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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宇策再次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入承天国皇宫, 皇室上下既欢腾又惨淡, 一面晴一面雨。高兴的是皇子平安无恙,惊恐的是激怒了迦楼古国,接下来也许就不得安宁了。
尤其是谢宇策皇子归来前夕,迦楼古国使臣前来拜访承天王国,开了光的僧人护道, 阵仗极大,尽管是战败的一方,可他们气势迫人, 底气充足,竟比胜战方还要嚣张。
承天帝以最高礼仪热情款待使臣队伍,在悦龙台宴请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宾。
但对迦楼古国使臣提出要赔偿, 承天帝无法接受, 但对方再次提出要见十二皇子,有意向将十二皇子领进佛门,承天帝虽觉他们咄咄逼人, 但又论不过他们, 再加上他确实也有心让谢宇策遁入空门, 迦楼古国护国寺名气之大有目共睹, 只要再次压过这些僧人,倒时就算不从迦楼古国出家, 自有大庙高僧上门招人!
于是,老谋深算的承天帝留下了那群目中无人的使臣,等待举国上下最精通佛理却偏偏最不敬佛的儿子回来。
这个消息传到吴骇耳中, 吴骇很是惊讶:“打了败仗,居然还去你们皇宫耀武扬威?我得去看看。”
谢宇策说:“你不是说不去皇宫?”
吴骇气定神足:“既然追随了你,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我倒是不太想回去,”谢宇策面露苦恼,“迦楼古国的和尚来念经,想必又会唆使我入佛门。”
吴骇心跳加速,他实在太少从谢宇策脸上见到如此生动的表情,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故作随意地说:“不想就不回,我们去迦楼皇宫,迦楼古国全境地图,想必在迦楼古国皇宫中就能找到。我会向你证明,我先前所言非虚,你的目标完全可以更大更远。”
谢宇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知道他身上没有魔气,又是佛门中人,恪守佛门戒律,单听他说话的口气,简直比妖魔还妖魔。
他百无聊赖地转身,道:“罢了,回宫。”
半个月后,承天皇宫。
谢宇策回到皇宫,吴骇紧随其后。早有宫人等在皇宫内,冲谢宇策躬身行礼:“陛下在悦龙台,殿下请随我来。”
谢宇策微微皱眉,道:“带路。”
“他为了一己之私,尽给父皇惹麻烦。如今惹恼了迦楼古国,以后日子不太平。”
一行人在宫人带领下进到宫城中,前往悦龙台附近,沿途听到了不少关于谢宇策的流言。
“其实他趁早出家比什么都好,父皇在位,承天国内勇士众多,用不着他亲自上战场杀敌……哪有人能不信佛!”
“他不知道他这么做给父皇带来了多大压力,没有护国寺,说到底还是比不过那些真正的大国。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十二弟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些。”
“懂事?”吴骇表情古怪地扫了前方的人一眼,只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谢宇策,万分不贴切。
谢宇策一路目不斜视,状似充耳不闻。
自从他修炼了《大罗般若十经》,与《不灭金身》相配合,功力大涨,耳力比之以往高了数倍,三里内的风吹草动了然于心。
而同一境界的修士哪怕修炼到巅峰,最多也只能洞悉一里。谢宇策才刚突破到这一境界,在听力上便高出整整两倍,可见这两种功法配合起来,同阶无敌不是吹的。
就是因为听力好,所以整个皇宫里的细小声音都能听到。
“……能赢一时赢不了一世,他杀戮越多,成佛越难,承天国乃是陛下一手建立,能有今天多不容易,他再不收敛,迟早毁在他手中。”
谢宇策年纪尚轻,出门在外尚且能无视外人异样的目光,但在自己的地方,在这宫墙之中听到兄弟姐妹、王公大臣说他的不是,心里的不痛快便有些许流露到脸上。
吴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嘴上调侃道:“你为了承天国在外面浴血奋战,这些坐享其成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宇策皱眉:“我有我的打算,与他们说什么无关。”
吴骇说:“说的也是,像我就不会说你不好,我觉得你什么都好。”
谢宇策笑着说:“这种话,听多了就习惯了。能理解我的人太少。”
吴骇说:“我理解你。”
光落在头上,显得又圆又亮,就像一尊背后发光的活佛,谢宇策盯着他的脑袋瓜,喉结一动,微微抬起手:“话说得好听,无非是……”想度我而已。
这时,宫人说:“到了,上面就是悦龙台。”
“无非是什么?”吴骇好奇。
“无妨。走吧。”谢宇策把手放下,拿出代表身份的玉令,这才打开悦龙台屏障。
一行人沿着台阶往上走,很快过了禁制区域,便听到阴阳怪气的声音随风传来。
“贵国皇子靠着妖魔作祟,剿灭迦楼国数万大军……以他的作风,迟早沦为妖魔爪牙!”
