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葫芦口水战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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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帮的船上,赵水鬼也皱着眉头在骂道:“炮手,你们在搞屁啊,打了几十炮,毛都没摸到一根。”
一群炮手有尴尬地道:“二当家,这炮才从寨子里送来,就一个洋人叽叽歪歪了教了我们一阵子,哪里这么快就会用了?咱也得学学不是?”
“靠,一阵废物,爷亲自来放一炮,你们学着。”赵水鬼扶正炮管,对着谭秀的座船,燃火绳,只听得“轰”地一声,那炮弹打过了头,越过谭秀的船上空,从另一边的船弦外落入了江中。
一群水匪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和自己的二当家作对……赵水鬼大恼道:“这洋人的玩意儿,不好使,奶奶的,全都给我多轰几炮,就拿官兵的船练习一下。”
这倒真是个练炮的好机会,谭秀的五船官兵在湍急的金沙江上,光是维持着船不翻,就很困难了,哪里还能逃跑或者突围,就似活靶子一般在江中心转来转去的挨炮轰。
金竹帮的炮手们赶紧趁这机会练习弗朗机炮的瞄准射击,打了一百多炮之后,终于有一颗炮弹轰在了官兵的座船之上,水匪们一阵欢呼,就似捡了金元宝一样高兴。
“对,就这样打,好好地打!”赵水鬼叫了几声,道:“哈,官兵怕了,水性好的官兵开始跳水逃生了。”
原来官兵的座船挨了一炮,虽然实心弹只在船体上打了一个窟窿,但官兵们已经吓破了胆,一些水性好的官兵,脱下身上的衣甲,纵身跳入江中,想要游泳逃跑。
赵水鬼笑道:“孩儿们,给我继续轰,今天必须把打*给我练好了,爷去水里活动活动。”
他走到船弦边,一个猛子扎入江中,有如一条健美的飞鱼。
不一会儿,江面上游泳逃跑的官兵纷纷沉了下去,每一个人的胸口、腰眼都被赵水鬼从水下捅了两分水刺,赵水鬼杀得性起,身子时不时地探出水面,嘲弄官兵。
谭秀命令弓箭手疯狂放箭,但江水湍急,箭支一入水就没了力道,赵水鬼根本就不怕。
就这么闹腾了一阵,水匪们的打*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一炮比一炮打得准,实心弹,开花弹,不停地向着官兵的大船招呼,实心弹倒也罢了,开花弹一落在船上,立即倒下一片官兵。
轰了几十炮,一艘大船终于抗不住实心弹的连续轰击,出一声恐怖地咔嚓声,侧翻沉入了江中。
谭秀长叹一声,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向着脖子一抹,鲜血飙出,魂归地府。他虽然领兵的本事不怎么样,但对明廷却是忠心耿耿,宁死也不降贼寇。
余下的士兵们见到领兵的将军已经死了,再不顾虑,赶紧竖起白旗,大呼道:“我等愿降,请好汉们高抬贵手……我等愿加入好汉的水军,好汉饶命……”
……
成都府已经完全进入了戒严模式,从四下的卫所里里汇聚起来的两万五千士兵将成都城守得似铁桶一般。重庆、庐州、广元、都江堰……各个城市的两千驻军也紧张地严守着城池。
巡抚衙门里,邵捷春正对着张子元破口大骂:“都是你这混球,是你丢了西昌城,害得那个什么工人联合会占领了西昌,还害得云南和贵州的援军在去西昌的路上遭到伏击,几乎全军覆没,你这混球,我一定要弹劾你!”
张子元翻了翻白眼:“我是什么官职?”
邵捷春一楞:“你是东厂档头!”
“东厂档头可有守土之责?”张子元冷笑道。
“……”邵捷春无言以对。
“够了,别吵了!”朱燮元黑着脸道:“成什么体统!”
