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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听不懂。我还真是替他可惜。”
谢凉萤偷偷翻了个白眼,赵雨桐有什么好可惜的,再可惜薛简也不会娶她。不过,什么叫作的一手好青词?薛简什么时候还学会写青词了?明明他的水平比自己高不到哪里去。她侧头去看赵雨桐,“你怎么知道他会做青词的?”
赵雨桐讥笑,“我还当你这个未来的云阳侯夫人什么都知道呢,原来竟连这个都不清楚。”她放下筷子,做出一副为谢凉萤解惑的样子来,“前些日子朝臣们将青词交予陛下,陛下挑了几篇出来叫人品评,云阳侯的那篇赫然于上。我爹还当作典范特地拿回来于我几个哥哥们看呢,虽说最后没选上,但那文采到底骗不了人的。”
原来是这个啊。谢凉萤不禁哑然失笑。那篇青词是因为皇帝强制规定每人给一篇,所以薛简哪里会写这个,只好无奈之下找了人代笔的。皇帝也是知道的,不过睁只眼闭只眼不揭穿罢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最后才会落选。不然还了得,日后人人找代笔成风。
赵雨桐道:“我听人说谢五小姐与云阳侯几乎日日在一起,怎么,云阳侯未曾与你说过此事?”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来,“还道你二人如何鹣鲽情深,原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外人知道的多呢。”
谢凉萤笑眯眯地道:“是啊,我还不如赵二小姐了解阿简呢。赵二小姐这般追着阿简,事事都晓得,是不是真的同上次说的那样,要进云阳侯府做平妻?”
赵雨桐发现桌上众人的目光都朝着自己看过来,不禁涨红了脸,“谢五你说什么呢!我可还没定人家,你这般胡乱给人扯上阴私之事,真的于心无愧?!”她气冲冲地说道,“亏你还是名门闺秀,竟当众说这些不知耻的事情。”
谢凉萤无所谓地道:“不知耻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于心有愧。倒是赵二小姐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难道还真被我说中了?”
赵雨桐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好拿筷子撒气。她手上一个用力,汤渍就沾上了衣袖。
赵夫人在边上看她颇是尴尬,便想叫她去冷静下,“去后头换身衣裳吧,莫要在陛下和长公主面前失了仪态。”
赵雨桐低声应下,走前狠狠瞪了谢凉萤一眼。
在去后头更衣的厢房路上时,赵雨桐见周围已经没了旁人,不由得嘟囔:“真是倒霉!”但没走几步就听到边上树丛有声响。
其实早在赵雨桐夺了诗魁之后,就有些出身并不很高的官家子弟看上了她。赵雨桐是庶女,高门是容不得她做嫡妻的。倒是那些家世不太排得上号的,对她趋之若鹜。四品御史的庶女,长得也算美人,如今又有了才名,怎么看都觉得合适。
于是这位公子就在赵雨桐离席之后,也找了个借口离开,尾随而至。他倒不是想做什么违礼之事,不过是想引起赵雨桐的注意。若是趁此机会让赵雨桐对自己有意,那之后再上门提亲就容易许多了。
赵雨桐警惕地看着从树丛出来的公子,她身后的丫鬟一个箭步上前护着她,同样警惕地看着那人。
“赵二小姐莫要担心,我不过是仰慕小姐才华,想与小姐就作诗一事探讨一番,并无其他意思。”那男子见自己一走近,主仆二人就往后退,不由得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赵雨桐看这男子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必定家境不太好。但能来参加和安办的海棠宴,想来家世应当还算不错。是以赵雨桐也不想和他撕破脸,“这位公子还请略让让路,我要过去了。”
男子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赵二小姐何以这般冷淡,我不过是想与小姐说几句话罢了。方才小姐不也说了,夫妻当彼此兴趣相投。恰好我也对小姐所好之事颇是有兴趣……”
话中未尽之意,赵雨桐已经明白了。她心里并没有丝毫高兴,反而觉得恶心极了。先不说这男子不通世情的唐突之举,若是个相貌还算过得去的公子,兴许赵雨桐还能耐着性子同他说几句。可他的容貌实在谈不上好,就连普通都才勉强够上罢了。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洗了多次的,还有席间不慎留下的污渍。赵雨桐还眼尖地看到他衣服里衬的补丁。
就算再有兴趣,此时也打消了。
那男子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张已经揉地皱巴巴的纸,努力抹平了后递向赵雨桐,“这是我方才的拙作,还请赵二小姐指点一番。”
赵雨桐往后退了一步,男子紧跟着往前走一步。无法再忍耐的赵雨桐冷冷道:“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那男子一愣,讪讪地收回那张纸,慢慢往边上挪开,让赵雨桐和她的丫鬟过去。望着赵雨桐离开的背影,他有些怅然若失,又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
他因家境的缘故从不曾与贵女们走的这般近,看的这样清楚,赵雨桐的样貌和气质还是叫他着实惊艳了。但那样冷淡的态度也叫他有些恼意,“神气什么。”
回想起方才赵雨桐一举一动,又觉得这般冷淡的态度如同高岭之花,叫他心头痒痒的,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去摘了那朵花。他在原地回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宴席上。
赵雨桐一言不发地由着丫鬟给自己更衣。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她重重地闭了闭眼。
那种人,那种人!竟也敢肖想自己。
赵雨桐默默地磨着后槽牙。要不是谢凉萤,自己怎会说出那种话,又怎会被旁人听了去。脸面全都给丢光了!
