然看见书稿上面写道:第十四回花子虚因气丧身李瓶儿迎奸赴会

    眼意心期未即休,不堪拈弄玉搔头;春回笑脸花含媚,黛蹙娥眉柳带愁;粉晕桃腮思伉俪,寒生兰室盼绸缪;何如得遂相如意,不让文君咏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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