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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dd.net,最快更新汉月天骄:不败战神霍去病最新章节!

    因收了十余匹匈奴马,三人一路上轮流换骑,脚程加快数倍,霍去病为此连叹不已。月歌却见怪不怪:“匈奴人时常这样一人两骑地赶路,皆因马匹盈足之故。”

    霍去病怔怔出神,心想:“若汉军出征亦能如此,何愁总追不上匈奴人?”

    三人飞驰半日便入了陇西,到榆中亭驿歇脚用食。

    未几,数名在亭里急得跳脚的家仆见到霍去病,都大大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小主人总算平安归来。”将他请到一边叙话。

    郭允先叫了些膳食,和月歌在前厅用饭。一路上,月歌已同他混得颇为熟稔,只因霍去病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还是郭允让人感觉更亲近些。

    二人进食间,听闻邻席在议论:“去岁秋,关中任侠郭解一家被收狱。据御史大夫之意,是要诛其族。如今可有长安来的消息?”

    另一人叹道:“杨家父子、轵县儒生这些杀案皆是郭解族人、门客所为,郭解本人并不知情。但这回今上是要杀鸡儆猴,大慑天下豪侠。郭解如今已被关押在长安,由重兵看守,我看郭家定然迈不过这个生死关……”[注1]

    月歌听得不明所以,正要发问,回头察觉郭允神情有异:“兄长怎么了?”

    郭允强笑道:“无事。”面上却血色尽褪。

    过了一会儿,郭允起身:“三弟代为转告去病,我有事先赶去长安。”他膳食未进完便匆匆牵马离去。

    待霍去病回转,月歌忙将郭允之话传达。霍去病点点头,看着案上添备的膳肉,对跟来的家仆说:“过几天便是初一,明日起斋戒。”

    月歌奇道:“兄长斋戒做什么?”

    家仆代为回答:“每月初一,我家小主人都去北阙柏梁台处祷神。”

    据说柏梁台的神君原为长陵地的女子,因幼儿夭折,她悲恸而死,死后却显灵附在妯娌宛若[注2]的身上。宛若经常胡言乱语装神弄鬼,但说的话都颇为灵验,是以人们将她和神君供奉起来。当今汉天子的外祖母此前也曾参拜过神君,后来子孙果然发达显贵。于是待天子即位后,太后就把神君宛若请到宫中,专辟了柏梁台来供奉。[注3]

    月歌听罢,眸光一亮:“兄长,我能否同去?”说完却心怯,生怕这冷傲不近人的仲兄不屑理会自己。

    霍去病早听她说过要寻失散的亲人,转头打量了她一瞬:“祷神需诚心,三弟也要斋戒沐浴。”月歌高兴应下。

    再驰三日,月歌终于随霍去病一行到达长安。入了城,满目皆是宏伟壮丽的宫墙殿宇、繁荣喧闹的集市,令她时常看得怔忡忘魂:“母亲口中经常提起的长安,竟然如此繁华绮丽。”

    霍去病在横门内里坊寻了个去处将她安置好,次日一早便驱车来接。

    今日他换了一身素浅深衣,博带宽袖敛去强武姿态,更添了几分儒雅之风,凭车而立时,俨然一名俊朗英然的贵公子。

    轺车[注4]驶过街坊,不少人驻足观望。忽而有花抛入车内,落在霍去病身前。他微微蹙眉,以两指拈起,转头看去。

    掷花的少女被他清朗的眼波扫过,登时粉面微红,不料霍去病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将花抛出车外。少女愣了愣,忍不住轻袖掩面,大为失落。

    还有几只鲜果滚至月歌膝前,她拾起咬两口:“甚甜,兄长尝尝?”却遇上霍去病转来的清冷目光。她讪讪,抛下鲜果。

    途中不时还有未死心的芳花熟果飞入车里,霍去病始终神色冷峻,无动于衷。

    月歌目睹这一幕,心里不由想起母亲教的诗来,那所谓“猗嗟昌兮,颀而长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的美男子,大抵便像去病仲兄这般了,也难怪长安城内的街坊少女心生爱慕。只是仲兄冷漠如冰山,实在令人难以亲近。

    胡思乱想中,驭者报柏梁台已到,月歌忙随霍去病整理衣饰,肃然而入。

    神像前,霍去病极为虔诚,礼数齐全。月歌便照着他的样子,拜了不知道多少回,最后祈祷时,她心里默念:“望早日能见到於单阿兄。”

    祈福完毕,有侍女自后堂出:“神君请霍侍中入内一见。”

