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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真挚,也收起玩笑的心思,接口道:“先贤有云,吾之苦,彼之乐,而彼之乐,亦吾之苦也,苦乐相去能有几何?以吾之心度人之苦乐,此其大谬也。所以姑娘谓之不幸,在别人却是朝思暮想而不得,何况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不必如此叹气。”
“高不高兴是我的事,不用你掉书袋地教训人!”夏以真撇嘴哼了一声,人反倒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竟没丝毫要走的意思。
秦霄瞧着好笑,也不再言语。
此时天色渐暗,已有些瞧不清了。
他起身走入小阁内,不多时又转回来,手中已掌了灯烛,放在石桌上,继续剖着竹篾。
待到日头落尽,夜幕初上时,几根竹片都已剖完,数一数,约有四五十根,拢在一处看看差不多了,便不再剖,取了几根,依着经纬横竖挑压穿编。
夏以真见他手上毫无滞涩,编得极快,倒真像个熟稔的匠人,自己支颐坐在那里,竟是看得娓娓忘倦。
过不多时,那灯壳已初具形态,周身大腹便便,上下略窄,作扁柿状,比寻常灯笼稍小一些,倒也颇为圆润规整。
编好灯壳,秦霄用剩下的竹片蘸了浆糊,涂在灯壳上,外头糊上宣纸,里面衬贴几片竹叶,稍晾了晾,再抹上一层清油,这灯便堪堪做成了。
他拎起来左右瞧了瞧,自己也觉满意,当下也迫不及待地折了半截蜡烛,点燃了插在底托上。
转瞬间,灯盏亮起,晕彩流溢,纤薄的宣草像缦笼的轻纱,将那点泛黄的光散晕开来,照清了身遭,凭空竟多了几分暖意。
那贴在里面的几片竹叶反倒像是剪影,似实而虚,如同蒙在雾中,又似是半融半化的雪片,让这灯盏瞧着竟是别有一番风韵。
秦霄朝边上看看,起身在左近折了一根长枝,前端系在吊绳上,挑起那盏竹灯递过去道:“来,给你。”
“给我做什么?”夏以真不由一愣,站起身来。
秦霄见她杏眸不自禁地垂向竹灯,就知她心中喜欢,只是不好开口,索性将挑杆倒转过来,递到她手边:“天晚了,令尊令堂定然忧心得紧,姑娘还是快些回去,这盏灯便给你路上照个亮。”
出来这许久,又看他做了这灯,夏以真只觉心中的沉郁已消解了不少,思虑着就算与父母置气,也不能离了这灵绝寺,更不能呆在他这里,想想还是要回去。
抬眼看看,见他正提灯望着自己,便偏头接过来,道声“谢了”,转身朝外走。
出门走了十来步,又不自禁地回头去望,却见月上檐头,那小阁内已亮起了烛光……
“是,当时恰逢正午,那男方迎亲队伍行至埠头,再又上船,其间并无异状,然此时那新郎却甚是卖弄,忽令手下朝人群撒喜钱。人性俱贪,自然一拥而上,场面立时便乱了,连江面上的舟船也都靠上前去,将喜船围死,无路可走,而那帮袭船之人恰恰就就舟船之中,后才有岸上接应,大人可想到这其中有何蹊跷?”
“你的意思是……”
“恕晚生冒昧,窃以为便应在两个字上。”
“哪两个字?”
“内斗。”
吴知县不由一愣,眸间轮转,自言自语道:“内斗,内斗……”
“正是,常言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大人请想,婚娶这等大事定然是慎之又慎,又是那样的场面,外人知悉,提前布置,怕是难得紧,可若是内鬼作祟,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话刚说完,就看吴知县指着唇,轻嘘一声,又俯近些低声道:“慕云此番推论确是有理,但老夫以为内斗一说只怕未必是实。”
秦霄也压着声音问:“大人有何高见?”
吴知县干咳两声,带着几分神秘道:“慕云可知这结亲的两家都是什么来头?”
绕了这半天,终于说到正题。
秦霄暗自一笑,面上却作好奇状:“晚生自然不知,愿闻其详。”
“公门中事,本来不宜外传,不过么……此处并非公堂,便说说也无妨,权当闲谈。慕云切记,千万不可外传。”
“大人请放心,晚生明白。”
吴知县点点头,又饮尽杯中残酒,这才道:“江南一带自古繁华,文风昌盛,少有啸聚山林者,连江湖门派也不甚多,数得着的便是几个纵横江上的帮派,其中尤以盘踞弋江漕运紧要一段的神蛟门最盛,今日那新郎便是神蛟门的少主。”
秦霄不禁轻啧了一声,心说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般张扬了。
只听吴知县又道:“至于女方那家,也不简单。慕云可曾听过重明镖局么?”
经这一提,秦霄登时想起上次江中所见的那艘漆作重明神鸟的大船,可自己一介书生,从未托过镖,倒是真没听说过这镖局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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