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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洞外才敢放声:“我知道你要去作甚,你找死,你找死……”
刘五被他抓住了裤管,一时挣脱不开:“放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瘸三儿眼泪鼻涕全挂在脸上,“半年前我瞧见你胳膊上的印子就知道你是什么人。”
一句话,刘五浑身冻住。
“从前江家人得胜回京,那兵大爷身上也有这样的印子,你是国公爷的兵,可那护国公府都已经没了,羽驰军都改名效忠军了,你想以卵击石不成吗?”瘸三儿抱着刘五的腿,仿佛使尽满腔的气力才将这些话说出来。
刘五默了半晌,忽然用力挣开他,急急朝河岸走,瘸三儿不知哪儿来的劲儿,像个疯狗一样手脚并用,撕啦一下撕破了刘五胳膊上的半截袖子。
刘五布满青筋的胳膊露在寒风里头,正好现出了一个羽毛样的印记。早先但凡这标记被露在外头,刘五肯定要忙着遮掩,可现在刘五却不想去遮。
三朝帅府,一门英烈,老国公四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他老人家年近八旬仍坐镇边境,就是这样一门忠魂,却不知道谁给栽脏了四条死罪,生生给诛了满门。
“我要去杀祁宏。”夜幕之下刘五的眸子里杀意尽现。
康王祁宏,大樾国的大殿下,老国公的亲外孙,闯下此等祸事仍活在世上的窝囊废。
“天牢有重兵把守,你单枪匹马连牢门都闯不进。”
“赵聋子当了牢里的饭卒子,我已和他讲好,天明之前官兵交差的空晌放我进去。”
“那你要如何出来?”
刘五目色凝凝,瘸三儿瞧他这表情便也懂了,他只求进去,想必没有想过再出来了。
瘸三儿心口一疼,又哭了起来:“莫要去,莫要去……”
刘五在京城里讨了三年的饭,和瘸三儿处的时间最久,此时见这个年过五旬的男人哭成这般,心中不免动容。
但此事他已谋划许久,今夜他已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刘五狠了狠心,腿上稍作用力,一脚便将瘸三儿踢翻,瘸三儿不罢休,又要翻起,刘五的掌刀已劈下,正砍在瘸三儿颈后,瘸三儿当即晕死过去。
刘五被瘸三儿缠住许久,恐误了大事儿,将他拖到背风的石头后面,便加快步幅离开。
刚走了十几部,忽闻洞口阴影处极轻的一声:“留步。”
刘五大惊,回身时怀里的一把生锈匕首已经握在了手上,阴影里站着一人,一时看不清容貌。
“谁在那。”
隐隐约约,那人走了出来,竟是几日前他在街上捡的“小哑巴”,但她刚才分明出声叫住了他。
刘五端起匕首指过去:“你不是哑巴,你是何人?”
“小哑巴”穿着一件半破的袄子,脸孔被泥污遮了多半,一条大辫子垂在身前,毛毛躁躁的像秋天里的枯草。从前只见她佝偻着身子不说话,现下倒觉得这姑娘身上有着几分男儿的傲骨。
“让我看一下你的军络。”她声音粗粗的,又厚又硬。
刘五大惊,“你是什么人?”
“小哑巴”也不含糊,撸起袖子走过去,朝刘五一摊,竟也是一枚羽驰军络。
刘五眼睛瞪大如牛,颤着眸子盯向她,脑子里千奇百怪的想法冒出来,最后却还是谨慎的向后退一步:“我羽驰军何曾有过女……”
“我是男人。”小哑巴的声音如最粗的砂砾刮着肉,斩钉截铁的语气,他不等刘五再疑,追问道:“你可是三年前焦城一役时青冠部的前锋军?”
彻骨的寒冷似把刘五全身洞穿,这个长相奇丑的汉子竟然踉跄了一步,“你……你怎么……”
小哑巴似有不耐,两道粗眉在脸上横了横,道:“跟我走吧,我家将军已寻了你三年。”
说罢“小哑巴”便阔步朝河岸而去,天际似有薄暮,他步履极快,刘五跟着都越发觉得吃力,起先刘五仍有疑虑,但越跟的久了,看她闪避防军时的身形,和翻墙跃壁时的身手,刘五只剩了发自肺腑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