承天帝在悦龙台会客三位迦楼使臣,这三位分别是精明睿智的文臣赵文淑,魁梧凶悍的武将黎颤,以及一位慈眉善目、身披袈裟的圣僧古慧。
古慧圣僧声名在外,佛法高深。
黎颤沉默寡言,血气雄浑,杀气极重,乃是迦楼古国第一勇士。
而方才说话的正是“狗头军师”赵文淑。
承天帝嘴角抽抽,问:“切莫胡说,策儿绝不会与妖魔为伍,他虽不喜佛门,可他更瞧不起妖魔。”
赵文淑道:“连承天帝都承认他不喜佛门,贵国十二皇子无法无天,有目共睹,承天帝莫要助长他的歪风邪气!”
承天帝说:“圣僧以为呢?”
古慧圣僧说:“老衲以为,趁早让他去佛门清修,以免日后酿成大祸。”
承天帝尊敬这位圣僧,面露苦色:“朕有心让他遁入空门,可佛性不如他,论佛理也讲不赢他,如何是好!希望圣僧能助朕一臂之力,若能教化了这混小子,朕愿与迦楼古国永世交好。”
赵文淑暗地里嗤了一声,入寺苦修直至成佛也有个漫长的过程,多少佛性高深的天之骄子都卡在了那一道道坎上,更不用说超脱成神,最终绝大部分都泯然众人矣。
承天国若没了那个叫谢宇策的小皇子坐镇,承天帝老迈,承天国迟早土崩瓦解……这就叫做逐个击破
古慧圣僧不知迦楼古国打算,只认为两国永世交好甚好:“阿弥陀佛。善哉。”
黎颤不说话,只吃肉,就三人谈话的这点时间,他已经解决了一头三百公斤的烤野猪,此刻依旧在大碗喝酒……那旁若无人的吃相,使得此地一种王公贵族们频频皱眉。
这三人一起,承天帝头大如斗,周旋都够呛,深觉承天国没有护国寺的缺陷,难免忧心忡忡。
这时,有个侍卫上前来汇报,凑到承天帝耳边短短说了一番话。
“此话当真?”承天帝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快快请进!不知是哪位小僧慧眼识珠,竟然跟随我儿回了皇宫,朕要赏他,重赏!”
古慧圣僧道:“阿弥陀佛,看来是贵国皇子回来了。”
那侍卫小声说了几句,承天帝摆手让他下去,问:“无害?名为无害的佛门医者,不知古慧圣僧是否有所耳闻?”
古慧圣僧思忖片刻,道:“贫僧未曾听闻。”
赵文淑也是懂些佛理的,张口便说:“闻所未闻!‘无害’,一个‘害’字,过于凶狠,虽以‘无’来压制,折中抵去了部分“害”字的戾气,但整体直白浅显,不是大乘佛法所有。为他取这一名字的人,佛性并不高,而以此法号为名,作为他的毕生追求,若非他皈依佛门前乃是‘害’字本身,那便是自身佛性低下。”
此话有理,亦有其他大臣附和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佛门少有僧人行医,想来医术一般。”
“只要是和尚就好!”承天帝倒是不介意这个,欢喜地说,“策儿一向不亲近僧人,如今竟会愿意跟佛门中人来往,朕心甚慰!”
随后也有迦楼古国随来的人前来禀报,赵文淑听完,冷哼一声,说:“听起来可不只是来往这么简单,承天帝是否要给我等一个交代!贵国谢宇策殿下将佛门中人收做追随者,正统佛门中人没有这种戒律,追随得道高僧修炼也就罢了,居然自甘堕落追随俗世人族,要么那人士披着佛门外袍的邪魔歪道,要么就是贵国皇子效仿妖魔行径,已经堕入魔道!”