    霍去病不由得面露喜色,他来此祷神多次,得神君召见可是第一回,只道是自己心诚,终于感动了神灵。

    月歌则是被侍女拦在外堂,她等候许久,眼看四下无人,忍不住偷偷闪进后院。刚到中庭,便听前头雅室内有拉扯纠缠的响动,一个期艾女声从里传出:“此乃天意神引,霍侍中莫要再推却……”

    女子话未说完便被打断,霍去病毫不客气斥道:“我本以为神君圣洁,故而斋戒沐浴,诚心来祈福。不料神君见我却是为了淫欲,如此作为算何等神明?日后我霍去病再不踏入柏梁台一步![注5]”他说罢推门而出,面色青红交错,仿佛大受屈辱。

    从房中追出一名风韵犹存的女子,容颜衣妆看得出是做了一番修饰。其实她就是那个神君附身的妯娌宛若了。

    宛若多次在帐后瞧见前来祷神的霍去病容姿出色,她早已心动不已,今日忍不住现身出来,欲借神君之言与霍去病欢好,哪知竟被他无情拒绝。

    此刻宛若不甘心,本欲再拉扯霍去病,转眼却瞧见缩在廊边的月歌,她只得尴尬收手止步。

    月歌听见方才的对话,倒是明白了八九分。而霍去病面上已满是厌恶,他转头冷冷打量那宛若数眼,“哼!就凭你,也配我霍去病?”复对月歌低喝:“走!”拂袖大步离去。

    回程路上,霍去病神色肃冷坐在车里,掌背青筋凸起,十指狠狠陷入车轼[注6]。月歌叫了两声“兄长”,都未得回应,她想了想:“兄长可是气自己为那神君亵渎?”

    霍去病豁然转头,盯向她的目光里怒意炽然。同时一声咔嚓闷响,车轼已被掐裂,木刺破肤,他的手指登时鲜血长流。霍去病是恼恨方才自己在柏梁台受辱的那一幕,偏生那窘迫被义弟从头到尾瞧在眼里,明知此事与她毫不相关,却也忍不住迁怒。

    月歌被唬了一跳,小心翼翼劝道:“神君贪色,却是其自身不洁,并非兄长有垢。兄长又何须为此生气伤体?”

    霍去病不说话,静静看了她半晌,眼中戾气渐隐。

    月歌再三壮胆,终于一把捉起仲兄的手。感觉他臂膀僵了一瞬后缓缓放松,她这才小心将木刺挑去,以巾帕裹好伤处。

    霍去病任由她一番动作,许久方淡然开口:“三弟日后若想再去柏梁台,我自会差人接送。”

    月歌连连摇头:“如此神君,不拜也罢。”

    霍去病望着包裹好的手掌,神色缓下:“三弟要找的亲人在长安?我可替你去寻。”

    月歌思忖数回方要开口,却听蹄声频频,一骑驰到近处。

    “今上传召,霍侍中速速入宫!”

    那日后,霍去病入宫侍天子,再未现身。月歌闲不住,洗净面上油彩,出门去打听於单的消息。她肤色较常人白出甚多,一路上引得民众纷纷注目。

    待到西市,望见不少人挤在前头一处,月歌好奇钻进去瞧,原来是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跪在那里卖身葬母。见此情景,月歌只感同病相怜,将霍去病留与她的钱币悉数掏出:“这些拿去,好生安葬令母。”

    少女惊喜过望,忙不迭拜谢,忽闻路人大叫:“马来了,快闪开!”市集间霎时乱成一团。马上骑士虽已勒紧缰绳放缓驰速,仍撞翻了不少摊铺,就连月歌和那名少女都被推得跌落一旁。

    “二位安好否?”将她俩扶起的是名头戴缁冠的年轻男子。市集上有人认得他是刚刚仕为郎中的司马迁,便指着前方那一骑说:“司马郎中,这等扰市之徒须得好生管教。”另一些人忙不迭阻止道:“莫要说了,那人是皇后和长平侯的外甥,尔奈何如?”

    司马迁静静听了,不屑地拂袖冷笑:“外戚竖子,仗势横行。”

    月歌则望着马上骑士远去的背影,心里奇道:“咦?那不是去病仲兄么?”