邵捷春和张子元一起乖乖闭嘴,张子元不怕文官,但朱燮元虽然样子看起来像文官,张子元却知道这家伙比文官狠得多,不惹为妙。
邵捷春转向朱燮元,哀道:“西昌现在成了叛军的一面旗帜,若是不拿下西昌,有可能造成全川范围的大暴动了。这几天各地的工人都有不稳,不少人在邻里乡间地传播消息,我们的探子回报,工人聚时,都表示声援西昌,要以西昌为榜样。”
“这些天蒲江县的工人也开始不稳了起来,都江堰和重庆也有些动荡,广元附近也闹得很凶。”邵捷春道:“若是再不拿下西昌,敲山震虎,有可能这些工人都会群起攻占县城。”
朱燮元沉默着不一语。
邵捷春又急道:“朱大人,贼人真是太凶残了,云贵两省的援军居然都被伏击,几乎全灭,云南总兵谭秀自尽殉国,贵州总兵许成名只带着两百人逃回贵阳,咱们不能再在成都按兵不动了,应该广纳全川卫所兵,击破西昌才行啊。”
朱燮元挥了挥,阻止邵捷春再碟碟不休,然后他慢吞吞地道:“我们的确吃了不少的亏,还丢掉了西昌和毕节两地,但是……嘿嘿……我们正在慢慢地逆转着形式呢。”
“咦?此话怎解?”邵捷春大奇,连张子元也感觉有奇怪,被人打这么惨,还叫逆转?
“我方之所以吃了这么大的亏,原因只有一条,敌暗我明。”朱燮元沉声道:“但是我们是朝廷正统,拥有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吃亏,难撼我们的大局,相反的,我们每吃一次亏,敌方的实力就明亮了一,当敌暗我明的局势被完全解开来,我们能摸清阎王军的全部底牌时,就可以一击而胜。”
他淡定地在书案上辅开一张白纸,又在纸上写下:“战船十艘,携弗朗机炮一百二十门,水匪上千名。地道纵横的据,毕节堡。守堡士兵一千,皆带火铳。并有射极快的火炮,三门。暴民数千。”
朱燮元轻笑道:“看,我们吃了一亏,又可以在纸上多记下几笔。”他把这新记下的阎王军实力,扔进上次记的那一堆纸片里,然后将这一堆纸片混在一起道:“这里记的东西越多,我们离胜利就越近。”
张子元扁了扁嘴,他虽然很喜欢吐别人的槽,但朱燮元的槽还是不要乱吐的好,万一哪天被他阴死,那就不合算了。
邵捷春敢问,他问道:“朱大人,咱们就算知道了阎王军有这些实力,也不一定有足够的实力剿灭他们啊。”
“的确,成都城里只有两万五千兵力,如果用来和他的火铳手、大炮什么的正面硬撼,我们也未必稳操胜卷!”朱燮元笑道:“可是,四川可不止成都有兵,重庆、广元、庐州……哪里调不出兵来?咱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地摸清阎王军的实力,找到他的老巢。”
这时候,刘峻崎一溜烟儿地跑了进来,双手递过一封信,道:“表叔,有线索了。根据我们的探子回来的消息,在西昌城生工人暴动之前,有不少三五成群的庄稼汉子,从蒲江县向着西昌移动,人数总计达到五百人之多。虽然这些人的身份都清白无疑,但仔细想想,却觉得奇怪,现在全川戒严,普通农民都躲在家里,这个时候还大张旗鼓地走来走去,又是去西昌,不得不使人怀疑。”
朱燮元双眼一亮,笑道:“很好,非常好。多派些探子,撒遍蒲江县,嘿嘿,想来应该错不了,蒲江县也正是川西郑氏家的地方,如果那里是郑路的老巢,我一也不会觉得意外。”他搓了搓双手,道:“这五百人应该就是郑氏从老巢里派出来,到西昌挑拨工人暴动的种子。”
“那西昌,咱们不管了?”邵捷春双目失神地问道。
“管,当然要管。”朱燮元道:“西昌现在是叛军的旗帜,西昌不倒,叛乱不止,但是……咱们要攻下西昌并不容易。阎王军还有多少实力隐藏着,咱们还未知晓。而且阎王贼军火铳众多,若是死守西昌,急切间难以攻下城池。”
朱燮元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道:“但是,我们又何必非要攻下西昌?西昌倒了还是没倒,远在别处的工人怎能知道?还不是靠着阎王贼寇传播消息,但若论起传播消息,咱们官府的实力怎么可能比阎王贼寇还差?咱们便来和他们打一场消息战!”
