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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幺爷从一场浑浑噩噩的梦中突然醒来,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周遭的事物恍恍惚惚地显得很不真实。而在他的面前,似乎蹲坐着一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张幺爷想翻身起来,试着动了下身子,浑身的骨头节子又酸又疼,很不得劲。而眼前这个朦胧的人影却灵活地转动着脑袋,好像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这是谁呢?
意识仍旧处于模糊状态中的张幺爷本能地生出一个疑问。
此时,张幺爷的脑子就像一架破败的老水车,意识和思维在脑袋里嘎吱嘎吱的,就是不大能转得动;眼皮子也沉重得像两道闸门,老想合上,眼神迷迷糊糊地不大看得清楚眼前这人的真实面孔。
面前的这人这时伸出手,在张幺爷的脸上挠了挠,有绒毛拂在张幺爷的鼻孔处。一阵奇痒难忍,张幺爷打了个石破天惊的喷嚏。
用手挠张幺爷的人影被张幺爷突然弄出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呼地纵跃出去一两米远,紧张兮兮地观察着张幺爷。
打了个喷嚏的张幺爷彻底清醒了过来,眼神也一下子清晰了许多,定睛一看,原来是猴王在跟他搞恶作剧。
张幺爷骂了一句:“原来是你个猴崽子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他说着坐起身,朝四下里看了看,空旷的地厅里光线很是有限。火堆依旧燃着火,火焰已经失去了旺盛的气势,有了快要熄灭的迹象。没有燃透的木炭忽明忽暗地在昏黑的地厅里闪烁着神秘的光彩。整个地厅被一直燃烧着的火堆烘烤出了一层暖意。
张子恒睡在张幺爷的脚边,呼吸均匀平稳,似乎还在做着一个美滋滋的梦,明明暗暗的脸上浮出的一层笑意憨痴痴的。
张幺爷感觉脑子就像塞满了破败的棉絮,满当当昏沉沉的。他用拳头使劲捶打几下脑袋,感觉轻松了些,才想起在地厅里喝酒的情形,仍旧以为是做了一场很不真实的梦;一看地上,自己和张子恒的身子底下还是那个帆布垫子,才确定前面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刚刚从昏梦中醒过来的张幺爷并不能想太多的事情,脑细胞如同被锈死了一般,得慢慢地转动才能逐渐活络开。
他转动着脑袋看了看大厅里的情形,大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那些在阴影里出没的猴子也不见了踪影,只有猴王还守在这儿,和张幺爷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两两相望。
这时,张幺爷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又落在石壁上的那个凹槽处,一条大蟒蛇的斑斓身影在昏黑不清的光影里若隐若现。张幺爷的头皮一紧,意识又清醒了许多。
心里有点发毛的张幺爷急忙伸手推了推张子恒,连声说:“子恒,子恒,醒醒,醒醒……”
张子恒睡得就像死猪一般,嘟哝了一句:“我还要睡!好困哦!”翻了个身,又睡死了过去。
张幺爷骂了句:“把你像猪一样抬去卖了也不知道,睡得可真死。”
猴王这时又四肢着地地慢慢走过来,看着张幺爷,眼神好奇得很。
张幺爷没人说话,心里闷得慌。原来每天早上起床前他都要和幺婆婆摆两句龙门阵,心里才会觉得舒坦,这已经是他的老习惯。现在没有人跟他说话,张子恒又睡得跟死猪一般,于是他便朝猴王说:“你的那些同伙呢?咋一个个都不见了?遁地了?”
猴王当然听不懂张幺爷的话,只是灵动地眨着一双猴眼睛盯着张幺爷。张幺爷骂了一句:“跟你说话也是对牛弹琴,浪费老子的精神。”然后就站起身。
站起身的张幺爷越加地茫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或者该上哪儿去。甬道里黑黢黢的,让人看着心里很不踏实,仿佛走进那条甬道,就会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
“人呢?咋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张幺爷又嘟哝道。
这时,张幺爷突然想起了睡在石室里的白晓杨,心里一激动,立刻朝死睡着的张子恒喊:“子恒,赶紧起来,有事情。
张子恒仍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张幺爷牙齿一咬,朝着张子恒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咋这么贪睡?猪哇?”
这一脚张幺爷是使出了几分力气的,张子恒终于被踢醒了,翻身坐起来,以为是谁踢了他,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当看见是张幺爷在俯看着自己时,神情才缓和了下来。
“幺爷,你神经病啊?无缘无故地踢我干啥?”张子恒恼火地朝张幺爷吼。
张幺爷骂道:“睡得跟猪一样,喊都喊不醒。火烧到你裤裆里了你也不会晓得?”
张子恒却没有理会张幺爷,转动着脑袋四下里看,懵懵懂懂地问:“幺爷,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我晓得个锤子!老子还迷迷糊糊的呢。”张幺爷说。
张子恒坐直了身子,看见了猴王,说:“怎么才剩一只猴子了?我记得是一群猴子的。对了,你还收了个头发雪白的干闺女,是不是?”