丫鬟瞥见赵雨桐有些狰狞的表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赵雨桐自然看见了丫鬟的举动,心中不由冷笑,没用的东西。她转念一想,其实今天也不算没有收获,自己固然受到些挫折,不过幸好,还有云阳侯。
想起薛简,赵雨桐觉得心里甜甜的。早在当日救下薛简的时候,赵雨桐就偷偷地喜欢上了他。彼时薛简还未曾封侯,赵雨桐便在心里比划着赵御史和赵夫人会答应婚事的可能性。后来京中盛传封了侯的薛简会向自己这个救命恩人提亲,赵雨桐是极雀跃的。再加上赵御史对薛简的看好,就连赵夫人都明里暗里地示意自己这桩似乎就要板上钉钉的婚事。
赵雨桐心里很明白,她不过是失了母亲养在嫡母跟前的庶女。如果不是因为赵夫人的亲生女儿,她的大姐身体羸弱连婚礼都办不了,兴许就轮不到自己。她从来没有那么高兴姐姐的身体不好。
但很快,薛简的矢口否认把赵雨桐从云端打落。羞惭的她镇日躲在房里不敢出门,赵夫人也把这些全都归咎到了她身上。赵雨桐的地位在赵家一落千丈。
但赵雨桐对薛简恨不起来。
这次薛简在诗会上头把花给了自己,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觉得自己的文采打动了他?是不是觉得相比乏味的谢五来讲,自己是更适合他的人?
赵雨桐越想心里越高兴,种种美好的未来都在眼前浮现。她仿佛看到了薛简退了与谢凉萤的婚事,向赵家提亲。而她在婚外与薛简琴瑟和鸣,恩爱万分。过去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换了一副嘴脸,就连嫡母都放低了姿态来求自己替她的娘家兄弟子侄谋个好位置。
丫鬟怯怯的声音打断了赵雨桐的遐思,“二姑娘,都好了。”
赵雨桐取来镜子,细细地打量一番,确定一切妥当后用手稍稍调了下簪子的位置,满意地点点头。
“走吧。”
回去的路上赵雨桐没想到竟然又遇上了方才的那个身形猥琐的男子。她皱着眉,心里想着赶紧绕过去回到女客的宴席上,届时就算这人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断不敢在和安跟前造次。
那男子原本已经回了席上,但坐在那儿想着赵雨桐,越想越觉得耐不住心里那股子劲儿。他不断给自己鼓气,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好女不都怕缠郎吗?赵二小姐现在不过是对自己不了解,多见几次,知道自己的好,自然就会留心自己了。这般想着,就又从宴上出来,到了赵雨桐的必经之处等着。
一个不肯退,一个急着走。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薛简打边上经过,他是得了皇帝的吩咐去厨房看看菜肴,冯相吃不得乳制的东西,一吃就会腹泻。皇帝不知道和安有没有特地提醒厨房,自己又觉得当众去问,叫冯相面上挂不住。左右为难之际,正好撞见薛简一个人呆在寂静的角落里偷看谢凉萤,便将他拉了壮丁。
薛简本欲找个由头躲了这事儿,后来转念一想,自己兴许正好能趁这个机会假公济私,给谢凉萤准备点喜欢的东西。闹出乌龙之后薛简就一直在偷看谢凉萤,越看越觉得谢凉萤似乎面色很不对劲,猜测是因为自己投了赵雨桐的诗而生气了。虽说薛简觉得自己也委屈,事是皇帝牵的头,他纯粹是被误导的。但最后还是做错了事。
得罪了夫人,日后哪里还能有好果子吃。薛简便想着把谢凉萤给哄开心了。
这便应了皇帝。
赵雨桐见薛简经过,两眼放光,故作矜持样子地朝他一笑,再拿出平日里管教嬷嬷教的最好的仪态向他行礼。
拦着赵雨桐的男子并不知道薛简究竟是谁,只是在席上见他一直在皇帝附近,显见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心里就有些嫉妒。此时又见赵雨桐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头越发怨怼起来。
赵雨桐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既能逃开眼前这人,又能与薛简跟进一步。
只是还没等赵雨桐开口求救,薛简就道:“赵小姐要同人私会也不该挑在这等人来人往的地方啊,叫人知道了对闺誉可不好。”撂下话之后就抽身走人了,赵雨桐都没来得及叫住他。
赵雨桐顿时心慌了,薛简这是在生气自己不知检点,与旁的男子接触?又觉得似乎薛简在好意地提醒自己。兴许……是吃醋了?!赵雨桐摸了摸心口,觉得心跳地飞快。她想努力地控制住,却越想控制住越跳得快。
大宫女此时过来寻她,“赵二小姐,赵夫人见你久久不回,特地叫我过来瞧瞧。”她瞥了眼男子,觉得有些眼生,并不知道他是谁。出于礼数,她朝男子行了礼。
赵雨桐忙道:“有劳姐姐了。”
回去的路上大宫女什么话都没对赵雨桐多讲,脸上也是淡淡的。赵雨桐原先跟她打听自己不在宴席上可有发生些什么,如今见了她这样,倒也不好开口。
大宫女把人领到赵夫人跟前,“赵二小姐方才被人绊住了,这才来得晚了。”
赵夫人问:“遇上谁了?”
