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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趣。
苏氏依旧免了儿媳的晨昏定省,可这些东西流水价往东院一送,其中精神,府里下人多少能领会一些,对东院的态度就又有不同。
总之,日子比之先前是好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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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到了十月初六晚上,姚黄神秘兮兮回到房里,挤眉弄眼,脸上写着“我有八卦快来问我”八个大字。
赵粉近日被王徽操练得厉害,正坐在黄杨木雕花卉罗汉床上,揉着身上瘀青,疼得龇牙咧嘴,“羊角风了不成,你那眼睛再挤就挤没了,有话快说!”
魏紫靠着个洋红缎面五蝠捧寿大迎枕,给王徽缝一双袜子,口角含笑地听着她们斗嘴。
姚黄还在拿乔,做个鬼脸不说话,王徽已横了她一眼,道:“赶紧说,做什么怪相。”
姚黄这才吐吐舌,喝口水润润喉咙,低声道:“说了你们可别气,西边那位又出来啦。”
……谁?
王徽尚一头雾水,却见赵粉已经大惊小怪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魏紫也搁下针线,坐直了身子。
“主子,就是住西边倚红斋的那位,叫粉乔的呀,忘了?”姚黄看王徽发愣,就提醒一句。
王徽就想起来了,当时魏紫介绍府里情况的时候好像是提过这人一句,“不是说因为太倾慕那草包世子,纠缠过了头,所以被苏氏禁足了吗?”
仨姑娘早已习惯王徽对府中主子毫无敬意的称呼,姚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道:“可不是吗,不过这次是国公爷开了金口叫放人的,夫人再不情愿也没辙呀。这不,刚才世子爷就过西边去了,估计是要过夜,啧啧,可遂了那蹄子的心意了。”
王徽就来了点兴趣,孙敏一向不管内宅之事,更是几乎从不回府,这个叫粉乔的妹子竟能搭上孙敏的路子,还成功地借他之力解了禁足,这本事可不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元帅阁下的求贤若渴症又发作了,她本来寻思着粉乔既然对孙浩铭产生了爱情,那就不管多聪明都不能收用,但妹子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妙,如果真聪明到那份上,她也是可以破格招揽一下的嘛。
反正孙浩铭品行不端,估计妹子也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爱上他的,等她日后慢慢调|教,总能把妹子的心扳过来……
然而姚黄却从鼻子里嗤了一声,露出又是不屑又是厌恶的神情。
“若她真有什么锦囊妙计,我也算佩服她。”姚黄撇着嘴说道,“她这事办得也不隐秘,阖府都知道了,现在都瞧不上她呢。”
王徽就皱起了眉头。
魏紫稳重,想到一些可能性,就迟疑道:“若是什么脏事,你还是别……”
“没事,说。”王徽就冲姚黄点点下巴。
“说出来我都嫌恶心。”姚黄皱皱鼻子,声音越发低了,“粉乔有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双生弟弟,前两天染了热症,粉乔就溜出倚红斋,不知在哪处拦了国公爷,哭唧唧求了一番,国公爷就又送钱又送药的,这几日她弟弟病好了,她就……就……”
说到此,她微微脸红,啐了一口,又道:“她就把她弟弟送上了国公爷的床,这才得了国公爷恩典,把禁给解了的。”
魏紫和赵粉不约而同抽了口气,露出嫌恶的神情。
王徽却想得更多些,“她弟弟可甘愿?孙敏毕竟是定国公,便算是做娈童,跟了他好处也是很多的。”
“嗳……让人恨就恨在这里呢,”姚黄轻轻一叹,垂下眼睫,“他们家只有她一人卖身为奴,她弟弟原是良籍,是个读书种子,据说明年还打算去参加童子试,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幼时就定了亲,她弟弟前脚被绑进府,那姑娘后脚就……自尽了。”
姚黄停了话头,另外三人也是沉默。
又过半晌,姚黄才续道:“国公爷这两日都没离府,只是……据说当值的这两夜都能听到国公爷房里传出哭叫声,听着特别惨……白日里还有郎中出入。”
良久,魏紫才轻声道:“若那男孩子甘愿也倒罢了,说到底不过是卖身求荣的主,各取所需,不足为惜,可如今这般……唉。”
“那粉乔,真真是黑了良心的,为了争宠——竟把自己亲弟弟推进火坑里!”回想起自己亲兄长也曾想把自己送去娼寮,赵粉就恨得咬牙。
“不光是黑了良心,只怕那头壳里,也是空空如也。”王徽哼了一声,在小榻里打个懒腰,眼神冷淡。
得是笨成什么样的人,才会在为婢为妾的屈辱日子和读书根苗能考取功名的兄弟之间,选择了前者?
王徽火热的招贤之心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连一丝心力都懒得施舍给粉乔了。
若仅仅是愚蠢,或许也能容忍,自了汉一枚,世间多得是。
但令人心寒的是,这姑娘心术竟如此不正,为了一己之私,将至亲之人送上砧板,任人鱼肉,甚至还断送了另一条无辜的生命。
垂垂汗青,浩浩史简,自有那许多不论品德、唯才是举的主公君王。
但王徽却并不想做这样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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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粉乔,当然不足以影响王徽的心情和生活,这件事只是让苏氏一个人怄气了好久,但孙敏亲自发话,她也没有办法。
转眼到了十月十五,这天风和日丽,秋高气爽,苏锷的出海事宜已一切准备妥当,今天是出发的正日子,他要离开京师前往扬州府海门卫,约莫后天就能正式起航。
苏家家事冗杂,苏钰掌管庶务分|身乏术,苏钧向来跟苏锷不和,倒是苏老太爷和老夫人真心疼爱苏锷这个庶子,但因年岁大了,苏锷也不让他们出门,只头天晚上在府里摆了家宴相送。
老两口本是不愿他出远海,但苏锷年岁渐长,又是个手眼通天的主,一切既已打点好,夫妻俩便再也无力拦阻,只老夫人狠狠哭了几回,骂了他一通,还是从自己私房里拿了一万两体己来贴补他。
嫡母能做到这份上,苏锷心中很是感激。
十五这天一早,王徽和邵云启就一道给苏锷饯了行,将他们一行人一直送出城外十里,在长亭处又摆酒作别。
苏锷满面春风,容光焕发,高兴得几乎要发疯,王徽看着不放心,忍不住又考较了一番地理知识和三角函数,看他俱都对答如流,这才放过他。
“龙骧,你真不送我到海门?”苏锷就问。
邵云启笑道:“我这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若真送你过去,只怕便会忍耐不住随你一同出海了。”
苏锷又笑嘻嘻地瞅王徽。
王徽翻他一眼,“别看我,我是什么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哪里有空送你到扬州?”
苏锷嘿嘿一笑,心情还是十分高昂,忽然起身,学着那戏子打个拱,拿腔捏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江湖相见,再当把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大河已牵了马过来,一众仆役小厮也收拾停当,站在亭外望向这边。
王徽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心中也微微起了离情别绪,微笑道:“不拘赚多少钱,全须全尾地回来才最是要紧,你苏廷梅可是金陵一霸,所谓祸害遗千年,可别让它浪得虚名。”
“承你吉言,等着我回来数钱吧!”苏锷就瞪她一眼,又跟邵云启作了别,翻身上马,最后冲他们挥挥手,扬鞭而去。
王徽和邵云启走出亭外,看着那一队车马卷起烟尘,渐渐消失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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