“是啊!咋睡一觉醒过来,连一个鬼影子都不见了,是不是真的做了一场梦啊?”张幺爷瞪着眼睛说。
张子恒的声音立刻变得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幺爷,我们是不是真的遇上妖精了?白骨精那种……”
“呸!一睁开眼睛你就说些不吉利的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
“我说的是真的。那你说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见张子恒说得这么认真,张幺爷也有点神经质了,嘟哝了句:“是啊!鬼使神差的,咋就会在这日角弯弯里头?”
这时,张子恒的声音发干发颤地说:“幺爷,那儿……”
张幺爷顺着张子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我看见了,是一条蟒蛇,来的时候你就看见了的。”
张子恒的眼睛直直的,说:“幺爷,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地方太诡异了。”
“当然要走,可是我们得找着小白才能走啊!”
听张幺爷这么说,张子恒立刻彻底醒过神来,说:“对,还有小白,在一间石室里。”
“走,赶紧去找。”张幺爷说。
张子恒翻身从地上站起来,从火堆中取过一根还没有燃尽的柴火棍当做火把,朝漆黑的甬道里走去。
进了那间石室,石床上的绣花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却不见白晓杨的影子。那台留声机依旧还在,只是没有转动出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
跟着张幺爷和张子恒走进石室的猴王这时纵跃上了石几,似乎对这间石室很熟悉。
“人呢?”张子恒举着手里的火把问。
张幺爷也纳闷了,说:“还真是日怪了,咋就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幺爷,我们会不会是真的做梦了,出现幻觉了?”张子恒愣头愣脑地问。
“做个锤子的梦!眼前的这些东西难道是假的?”张幺爷没好气地说道。
“那咋办?幺爷。
“咋办?找人啊。”
“咋找啊?这黑风洞一样的地方,别是人没找着,倒真找进鬼门关了!”
张子恒瞪起眼睛大惊小怪地说。
张幺爷冷瞟了一眼张子恒,说:“你怕你就一个人出去。老子这回就是舍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小白找回来。明明都看见人了,睡一觉人又不见了,会有这么日怪的事情?”
“我就怀疑给我们喝的酒有问题。”张子恒说。
“什么问题?”
“酒里面给我们下了蒙汗药了。”
“有那么玄?那咋又不害我们?我们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听张幺爷这么说,张子恒还真是越整越迷糊了。
这时,石室的外边传来一阵猴子吱吱的叫声,坐在石几上的猴王听见猴子的叫声,立刻从石几上跳下去,一闪身出了石室。
“有猴子回来了。”张幺爷说,边说着已经边跟着猴王走了出去。
地厅里多出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山猴子,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在地厅里的钟乳石之间穿来跳去的。
猴王倒是一副王者的威严和风范,蹲坐在已经快要完全熄灭的火堆旁,看着几只顽劣的猴子在地厅撒欢。
张幺爷这时朝猴王说:“你晓不晓得这儿的主人家上哪儿去了?帮我个忙,带老子去找她。”
张子恒见张幺爷朝猴子问话,冷哼一声嘲笑道:“猴子都能听懂人话的话,鬼都会笑出尿的。”
张幺爷说:“你懂个锤子。猴子比人聪明。”
张幺爷和张子恒正拌着嘴皮子,猴王这时却站起身,慢慢地朝甬道口走去。走到甬道口,它又回头看了张幺爷和张子恒一眼。
张幺爷和张子恒一愣。
“跟上它。它要给我们带路。”张幺爷说。
张子恒不信,说:“幺爷,你还真以为它听懂你说的话了啊?”
张幺爷说:“它跟我有过交情的。我懂它的意思。”
看张幺爷毫不犹豫地朝甬道里走去,张子恒无奈,只好跟上。几只在钟乳石之间顽皮的山猴子也跟了上来,而且走到了张幺爷和张子恒的前面,灵活的影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甬道里的黑暗中。
猴王带着张幺爷和张子恒走上了另一条岔道。张子恒不放心地说:“幺爷,这鬼地方究竟有多少条岔道啊?别真在这里面走迷了!”
张幺爷没好气地说:“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猴子这东西比人警觉,有危险的地方它会带我们去吗?你看猴王优哉游哉的样子,像朝送死的地点走吗?”
听张幺爷说得有些道理,张子恒稍微放宽了心。
不知七弯八拐上行下穿地在阴森森黑黢黢的天然甬道里走出了多远,猴王又带着张幺爷和张子恒拐上了另一条岔道。这条岔道显然要宽敞了许多,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赶上一辆牛车在里面行走,而且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虽然跟着猴王走的张幺爷和张子恒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有些晕头转向,但是,当走上了这条略显宽敞和平坦的甬道后,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稍微放轻松了些。当看见甬道里出现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时,他们心里又生出一种离外面的世界并不太远的亲切感。
突然,张子恒无意中用火把照着地面,惊讶地“咦”了一声。
走在前面的张幺爷不耐烦地说:“你又咋啦?惊风扯火的!”
张子恒说:“幺爷,不对,这条甬道真的有问题!”
“有啥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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