赵雨桐压低了声音,“我也不认识,是个登徒子,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赵夫人忙提高警觉,“没对你做什么吧?”
赵雨桐摇摇头,很快又被大宫女的笑声给引去了注意力。
“谢五小姐可真真是有福气。”大宫女笑道,“我还当薛侯爷是去做什么呢,原是为了这个。”
谢凉萤脸微微有些红,双手捧着麻油鸡汤小心翼翼地吹凉。鸡汤上淋着一层厚厚的油,看着上头不冒热气,但下面的汤汁却烫的不行,一时还喝不了。
前几天她癸水不太好,疼地在床上几日下不来,大概是双珏告诉的薛简。谢凉萤把鸡汤上浮着的油吹开,小小地抿了一口,立刻被烫地直吐舌头。
可别以为她会被一碗鸡汤给收买了。谢凉萤小口小口地倒吸着气,让舌头能冷下来,一边心里想。
虽然这么念叨,谢凉萤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赵雨桐只觉得那麻油鸡汤的香气腥得很。原来方才薛简经过时为了去厨房叮嘱给谢凉萤做一碗这个。再看大宫女对谢凉萤的态度,与方才和自己在一起时完全不同,心底就起了不平。
她也不想想,方才在西苑的时候曾出言贬低女官。赵雨桐早就被女官们在私底下骂的狗血淋头了。大宫女又岂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不摆出一副□□脸就算不错了。
看着谢凉萤手里那碗鸡汤,赵雨桐眼波一转。
“姐姐可还有这个?我也想用一碗呢。”赵雨桐朝大宫女一笑。
大宫女道:“应是有的,我再去厨房瞧瞧。”
“有劳姐姐了,特地替我跑一趟。”
大宫女不多会儿就端着另一碗鸡汤过来。赵雨桐一直留意着她,在大宫女接近自己的时候趁人不注意踩住了她的裙角。
一时不备的大宫女当即站不稳了,为了保持平衡让自己不摔倒,手里的鸡汤就顾不上了。赵雨桐趁机尖叫一声,装作害怕鸡汤会朝自己洒过来的样子躲开,肩膀却朝盘子一耸。大宫女完全顾不上,眼睁睁地看着整碗滚烫的鸡汤就这么往人身上泼过去。
谢凉萤正好坐在赵雨桐边上,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正着。极热的汤汁在刚碰到皮肤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不过眨眼的功夫,谢凉萤立刻觉得自己脖子上和胸口上如火烧般的疼痛。
只是这痛比起前世柳澄芳喂给她的□□太过小巫见大巫了。
谢凉萤忍着痛,对双珏道:“扶我去后头厢房。”又对慌忙爬起来,惊慌失措看着自己的大宫女安慰,“姐姐别担心,还请快些替我禀了长公主,帮我请个大夫来瞧瞧。”
大宫女见谢凉萤这么镇定的样子,还以为真的没事。但在转身而去的时候却看到谢凉萤脖子和胸口上以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片水泡,有的极大,有的极小却连成了一片。她捂住自己的嘴,顾不上行礼,冲去长公主那桌。
谢凉萤从大宫女的眼神中也意识到自己身上被烫到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她想拉高褙子把脖子给遮起来,但只要一动手就会牵扯到胸口和脖子,实在有些吃不住。
双珏解下自己的外衣,将谢凉萤的伤处小心地包起来。但再怎么小心,还是会碰到水泡,急得双珏快哭了。
“没事儿,咱们赶紧去后头,别在这里扫了大家的兴。”谢凉萤强逼着自己把因疼痛涌上来的眼泪给忍住。但因为一咬牙忍住眼泪,脖子和胸口的肉就又会受到扯动,所以到底还是没忍住。
双珏边替她擦泪,边扶着她往后头走,“夫人莫哭,大夫待会儿就到了。”
“嗯。”
闻讯而来的和安看到谢凉萤满脸的汗和泪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会弄成这样。”她嘱托老王妃替自己主持宴席,带着谢凉萤匆匆去了厢房。
双珏将包着伤处的外衣一点点解开,尽管谢凉萤已经很小声了,但每次碰到的时候还是会叫双珏听见她的呼痛声。
外衣底下红彤彤的皮肤和水泡叫和安觉得触目惊心。谢凉萤今日穿的是褙子同抹胸,特别是胸口一大块皮肤都露在外头,现在伤得也特别严重。
这样的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疤。要真的留了,怕是和安这辈子都对谢凉萤心怀愧疚。
和安扬声问外面的人,“人呢,快去给我进京把钱太医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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