赵文淑道:“他们来了,还请圣僧定夺!”
随来的共有四人,分别是谢宇策,吴骇,魏从军,还有一名带路的宫人,至于剩下的全都在悦龙台下方等候。
只见一行人中唯一的那个和尚,倒也确实很有僧人风范,干干净净,有种神佛拈花一笑的气韵,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若他并非邪魔歪道,让好好的僧人当他的追随者,这个谢宇策殿下未免自大到狂妄,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
“若施主成魔,老衲只好降魔。”古慧圣僧定睛看向谢宇策等一行人。
这一看,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这才多久没见,谢宇策殿下的实力再度突飞猛进,竟然已经和三人中境界最低的文臣相提并论!
要知道这三人最小也已经几百岁了,而谢宇策却只有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就能让他感到忌惮,赵文淑心头巨震。
他出使承天国前,迦楼大帝下了死命令,若这这小子成长速度太快,必须不惜一切手段尽早拿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古慧圣僧听说此子与妖魔为伍,本就有降服度化之意,再联想到他不入佛门却跟佛门败类有从属之分,就更加容不了他。
此地是悦龙台,悦龙台上刻有某种古老梵文,无法飞行,只能徒步行走,若从高处掉下去,圣人以下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而此刻谢宇策等人刚从台阶处上来,就站在悦龙台边沿处。
“策儿!退下!”承天帝沉下脸来,“这是朕的皇宫,看谁敢放肆!”
但皇帝毕竟是站得太远,而他们三个就挡在承天帝和谢宇策等人中间,魂压越体而出,狂暴的威压席卷而来,谢宇策只觉一阵风迎面吹过,身体却没有半点压迫,反倒是送他上来的那位宫人惊恐地叫了一声,险些从高台上掉了下去,身体失去平衡时,吴骇拉住了他。
那宫人见到这般俊俏的年轻僧人,连忙拜谢,感激万分。
赵文淑面皮抖动,道:“谢宇策殿下与妖魔为伍,将迦楼王国数万大军送进妖魔口中,承天帝要包庇这个魔头么?”
承天帝铁青着脸。
“没有真凭实据,切莫信口开河,”吴骇笑着说,“谢宇策殿下品行端正,为国为民,非但没有魔气,反倒一身清气,正是修佛的好料子呢。”
“你是谁?”赵文淑见他和尚扮相挺能唬人,但定睛一看那光溜溜的头上连一颗戒疤都没有,也就一张脸可以看,不由一脸鄙夷,“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忘了自我介绍,我便是谢宇策殿下的追随者,我乃神医,”吴骇维持着惯有的笑容,“你说他已经堕入魔道,我却看到他一身清光绕体,将来注定不可限量。”
赵文淑道:“莫非追随俗世皇子贪图功名利禄的小僧就是你?你的话没有可信度,你收了好处,□□……”
“诋毁神医!”魏从军气不过,“神医治病救人,不慕名利,岂容你这等俗人狂吠!当心老子要你狗命!”
“哼!”那位狂吃的迦楼古国武将冷哼一声,吐出一块骨头,那块细小的骨片破空而出,正中魏从军的胸膛。
魏从军以剑抵挡,火星四射,反震力让他手腕生疼,倒退数步,直至悦龙台边沿才停止。
他回头看了眼脚边下方的大好河山,脸色白了许多,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脸色铁青,催动体内灵力,就要朝着黎颤冲去。
谢宇策拦住了他,传音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这个武将看似五大三粗,实则粗中有细,注意着场中的情况,时刻准备增援,他这般吃喝,或许是为了不给承天国脸面。
魏从军道:“可是,神医他……”
吴骇收敛笑容,对赵文淑说:“迦楼古国输不起啊,所以把战败的原因归结到妖魔头上,却不承认技不如人的事实。作为战败方,还能如此耀武扬威,实在不知你们的底气从何而来。远道而来的三位,如此自信迦楼古国的战力比承天国强,不如就跟我比一比。”
“比什么,比医术么?”赵文淑说。
吴骇说:“自然是比战力。”
古慧圣僧说:“你是我佛门中人,头上却连一颗戒疤都没有,你说你是神医,想必你是以医术成佛,如何跟修士比拳脚?”
