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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对你发情了?早说了是意外了。”林易辰道貌岸然的坐了回去,刘全从来没有给客人倒水的自觉,李怀熙这里也没有茶,林易辰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过了一会儿,何崇文又回来了,他是先生的脑残粉,追问了好多‘云隐先生’的八卦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而他们家的仆人已经等在外面很久了。
刘全也把东西收拾成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包,林易辰从山下叫上来仆人,刘全一边走一边跟扛着猫的李怀熙抱怨,“他的仆人就在山下等着,也不说早叫上来搭把手。”
“你不是不愿意用吗?”李怀熙斜了他一眼。
“那都多久的事儿了,你还记着,早叫上来咱们早下山了,吃完了饭我还想去听戏呢。”刘全翻着白眼,刘大管家的壮志豪情在繁琐的杂物里耗光了,早就抛却了最初的‘门第观念’,这家伙端午的时候听了一次戏,觉得好,这几个月一直心心念念。
李怀熙看看肉球似的刘全,第一千零一次的后悔,“我当初真不该签你那张该死的卖身契!”
“反正你是签了。”刘全不以为然的回答,有没有那张卖身契他也是赖定了李怀熙。
在余川住了三天之后,林易辰办完了公事带着李怀熙回了锦县,路上下大雪耽搁了一天,李怀熙到家的时候已经腊月十五,还有两天就是他妹妹的生日了。
李龙早就到家了,一年不见哥俩都长高了不少,过完年李龙就十七了,李怀熙也将十一岁了。
十七岁的李龙已经长了胡子,而且又黑又密,李怀熙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追着让他哥剃胡子,可是他哥不是林县官,不听他的,自己觉得留着胡子挺美,说什么也不愿意刮。
“明年咱娘给你说亲,要是女家的人过来相看,没准儿以为你二十七八了呢!”李怀熙撇着嘴说。
李龙摸着自己的胡子,得意洋洋的,“你少跟着操心!自己没有的你就见不得别人有,小心眼儿。我跟咱娘说了,这两年先不急着给我说亲,明年的秋闱我想去试试,没准儿就让我蒙上了呢。”
李怀熙闻言大为惊奇,“这可不像你啊,大哥,这回考试你没用手绢?”
“小瞧我,我想开了,明年不行我就再等三年呗,你不知道,县学里有好几个三四十岁的老秀才呢,都是刚考上的,我这才刚几岁啊。”李龙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
李怀熙没想到范进孔乙己们还有这等励志作用,不过现在离秋闱还有一段时间,李龙到底是不是‘大彻大悟’到时候就知道了。
过完了小年,李虎也回家了,村里的小孩开始零星的放些鞭炮,年关近了。
李虎回家以后,哥仨拿上年礼一起去看望先生,李龙要顺道请教一些功课,李怀熙要交作业,而李虎则是出门以后才知道呆在学堂里有多好,心里也很感念先生对自己的言传身教。
先生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的,可哥仨都看得出来,先生是很高兴他们来的,虽然先生只板着脸说了一句,“你们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高兴的先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指点了李龙的功课,又问了问李虎在外面的情形,最后面向了李怀熙,忽然问了一句,“《诤谏》里,‘谏’之要义是什么?”
李怀熙知道这是要开始考校他了,先喝了一口水,然后开始侃侃而谈,师徒两个一问一答,足足考校了一个时辰,最后先生点点头,又交给他一张纸,“不错,这一张也是一样,明年除夕之前过来。”
李怀熙接过那张纸,看了一遍之后小心的收好,恭敬地说,“弟子谨记。”
年前二十八这天,李成奎备好了东西,一大早带上小儿子去给几个亲戚送年礼,
送年礼最先到的是大舅家,姥姥见到日思夜想的外孙,高兴得把攒了好几个月的好吃的都给拿了出来,李怀熙也拱在姥姥怀里一个劲儿的撒娇,看看姥姥手腕上戴的大金镯子,又检查了头上的金簪,他很怕被大舅母占了去。
姥姥对外孙的小心眼心知肚明,笑着按住他的手,“你大舅母不要,她就是小气点儿,不贪。再说,反正姥姥这些东西将来也要给她,她伺候姥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娘你大姨又都不缺这个。”
“姥姥,您长命百岁的,别老算计这个,我爹给您买的料子呢?您又留起来了?”
“没有,姥姥还没做呢,夏天不爱做活,这冬天我怕火星子溅到料子上烧坏了,开春我再做,来得及,我等着你程安表哥成亲的日子再穿。”
李怀熙想起端午时他娘写的信,有些好奇地问,“程安表哥定的什么样的人家?端午过完听我娘说要定亲。”
姥姥看看外面,小声告诉外孙,“没定成,你表哥不干,说心里有人了,我看这孩子也是做梦,他的那些小心思我都知道,不能成。”
“您说严樱表姐?”
姥姥吃了一惊,“你这个小东西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娘说的?不能啊,那个马大哈夏天过来给我过寿都晚了一天,让我生了一天的气!”姥姥否定了小女儿的可能性。
李怀熙很为他娘觉得丢脸,赶紧往回拉话题,“我那年给您买簪子碰到程安表哥了,严樱表姐头上的樱花簪子是我帮着选的。”
“原来是这样啊,你可别说出去,你表姐和你大姨说的是小姐妹送的,你大姨当初还说好看呢。”姥姥从火盆里拨出几个栗子,不让快十一岁的外孙自己动手,非要亲手给剥,一边剥一边接着说, “你大姨夫那个人你知道吧,那哪是个吃素的?咱们这头的亲戚他瞧得起谁啊,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见过他。”
“我爹说送完了二舅三舅家的就去大姨家,我还没去过呢。”
“他们家门槛高,让你爹心意到了就行了,你大姨夫说什么都别往心里去,他那个人鼻子里落灰。”姥姥把剥好的栗子塞进外孙嘴里。
李怀熙一边吃一边笑,“我娘说大姨夫鼻子里会接雨水。”
“小机灵鬼。”祖孙俩一起笑了。
二舅三舅和大舅都住在同一个村子,二舅不在家,在城里给人家打家具还没回来,二舅母一个人在家摆弄着一大院子的孩子,盆朝天碗朝地,爷俩撂下东西就出来了,二舅母追出来给李怀熙塞了一小袋花生,说是专给他留的,李怀熙闻了闻,都是炒好了的,很香。
三舅和三舅母在院子里打架,隔着院门就听得一清二楚,李成奎苦笑着让李怀熙去敲门,三舅过来开门,一看是这爷俩赶紧让进了屋。
三舅母的脸上有个五指印,有些不好意思的过来上茶,李成奎低着头看自己的旧棉鞋,好像能从旧棉鞋上看出花来,这时三舅家的表哥程焕过来给姑父见礼,李成奎笑着和程焕聊了几句,三舅母借口去做饭出去了。
程焕比李怀熙大两岁,转过年十三,他在本村的私塾上学,读得不好不坏,人生活得很没有理想。程焕和李怀熙不熟,问了几句书院的事儿两个人就没有话题了。李成奎想赶在天黑之前回家,所以略微坐了一会儿就叫上了儿子,哥俩分开以后都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