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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果然是你!”
“哦?”
“舍妹出城时,说发现一人与他对视,眼含怨毒,就是先生了吧?”
“不错。”
“舍妹说奇怪的是她看见了你身上的一丝气运,瞬间又不见了。一度怀疑自己是幻觉。”
鱼又玄皱眉道:“令妹真是好眼光。”
“能让气运瞬间消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你死了,再就是——你是炼气士。”
“真是知己。”
“炼气士能偷采天地气运为己用,藏匿气运只是举手之劳吧?”
“哪那么简单?”鱼又玄苦笑,“炼气化神,炼神还虚。重点在这个‘还’字,收纳多少,还得吐出多少,真要搅动了气运的平衡,必要遭受反噬。”
“舍妹说,当时只觉得那气运眼熟,后来才想起,那丝黑色的气运,曾缠绕过家父生前的头顶,也就是说,你与家父的过世有关?”班超的声音又变得森然起来。
鱼又玄变色道:“令妹的眼界已经这样高了?”
“是不是?”班超喝道。
“你或许不知,令尊也是个炼气士。”鱼又玄的话语不知不觉中客气起来,不再直称班彪的名讳,说起了“令尊”。
班超的确诧异,父亲竟然是炼气士?父亲在世间以大儒的身份著称,家学中虽有占星术数等玄学的文脉,却从不宣扬。教授子女和弟子,也只说是古人的奇思妙想,不可不知,但也绝无鼓励。所以弟子中才能出现像王充这样坚决反对谶纬玄学异术的人。
“我本来想通过破坏你班家的穴气,也能截断班家的血脉,不想令尊早在墓地结下了风水伏阵,我才知道他也是个炼气士。我为了破阵而出,才挖出了令尊事先埋下的十二方符印,其中的一方,就在你怀里。”鱼又玄继
续道,“或是我妄动了这些恶毒心思,妄想搅动天下的气运,虽然破阵而出,却变成了个废人——再也站不起来了。令尊与我交手缠斗,想必也虚耗了许多心力。所以你算在我头上,也不算错。”
班超领教了鱼又玄阵法的厉害,父亲却能用风水阵将他困住,致使其残废,修为怕也是极高的。他心下却出奇地平静:“所以你一计不成,便指使苏朗,诬陷我班家?”
“是啊。”鱼又玄道,“没想到案子还未结,令尊就去世了。接着你就跳出来了。该出来的,总是要来;该死的,总是要死。你,了断吧。”
“等一等!”
“你就是话多。”鱼又玄笑着摇头,“还有不明白的?”
“在鄯善时,你为何能调动陇西王‘幽行都’的人?”
鱼又玄哂笑:“这种枝节末端,也让你疑惑?那陇西王敬我如师,知我要入西域,派了二十几人随行保护罢了。”
“你在此地布阵,只凭你们三个只怕干不了这许多割麦的体力活,定动用了一些人手,我猜猜,应该是疏勒王的人吧?”
“不错,是就近借了一百士兵,不过两天前布好阵后,已经遣回去了。疏勒王还以为我要在此启坛为他祈福呢。”
“他们倒真听你话。”班超苦笑。
“我有匈奴特使的身份,他们总得给些面子。”
“你真的投了匈奴?”
“什么汉人胡人,我眼里没有这些俗人的分别。”
“青龙白虎在你眼里却有分别。”
“那是天象!是天命!”
“要是你解错了呢?”班超把头垂下来,发丝被风吹得散乱,像个塑像。他左手将“非攻”剑杵在地上,右手在背后依旧紧握着班昭的手。班昭闭着眼,将脸依在哥哥的背上。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说的角宿或天门,但我来之前,却有个月氏的瞽目老头跟我说,天象确是有异。他们的星图罗列,与我们很不同,说是两星即将交会,或交征,或相融,凶吉相间,命运决定在我手……”班超干笑了几声,“你们真是太看中我了!”
鱼又玄面色微变,想起那于阗的大巫也说过凶吉相间的话。
“所以,所谓凶吉,没有定数,往往取决于人怎么看,怎么做。”班超继续道,“参商二宿的故事我还是知道点的,《左传》说,古帝高辛氏的妃子简狄,吞食了一枚玄鸟的卵,生下了你们殷人的始祖契,所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但契与兄弟实沈不和,相见必斗,所以高辛氏将契封到南边的商丘,崇拜商宿;将实沈封到北边的夏,崇拜参宿。这就是参商二宿永不相见的由来。你在其中看到的是寇仇怨怼,我看到的却是兄弟之缘。青龙白虎未必不能相见。”
鱼又玄心中突然烦乱起来,似有些动摇,旋即警惕起来:“你多说无益,我苦心孤诣十三年,不可能因你的几句话而放弃。就算是有人看到了其中的吉象,但大凶总在其中深埋。我冒不得一点险。天道运行之理,就是各安其位,即使灰飞烟灭,我今日也得替天行道!”
“顺应天意,又如何会灰飞烟灭?你的悲壮情怀好无道理。”
“别说了!”鱼又玄喝断了班超,随即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正了正衣冠仪容,向班超肃然拱手,“自行了断吧。恭请角宿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