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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看着来救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折在眼前,自己却毫无扭变之力,明徽绝望之下, 转向曲离潇的方向大声喊道:“曲宫主,请留余人一命!”说罢, 猛向着刀丛撞去, 当场数刃穿心, 血溅五步。
侍卫们并未料到他会忽然自戕,一愣之下,除了被他撞中的几人, 余下纷纷围向那劫法场的三人, 只待手起刀落,结束这场混战。
“都住手。”仿佛飞雪掠过眉间, 那清凌凌一声喝止,忽地, 自台上传来。
“曲宫主?”副官不解地望着曲离潇。
“放他们走。”曲离潇冷冷地说。
“这……恐怕不行。”副官执着辩道, “他们可是来劫法场的, 此事若传到公主耳中——”话音未落, 只觉眼前那明艳女子脸色一沉, 仿佛一股冷风瞬间包围了自己, 副官狼狈地吞咽了一口,眼角一阵痉挛。下意识便道:“但凭曲宫主做主。”
曲离潇缓步走下高台,风雪落于身后,一片白茫之中,那原本一道妍妩动人的红,却仿佛明烈成一团火焰,与眼前人群中那一滩鲜血形成强烈的对冲,直令众侍卫纷纷后退,自觉地便让出了一大片空地来。
围观人群早已惊吓散尽,曲离潇立在明徽尸身之旁,看他双目凛凛未闭,虽心口中刀,双膝却依旧笔挺,虽死犹荣的姿态,令人不由起敬。那劫法场的三人眼见明徽赴死,不堪受激,个个呆立原地,竟连挣扎也尽放弃了。
“放人,收尸。”
一个声音淡淡响在耳畔,侍卫们排成两列,让出了一条通道。拔出尖刀后,明徽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碎雪纷纷,那三人各自捂着伤处站直了身体,大恸着扑向那余温尚存的遗体。
曲离潇冷冷斥道:“还不走?”
为首那人颤抖着双手为明徽阖上双眼,闻言抬起脸来,定定地望着面前那一句话左右了他们生死的女人。“你为什么放了我们?”
曲离潇眉头微蹙:“没有为什么,我高兴。下一刻或许不高兴了,你们未必有命出得这座城门。”
那人冷笑一声,拄着长剑站起身来:“明统领蒙冤而死,绝不可再受断头之辱。”
“生时尚且苟且,身后荣辱,又有何义?”曲离潇不屑道。
“士可杀,不可辱!”那人浑身一震,握着长剑的手腕丝丝渗出血来。
“自强者,为活命可受□□之辱,最可笑莫过于负隅顽抗,以卵击石。呵,”曲离潇漠然一笑。“看看你们身后,可是一隅都没有。”
蒙面人怔了片刻,忽地仰面大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他又转过身去,望着身后两人道:“咱们跟随明统领多年,在这宫中呆得久了,竟连一丝男儿的血性都没有了,整日低眉顺眼侍奉权贵,受了辱骂,还要跪下称谢。如今一切到头,却又是什么下场?”
“副统领!”两人受伤颇重,满身鲜血,互相搀扶而立,闻言叫道:“您有何指示,属下绝无不从!”
“好、好!如此,我便先走一步。”笑声隔着蒙面巾传来,更是有些瓮翁。为首那人叫道:“明统领,咱们兄弟与你誓死相随!”说罢,横剑颈上便欲自刎。
曲离潇眉也不抬,左手一挥,一股劲风携着破碎的雪花直奔男子面门,他虎口一麻,登时握不住剑,任其锵啷落地。
男子愤然垂手:“姑娘这又是何必?”
曲离潇道:“我既说了放人,就必须放人。死了不算。”
男子闻言,惨然一笑:“姑娘倒是大气,如此人才,为何偏要为虎作伥?”
曲离潇一怔,并不接话。
一旁莳萝忍不住道:“你们几个难道便无父母妻儿?人都已经死了,既说他死得冤枉,就好好活着他日为他洗冤,这么一股脑的都死在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一番话虽是简单粗糙,可道理却是明了。为首那人沉默片刻,向曲离潇点了点头,又走到明徽尸身旁,郑重地跪下叩拜了一下,这才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离去。
那副官此时上得前来,先是吩咐侍卫将明徽尸身搬开,又道:“抬到行刑台去,继续斩首!”
