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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祸不单行。白复好不容易熬到病体初愈,返回弘文馆听差。徐太傅辞任后,新任的门下省弘文馆馆主裴琯对白复颇为不喜,面冷言淡。
裴琯听说白复之病皆因寒天酒醉,心里更加不喜。见到白复身体孱弱,不得不体谅安慰,反而一阵训斥,讥讽白复孟浪轻狂,行为不捡。
白复强忍心中怒火,要不是答应徐太傅要留在弘文馆做个校书郎——以便能够听大儒们授课、饱览群书,他早就拂袖而去,返回青城了。
裴琯见白复一幅爱答不理的模样,就知白复对自己不服。裴琯愈发气愤,但脸上没有丝毫怒容,反倒比刚才更加和善。
裴琯面色凝重,语重心长道:“白复啊白复,你小小年纪,得罪了李相不说,怎么还招惹上了代理宰辅杨大人?
中书门下两省前两天给弘文馆发来一道赦牒,文书指出,有御史弹劾你在黄河治水、洛阳抗疫等公务中举措失当。特别是在少林倭人盗书一案,滥杀倭人北条胜,导致倭国奸人入唐潜伏线索断绝。鉴于此,中书门下两省赦令免去你从九品的校书郎一职,罚没官籍,贬为庶民,任弘文馆杂役,负责馆内清扫,服役期十年。”
说罢,他从桌案上,取出一卷文书,丢给白复,道:“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中书门下的赦牒。可不是我故意刁难你。”
看到白复错愕惊讶的难过模样,裴琯暗自得意:“徐太傅的关门弟子又能怎样?狗屁!太傅这辈子恐怕再也回不了长安了吧。
你不识时务,不但不乖乖听话,还任性乖张。惹了我们裴家,一样让你不得翻身。”
裴琯起身,拍拍白复的肩膀,故作安慰,道:“这样吧,念在你是徐太傅的学生,为了避免你打扫时被人看见尴尬难堪,从今天起,你就去藏书阁报到吧。”
说罢,裴琯心里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
人生必有难捱的时光,关键看你如何度过。派遣的方式,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
几次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白复干脆起身,披上衣服,点燃油灯。灯下,一张消瘦而苍白的脸。一年之间,那个目若流星、顾盼生辉的少年侠士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这个躯体。
心如刀割,无人诉说,白复决定找件事情让自己分分心,否则实在熬不下去。第二天一早,他一咬银牙,重返弘文馆。
弘文馆庭院深深,绿树掩映、灰墙碧瓦,古朴典雅。前院是孔庙,中庭是十数间讲学馆,后院是藏书阁和碑林。
从外观上看,藏书阁是一个二层楼阁,实际上是三层楼阁,中间有一暗层。暗层全用楠木造壁,能防虫蛀,是藏书之处。此阁在设计上按《易经》中取“天一生水,地六承之”的说法,将一层的六楹隔为六个单间,而将顶层的六楹相通为一大间,用“地六”、“天一”来克火,意在防火。
阁前设长方形水池,周置石栏,池中养有锦鲤鱼藻。池水清澈,人从阁楼上望去,可见池中有一弯新月,随波荡漾。造园家在池南的假山上,开出一个半圆形的缝隙,一旦艳阳高照,光线就会穿过孔洞缝隙,在池水中形成下弦月的倒影,构成“日月同辉”的奇观。
白复办完交接手续,在藏书阁众人的诧异下,坦然走上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