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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霜降望向陈池,又烦躁又歉然,她想解释,自己是把租的房子当成他们的家来看待的,但视线触到陈池身后的那张床,便有说不出的黯然。
它靠墙放着,占了房中大半的空间,床头板镶嵌了她最不喜的海绵垫,原是乳白色,但恐怕使用的时日久了,她左看右看总觉得那是浅黄色。下午她顶着满头汗水,已经用干净的抹布将整张床拂拭过两遍,甚至抠到海绵垫网格凹进去的小窝里,四个床脚柱也悉数擦过。
但许霜降想着那一对白发老夫妻昨晚还躺在这张床上,或许靠着床头板絮絮叨叨,她就觉得暂时躺不上去。
缺了床垫的床就这样摆着,床头海绵靠背的每一个弧弯每一个凹窝似乎都承接了别人家的气息,床板的每一个转角似乎都被别人润得磨圆了,公婆的凉席铺在上面,没有给许霜降带来任何自家的温馨感觉,她觉得这张床那样唐突而粗陋,瘦骨伶仃得似乎要戳破什么。
许霜降低头垂眸,半晌缓了缓声音道:“你住酒店,看不到前一拨客人,进去就是干净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如果你要在酒店的房间门口排队,等着里面的人退房出来,你马上住进去,人家刚睡过的床要你来撤换旧用品,然后接着睡上去,你也许无所谓,我不行。”
许霜降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别的什么,她就像一只胀鼓鼓的气球,心里的想法喷薄而出后,就瘪了,神情疲软道:“睡吧,我今天有点累。放心好了,我睡地上没事的,我只怕热不怕冷。”
她缩了下去,重新躺好。
陈池一直在听她说,听到最后一句,不知怎地,心里有些泛疼,好像幼年时被拉拉藤的毛涩叶边划在皮肤上,慢慢浮起极细极浅的齿链般的红痕,可以不当一回事,但就是隐隐地能体会到那种拉丝一样的微微刺痛。
他默默地瞧着许霜降侧身躺下,背对着他的方向,半弓腰蜷起,窸窸窣窣盖毯子,那姿势曾被他取笑成大虾,现在看来,却像婴儿在妈妈子宫里,虬缩着寻找安全感。
陈池站了起来,许霜降耳中听到柜门打开的声音,她本想提醒他,不要弄乱柜子里的衣物,那是她才整理好的。但她缄默着,阖着眼睛,不去理会。从下午开始,她一刻不停,高强度的搬运和清洁工作让她撑到此时,实在是筋疲力尽了。
“霜霜,先起来一下。”陈池回到地铺上,蹲下来道,“我垫层被子在底下。”
“不用。”许霜降吐出两个字,人丝毫不动弹。不一会儿,她感觉在她背后,陈池好像在捣鼓什么塑料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许霜降一下睁开眼,刷地扭头过去一瞧,立即蹦坐起,蹙眉不耐道:“你又要做什么?我花了功夫才抽好真空的。”
“地上凉,我们不能这么睡。”陈池抬眸,收了嬉笑之色,正正经经说道。
“怎么不能?你睡床,我睡地板。”许霜降板着脸道,“我不需要垫,把它放回去。”
“霜霜,我和你一起睡地板。”陈池盯着许霜降,说得极肯定,他软声道:“我们得稍微垫点,不然下半夜会冷,感冒了会很难受。”
许霜降望着陈池沉默片刻,起了身,站在凉席一角看。陈池自打工作后,家务活基本没沾过手,他没有用过真空袋,动作略显笨拙,大概挺怕把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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