……
蒲江知县杨立仁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悠闲,因为一向安定富足的四川,居然闹起了匪患,而且据朱燮元的通告,这闹匪患的源头,就是蒲江县出身的大商人——郑路。
杨立仁有坐立不安,要是朝廷追究责任,肯定会追究到自己的头上来,因为是自己的辖区里出了巨匪,这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实在让他心里没底。
这几天传来消息,西昌被四川工人联合大会占领了,现在西昌已经成为了工人和农民的天堂,这消息没来还好,一旦到来,蒲江县的工人们立即就有燥动了起来。
**就怕有标杆,一有了标杆,影响力就开始成倍成倍地增长。市井乡下,聚集在一起的工人们议论纷纷。
“听了么?西昌已经成为工人自主管理的城市了!”
“我也听了,现在西昌宣布工人自治,要迎接郑家去西昌重开工厂。”
“朝廷不管么?”
“朝廷当然要管,听云南贵州都了兵去攻打西昌,但是云南兵在金沙江里被水匪给做掉了。至于贵州兵……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知道,毕节地区全反啦,贵州兵根本过不了毕节。”
“哇,那西昌现在还是工人自治?”
“废话,我正琢磨着,收拾行李去西昌呢,再呆在蒲江,没活儿扛,还不饿死?”
“狗屁,我才不去西昌,咱生下来就在蒲江县,死的时候也要在蒲江县。”一个工人激动地道:“要不咱们也学学西昌,反他**的,把蒲江县拿到手里?”
“咦,你的有道理啊,要起工人数量,咱们蒲江县难道会比西昌少?这里可是郑家加工厂家的大本营啊。咱去联系一下工会,看看有多少兄弟有这心思。”另一个工人赶紧应道。
工人们正在议论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道:“官府出新的公告了,大家快去听书先生宣读。”
……
只见蒲江县城鹤山镇的门口,无数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布告栏,周围还有士兵在维持秩序,布告栏前站着个书先生,这先生正宣读着布告的内容:“阎王贼寇,丧心病狂,煽动工人,暴*西昌。五省总督朱燮元,亲率大军,已于五日前攻破西昌,凡在西昌暴动作乱之贼,已尽数拿下,伪政权四川工人联合大会总部,已被拆除。”
“哗……”围观群众们大声喧哗了起来,他们刚刚才从阎王军散布的探子那里获知西昌现在安然无恙,想不到朝廷突然布公告,西昌已被攻下。
那书先生继续宣读道:“朝廷奉劝各位百姓,一定要奉公守法,若仿效西昌暴民,杀无赦!”
工人们大乱,不少人交头接耳了起来。
“咦,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有人给我西昌现在好好的。”
“到底该信谁的啊?朝廷的是真的还是我们听来的消息是真的?”
“朝廷连布告栏都用上了,这种布告,应该不会假吧。”有个老成的工人道。
“那咱们怎么办?咱们还反不反?”刚才有意造反的工人道。
“现在还反个屁啊,你没见西昌都被朝廷攻破了,想想也是,天兵一到,就凭咱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工人,怎么镇守得住城池?”胆的工人接道。
“那……那再观察观察吧!”就连胆大的工人也焉了气。
生在蒲江县的这一幕,绝非只有一例,在广阔的四川省里,无数个县城府城都上演了几乎同样的一幕,阎王军的探子们拼命散布着西昌造反了,造反成功了的消息,但朝廷一纸布告,立即将这些真正的消息变成了假消息。
人民虽然不喜欢官府的压迫,也受够了贪官污吏,但起公信力,始终是手握正统大旗的朝廷更胜一筹!
眼看就要抬头的工人运动,又一次被打入了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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