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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洪潮,灾民四野,朝廷实已到了万分危急之时,而圣上居然不知,废坠大好江山,图谋虚妄仙术?
王子文便对道家一说心生不满,虽然李尘曾有指点大恩,就是此次两人得中进士,也多亏一年多前来时观潮领悟要旨,才在科举中大展异彩,排名靠前,更进入殿试,可惜乃太子出题,至今未见到圣人天子。
如此国运,王子文便生出一股力挽狂澜,匡扶黄室,中兴大梁之志,日后名留青史,永载史册,成就一代圣贤,不负胸中才学。
黄升自然也知,彼此争求不一,无分高下。
两人觥筹交错,仗志抒怀,醉吟欢谈,听惊涛拍岸,览赤流红浪,论古说今,荒海内外,各自题诗作赋于此。
最后兴满意尽,终是别过,各奔前程,至于未来如何,浮云无常,自在演绎了。
只说江州,洪灾过后,灾民遍野,纵然朝廷不停拨付救灾银饷,羽兽飞舟不停运送粮食,可惜上有阉人昏废朝政,下有那一干掌权的官员,均是阉人任用,与其一个德行,大多是贪财逐利,奢靡享乐之辈,岂会管百姓生死?
而江州中还有刺史、州牧、节度使、司马,其心不一,各分派系,共掌一州权柄,相互节制,若是太平盛世,自然是好,不使一州独大,但而今乱灾之秋,本应同心同德,共赈洪灾,救济百姓,稳定局势。
却因异心同堂,政令不一,下面官员更加混乱,不知如何从令,只好按各自职司而分,主簿随刺史,牙将跟节度,长史听州牧,功曹从司马。
最后是灾上加灾,乱上添乱,同是重灾,云州封疆大吏虽然也各自为政,但因有许多书院的在野大儒干预,而云州州府、郡、县一级的官员大都出自这些名士门下,纵然各分派系党同伐异,但重灾之下,一方面有这些大儒从中调停,一方面到底受云州圣贤书香熏染,还存了几分爱民之心,才迅速平息灾情,与江州大为不同。
本来如此对比,圣人天子必有重奖严惩,但阉人当道,哪里管你功过对错,只计较从中牟利。
江州府级以上官员,为避赈灾不利之罪,齐贿在朝一党同僚,纵然各地尸横遍野,百姓到了易子而食,连香灰土都不够吃的境地,他们依旧安坐高位,泰然自若。
江州司马府中,顾国章看过各地上报的灾情文书,怒目赤面,随手将茶碗重摔在地,吓得两旁僚属神惊魂跳。
“大人息怒!此非大人之过,实乃那樊奎一介武夫出身,全靠贿赂当朝吕相,才从常州府小小武将一步登天,升任我江州节度使,大字不识,任人唯亲,贪没饷银不说,更勾结地方粮商,哄抬粮价,牟取暴利,致使灾情更重,派出的赈灾粮官,全都奈何不得,无功而返,亦是情有可原”一旁的心腹司曹官张政远赶紧劝解自己这位老大人。
顾国章大怒,指着张政远大骂:“情有可原个屁!情有可原死的是黎明百姓!荒海大洪近两年之前了,东南三十六州若论严重,云州最甚!可半年多前云州早已彻底平息,虽也饿死淹死大半州生灵,但早就开始休养生息,而我江州赈灾,灾情越赈越重,人越死越多,哪里是天灾,根本是人祸!党争之祸!贪污之祸!怠慵之祸!”
张政远无可奈何,心说话虽如此,可谁让樊奎乃节度使,朝廷将赈灾拨饷的差事封给他,州府四位封疆大吏中,刺史监掌全州钱粮兵马,按说权柄最大,节度使只管兵将戍守,最后这美差没给江州刺史王蒙,反而给了节度使樊奎,明显是那位吕相爷安排。
司马在州府级中排位最后,虽属同级,其实权位最小,顾国章有心无力,身陷党同伐异,有时自身都难保,连这位三年前来的节度使都斗不过,眼看江州十室九空,人间地狱的下场,却无从救治,每日气火攻心,大病患身,本身年事已高,命数寿减。
张政远跟这位老司马快近十年,算是学生一般,情同子嗣,知道他的脾性,本身就是江州世家,在任多年,不忍同州百姓无辜惨死,又争不过同堂三党,无可奈何,已是可怜。
好在他儿子这些年长大,读书有成,也算后继有人,只是这位老大人却不许他儿子考取功名,一天就留在家中,到底准备如何安排,自己身为心腹都不明白。
“政远啊,司马府中还有多少州府分来的赈粮,有多少拿多少,匀出来分给各地,虽然不多,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顾国章一下好似老了几岁,落座在位,两眼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