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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汴河大街上酒肆店家星罗棋布,还有香火鼎盛的大相国寺,各地游客、香客慕名而来。路上人流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寺桥与保康门相对,这“寺桥”的桥市规模虽不如“州桥”,却算第二大的,桥上两边都是小货摊,有卖杂物的,有卖玩意儿的,当然也有食摊,如孙好手馒头,同记芙蓉饼,贾家粥摊,不一而足。
克里斯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似乎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想看,走走停停,过桥而去。
“走过不要错过哟,哎,这位爷,您摸摸看,您瞧瞧这料子。”布贩心里嘀咕:这位爷脸皮白的跟我这块缎子似得,摸上去估计也是柔软如水。再一瞧这身上的官服,原来是宫里的宦官,怪不得长得跟娘们似得。
克里斯对小贩摆摆手,表示腾不出手再买别的东西了。
这大买特买,克里斯花的都不是自己的钱,而是出自邢芸的荷包。她看着自己满手的东西,小小荷包倒是变得瘪瘪的了。那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说得一点都没错,“没钱寸步难行”。如今她算是对大宋的物价有了真切的感受,想起上次与蓝元震出宫随便就打赏人家一锭金子,实在是大大的不该啊!
正在心疼,忽听人群一阵大乱。她转头一看,有三头毛驴从桥那头飙了过来,桥上来往的行人被这几头奔驴吓得纷纷躲避。
三头驴背上跨着三个长相凶恶的人,骑白驴的是个秃头,他牙齿发黑,齿缝稀松,一脸横肉不断抖动着,让人看了生厌。跟着他的貌似一对兄弟,皆是宽饼大脸,梨形身材,笨呼呼的骑在驴上,压得两头黑驴直大口喘气。
原本欢快有序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驴子一冲,有的人丢掉了手里的物件、有的人撞倒了街边的摊子,还有人把鞋子都跑掉了。无暇其他,人人自顾奔逃,而驴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当口,远远看到路中间有个孩子,显然受了惊吓,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着三个“飞驴党”就奔了过来。
在克里斯的惊呼声中,就见一个少年抄着一根扁担,飞步上前。那少年一身粗布衣服,身材挺拔,眉目熠熠生辉。他一把将小孩拎到身后,当先的白驴堪堪从身边擦过,一股劲风却意欲把人带倒。少年将扁担一竖,稳稳地站住,正是“太祖棍法”中的起势“立地通天”。这太祖棍法相传乃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所创,棍法朴实大气,大开大合,当时习武之人多有习练,可却极少有少年那样沉心静气的架势。
两头黑驴跟着冲来,那少年站在桥心,手中的扁担左右一摆,拦在前面。只见他两脚一错,扁担向前挑出,正是太祖棍法中的“二郎担山”,就听“啪啪”两声脆响,黑驴上的两人就如断线的木偶一般,直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很多人用这招,只知道用力横扫,殊不知这“二郎担山”应该用的是一股弹劲,方能迅捷无比。那少年这一招用得轻快灵动,力道恰到好处。一招击落两人后,那少年一把抓住一头黑驴的缰绳,用力拉住,黑驴慢慢停了下来。另一只黑驴失了骑手,在众人拦阻下,也便慢慢停了下来。
克里斯看那少年使得一手好棍法,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喝彩,突然想起来张若水许诺过,要教自己武功,她心里一阵痒痒,想到啥时候自己也能行侠仗义,惩治恶人!
过了桥的秃头,看到两个跟班被少年打落在地,立刻掉转驴头,哇哇大叫着冲了回来,人群顿时又是一阵大乱,人们都躲得远远的。秃头猛抽白驴,直朝少年奔来。那少年不慌不忙,待白驴奔近,用一招“太祖脱袍”向旁一闪,跟着前手一提,后手一压手中扁担,潇洒地反手一刺,一招“滴水枪式”正中秃头胸口,“哎哟”秃头应声从驴背上滚了下来。
宁一飞一跃身,骑上白驴,将白驴慢慢拉住。
秃头此时恼羞成怒,翻身爬起来,恶狠狠地朝他扑去。少年此时正跳下白驴,秃头扑将过来,撞得他向后退去。这少年约莫十五岁的样子,虽然比同龄人要高壮些,也架不住秃头身重力大,两人退到桥边,撞到栏杆,登时翻了下去。
旁观的人一阵惊呼,克里斯两步并走,探头往桥外看去,当下松了口气。
原来少年急中生智,用扁担一勾,勾住了桥上的栏杆柱,险险地挂在了桥边。秃头慌乱中一手抓住了少年的脚,挂在了半空中。他体重太大,奋力挣扎,最终还是慢慢的滑了下去。那少年突然伸出手来,秃头下意识地想抓住他的手,哪知少年往回一收,做了个鬼脸;秃头怨毒地瞪着他,扑通一声掉入汴河。
这三个人都是这条街上的混混,平日里最爱惹是生非。秃头的姐夫是驭舆行的老板,这驴定是从驭舆行没花钱租来的。少年也知道秃头水性不差,性命定然无碍,看着他爬上岸,悻央央地离去,两个跟班早就灰溜溜的逃跑了。周围的香客游人连声称快,为这小小少年的义举鼓掌。少年抱拳致意,做得有模有样。
很快桥上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
少年名叫宁一飞,父亲是一位禁军教头,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父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几年前父亲也病逝了。在邻居们的帮助下,宁一飞早早当起了家,靠着一个小面摊养活自己。他为人正直,好打不平,街坊邻里都很喜欢他。父亲唯一留给他的,就是这套“太祖棍法”,他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动作自然多了份洒脱飘逸。
宁一飞的面摊正开在桥头,他做面的时候,面条在手里上下翻飞抖动,最后一大碗里只有面条一根,正是名副其实的“一飞面”,他的面虽然味道简单却很实惠,有不少回头客。这会儿,他回到自己的面摊前,把扁担放好。收了碗,用抹布擦了桌子,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飞哥,好英武!”一声清悦动听的声音传来。
宁一飞寻着声音,掀起桌布,发现了躲在面摊下的月玡儿。
月玡儿与宁一飞是邻居,两人可谓青梅竹马。女孩正值金钗之年,生得纤巧削细,脸上不施粉黛却似面凝鹅脂,唇若点樱,一身杏黄绣青竹的紧身罗衫趁出她轻灵出尘的气质,梳着简单的双螺髻,凭添了一股朝气。如今就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已有风华崭露之姿,将来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的绝世美女。
此刻,她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宁一飞,竖了竖大拇指。
“你蹲在下面做什么?”
“小飞哥,你别看我,什么都别管。”月玡儿冲他吐吐舌头。
宁一飞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桌布,心想:肯定是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看到小飞哥不再管她,顾摊去了,月玡儿从怀里掏出刚得手的荷包,打开一看乐了,里面竟然有这么多银钱!
清点完又等了片刻,月玡儿从下面钻了出来,她左顾右盼却不知在踅摸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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