吴骇道:“诸位不是不服输么。我目前的战力虽不及我的医术,但要赢你们三位却不是问题。”
谢宇策提醒道:“吴骇!”
吴骇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而这时,狗头军师赵文淑凑到正在大吃大喝的武将耳边,以一种暧昧的眼神看了看吴骇,小声说了些什么:“……献给陛下,岂不美……”
“白面和尚,让你猖狂!”那武将黎颤把手中啃完的兽骨随便一扔,兽骨砸落在地竟然粉碎成小块,可见用了暗劲,而且力道不小!他一跃而上,落到悦龙台中央,“老子黎颤,今日来取你项上人头!”
吴骇说:“我不杀生,我不要你的人头,如果你赢了,你们三个要老老实实向谢宇策殿下低头认错!”
黎颤哈哈大笑,又瞬间收敛:“痴心妄想!”
赵文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古慧圣僧拦下了。
这和尚追随谢宇策,实力绝不比谢宇策高出太多,而黎颤却是承天帝一个级别的高手,不日已突破圣人境。
赵文淑冷静一想,对方绝不可能是黎颤的对手,于是道:“黎将军,可千万别放过他!把他抓回去,必定会让陛下满意!陛下一高兴,对谁都有好处!”
承天帝觉得不可,谢宇策却说随他去。
谢宇策虽没与妖魔为伍,但借妖魔之手斩杀了数万大军却是事实,输了也坏不到哪里去,无非是与佛门无缘罢了。再者,以吴骇鬼魅般的身法,敌方大将或许也没那么容易赢……他想看看神医的真本事。
承天帝一拍膝盖,摇头说:“糊涂啊!”
但见场中的两人,全场沸腾。
“和尚真有本事还是故作淡定?未免太猖狂!不杀生怎么跟黎颤打?”
“黎颤,迦楼古国第一猛将,境界高到我看不出来!这个小和尚血气一般,魂力也很一般,简直在找死!怎能挑衅黎颤!会追随十二皇子的家伙哪里会是迦楼古国第一猛将的对手!这下可好,承天国的脸都要丢尽了!殿下怎么也不拦着!”
“如果他败了,难道就证明谢宇策殿下是借妖魔之力、与妖魔为伍么!”
谢宇策目光复杂地看向台上:“且看看他的实力再说。”
“殿下真有把握,神医能打赢这大块头?”魏从军不敢看,黎颤刽子手之名早已在各国闻名遐迩,而神医徒手治病,医术超绝,身体金贵得很,这若是被黎颤伤到一根手指头,他都要代表众将士心疼的。
“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谢宇策话还没说完,突然台上响起一声惊呼,两人极目望去。
鲜血洒落一地,一条胳膊飞了出去。
吴骇手持一根长棍,上圆下细,他手持中间,以手使杖,施展先前在道界孤星宗学到的棍法,棍使到极致,可以棍当刀,能挥出圆刃,足以斩人。
“你认输吧。”完好无损的吴骇闪身站在黎颤身侧,速度快到叫人心颤。
战斗才刚开始,仅仅是一个照面,谁也没看出来吴骇是怎么得手的,黎颤就只剩下一条胳膊。灵气包裹住另一边,鲜血已然止住,但他脸色煞白,暴戾的瞳眸中透着深深的忌惮,声音颤抖着问:“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追随于谢宇策殿下。”吴骇身形如电,闪身来到他身后,将圆刃对准黎颤,唰地一声,半边身体斩落到底。
“认输!然后向我家殿下道歉。”吴骇一棍洞穿他的腰腹,尖端洞穿石板,埋入地下。黎颤一声闷哼,口角溢血。
……没有还手之力,一丁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此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深不可测,竟会甘愿追随年仅二十多岁的皇子……
隔着人躯一击洞穿石板的这一手倒是让众人大开眼界。
悦龙台布满禁制梵文,坚不可摧,竟然被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医隔着金刚似的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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