“人都已经死了,还要斩首,也真亏他们做得出。”莳萝暗自嘀咕,面露不满。
望着明徽尸身被搬去行刑台上,一路猩红淋漓,曲离潇脸色微白,也不是见不惯血腥的眼,过往她被人寻仇,又或看谁不爽,动起手来从未妇人之仁。只是她并不杀伤无辜,这条原则,她由来奉行至今。明徽的事她虽只接触了些皮毛,却也隐隐察觉其中必有内情,而妘青寰也不知是当真不明白,还是明白却懒得去查明。又或者,她根本只是需要一个由头,可以让她名正言顺逼宫自立,而明徽和明德的冲突,便给了她极佳的造乱理由。
风骤起,卷起冷雪片片。“宫主,咱们这便走罢?”眼角余光瞥见那刽子手已然一刀砍下了明徽的人头,莳萝皱了皱眉,劝道。
曲离潇点点头,上了软轿。
“情况如何?”甫一见飞岚踏进殿中,妘青婺快步迎上前去,却不意撞见她一脸死灰,嘴唇蠕动,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她缓了缓神,方勉强笑道:“无妨,你只管说便是。”
“陈副统领重伤回来,说……他说明统领他……”飞岚深深吐了口气,眼圈儿眨眼红了。“明统领为了护陈副统领几人逃走,甘愿以身撞刃,当场去了。”
妘青婺的笑意生生僵在了唇角。“当场……去了……”她喃喃重复着,后退了一步,只觉浑身冰冷,如堕冰窖。
飞岚流泪道:“这可如何是好呢,公主,陛下她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怕是……”
“陈副统领伤势如何?”妘青婺脸色苍白,竭力抑制着心底阵阵翻腾的不安。“飞岚,务必要找太医好好医治他们。”
“奴婢已经办妥。”
听了这话,妘青婺稍稍静下些许,闭目长叹一声:“我苦心送他出宫,原盼着他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岂料他却托人传话,约我十里亭见。如今想来,若是当时不顾危险去见了他,是否他就不会……”
“这怎么能怪您呢?”她话音未落,飞岚便急急打断。“当时您送他逃出宫去已是冒了大险,咱们假托大公主的口谕混出宫门,倘是一个不测被守卫发现,大公主岂会善罢甘休?再说去那十里亭,若不是公主您小心谨慎发现了大公主派来的人,如今又岂能安然无恙地呆在宫里?要说怪罪,也当是怪罪那抓走明统领的女人罢了!”
妘青婺睁开眼来,眼底满满的嘲讽。“万事皆有因果,那女子不过是奉命行事,这是我的家事,说到底,又与她何干呢?何况……”她说到此处,蓦地怔住,想起了曲离潇为明徽传递给自己的几句话来。
“公主?”眼见妘青婺忽然迟疑停住,飞岚忍不住问道,“您怎么了?”
妘青婺摆摆手,心中只是奇怪,先不说那遗言的真假,曲离潇既是为了皇姊做事,又为何会肯替明徽传递消息?陈甫几人救人不得反被困,劫法场可是死罪,以曲离潇的手段,若非刻意通融,他们又怎可能安然离开?曲离潇,这个女子……她究竟是安了什么心思?
“公主,您切莫悲伤过度,还是要仔细自己的身子啊。”飞岚见她如此情状,只当她过度悲痛明徽的死,忍不住出言劝道。
眼底的嘲讽渐渐褪去,那沉静如潭的一双瞳仁微微泛起水光。妘青婺环抱着手臂,轻声道:“飞岚,我自幼在这宫中长大,十多年来说不得有多苦闷,却也从来没有什么真正值得欢喜的事。”
“公主何出此言呢?您可是天子之女,金枝玉叶,普天之下多少人引颈艳羡呢。”飞岚不解道。
妘青婺苦笑一声:“艳羡?那些普通百姓又可知我如何艳羡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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