    那卖身葬母的少女拜谢了月歌和司马迁,道出自己姓随,小字清娱[注7],自平原来长安投奔叔父一家,不料族亲还未寻到,母亲已病笃身亡。

    攀谈中问起年纪,月歌发觉自己只比随清娱小了几个月,便亲热地叫她“清娱姊”。

    司马迁看着月歌,盖不住眼中的赞赏:“卿心地良善,好施助人,令迁钦佩。”他亦取出二百钱交与清娱,“迁和月歌各出一半资费,你便好生安葬了令母罢。日后两位若有难处,迁必当随时效劳。”

    身前的两名及笄少女各有美态,清娱温婉惹怜,月歌冰肌雪肤,司马迁一时不由瞧得怔然。

    司马一族先祖原是周室太史,族人世代继承为各地史官,只到了这一代,出了司马迁这个不愿继任太史的子弟,已是让其父司马谈伤透了脑筋。

    另一头,霍去病驰离了闹市,直往坊间酒肆而去。他今日欲从母亲处问知生父名讳及所在,终究未果,正憋了一肚子气去寻舅父,哪曾留意爱马踏鹰神骏飞驰,竟将闹市惊扰了一番。

    他远远瞧见舅父的亲随立在酒肆之外,急忙快步赶过去:“长平侯在何处?”亲随见是他,便指了指楼上。

    霍去病跳下马,疾步入内。亲随这才警醒,慌道:“长平侯不欲被人打搅。”但叫得晚了,霍去病早已拾梯而上。

    霍去病到了二楼,眼见左右无人,正中屏风隔去视线,依稀透出两个影子。只听卫青低低的叹息从那方传来:“当初郭氏迁徙茂陵,青代为求请未果,反倒令今上起了戒心。这次郭氏一案交由廷尉查办,今上特敕下,求情者与郭氏同罪,并严令青不可再替郭氏开脱。”

    隔着屏风看,卫青对面坐着的男子身形高大,此时正撑案而起,哑声低喊道:“杀人并非我父所为,我母、兄姊、族人更何罪之有?何以今上要杀我郭氏全族?”

    卫青忙伸臂制止:“贤侄小声些,莫让外间听到。”复而劝慰说,“事已至此,还望贤侄节哀顺变。”

    那人却似乎怒极,出其不意抽出刀来往案上剁斩:“甚么事已至此,我全族数十条性命冤枉葬送,又去哪评天理公道?”

    霍去病担心卫青,冲口大喊:“舅父!”疾步赶过去。

    屏风后两条人影闻声变得僵立,随即只听器案撞碰,发出极大的声响。和卫青对话的男子飞速奔至栏边,纵身跃下。霍去病只堪堪瞥见那一抹翻飞的衣袂,他追到栏杆旁朝下望,瞧见一个褐色身影远去,似曾熟悉。

    “去病,莫追了。”卫青唤住外甥,面色煞白。

    霍去病左右仔细察看了卫青,见他无事,这才问:“舅父,方才那人是谁?为何不让去病追究?”

    卫青面容隐有悲戚:“那是……故人之子……”他望着手中的物什怔怔出神,脑中忆起方才那人将此物交与他时所说:“小侄终不负家父之托,将此《钜子[注8]腹武刚要图》交与长平侯。”

    那是他梦求已久的墨家武刚车秘图,如今自己得偿所愿,义兄却已黄泉永隔……

    卫青心中一痛,抬眼望见霍去病,他急忙敛住心神,面色沉下:“你这野小子,前番告假自己一个人跑到边塞,幸亏未出事,否则叫我如何跟你母亲交代?”

    霍去病却不服气,剑眉上挑:“我去上林苑狩猎,是今上特许的。只不过为追只奇兽,不小心跑远了些……”

    “都跑到了匈奴地,还只是远了些?如今回返了不去伴御驾,又跑来此做甚?”

    霍去病此时哪还有心思开口问生父之事,卫青见他不说话,转身便要下楼:“我要去见个人,你莫跟来。”

    霍去病急了:“舅父是否去见方才那人?我与舅父同去。”

    卫青面色一板:“胡闹!与你何干?”

    霍去病沉下气想了想,脑中数个疑点连成一片,豁然清明:“舅父当年结拜之人,是否关中任侠郭解?方才与舅父说话的,可是郭解的子侄?”

    卫青神情变得肃然:“你既已知晓,便莫再跟来。我为全结拜之义,自要设法让故人之子平安离开长安。”

    霍去病忽地淡淡一笑:“舅父,去病的结拜兄长,姓郭名允,字子维。”

    长安的初春依旧寒凉,不出半日,天已变得灰蒙,空中飘下细碎雪花,将街道坊舍覆上一层微白。

    月歌茫然走在街巷间,已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告别随清娱和司马迁,又如何离开闹市,她脑中只反复回放着方才司马迁说的那句话:“匈奴左贤王於单确实降了汉,还得今上封为涉安侯,只是他前岁夏末便薨了。”

    自己奔波千里到长安,本来想着便可和於单相聚,到头来仍旧是这个结果。父母阿弟皆命丧王庭,就连於单阿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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