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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暖轻声道:“心里的刺说出来才能拔掉。”
尤安拿了根烟出来。他是这几个月才刚刚学会抽烟的,掏烟的动作还不熟练,火机打了好几下,才点上火。顺手拉开走廊内的窗户,人倚在窗户上,看着窗外。
好半晌,才沉声开口:“这个酒吧最开始其实是程哥开的,只不过那时候名气还小。程哥做买卖实诚,酒水好,分量足,加上他朋友也多,所以来捧场的人也很多。生意稍微好点,别的酒吧肯定会眼红,而且程哥坚持不做那种生意,你知道,晋城别的酒吧基本上都……”
“时间越长,return生意越好,眼红的酒吧也就越多,当时return两条街外的十全酒美,当时营业额因为return下降的厉害,他们想来收购我们,但被程哥拒绝了。十全酒美的老板萧容,那是比我们还混蛋的混混,为了报复,就……”
尤安声音一哽,顿住。
廖暖看出他的低落,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站在一旁静静的等他平复心情。
“萧容跑到程哥家去,当时嫂子已经有身孕了,程哥怕萧容到家里闹吓到嫂子,就一个人下楼。嫂子家里的状况一直不太好,程哥那几年拼命打工身体也垮了,腰痛到站都站不直,就拿着家里的水果刀下楼防身。结果……”
“对面来了一车人,萧容下了车就打,程哥压根没怎么还手,只是推搡的时候水果刀不知怎么的就刺进了萧容的腹部。程哥根本就没想动手,就是拿在手里防身,结果就……”
结果应该很严重。
两人是在沈言程家楼下打起来的,虽然是萧容先动手,但打架地点不在沈言程家,水果刀又是沈言程的。不管当时的具体情况如何,都不算正当防卫。就算是防卫,那也是防卫过当,要判-刑。
“但是对面来了一车人……”廖暖试着找对方的破绽。
尤安懊恼:“他们没下车,下车的只有萧容,我们当时找了所有能找的律师,都说这种情况只能庭外和解。但是萧容那个混蛋,铁了心要让程哥坐牢,不到一厘米的伤口,法医鉴定二级重伤,不但要坐牢,还要赔他几十万。”
这种情况倒是真的有。
只有人家打到你家里,你还手才算正当防卫,在楼下根本不算。廖暖就曾见过类似的情况。
因为拒绝收-贿,所以……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尤安继续道:“后来萧容玩的更大,买通了你们局里当时的队长,晋城这种小地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把所有能用的钱都拿去了,程哥在里面过的还是很辛苦,嫂子的父母又需要钱治病,又要为程哥四处奔波,孩子都差点没保住。”
他后怕似的笑笑:“幸好保住了,否则……程哥连个后都没有。”
廖暖静默。
“程哥病的越来越严重,萧容为了整他,故意不给他找医生,我们当时没权没势,一点办法都没有。程哥的病也是说重就重,就在我们那天去给他求情的时候,他就走了。”
廖暖:“求情?”
尤安点头:“恩,求情。我二哥他脑子短路,那天的事,你别怪他。当时就是他最先忍不住去求的,求了萧容,给萧容跪了三四天,又去调查局求那位队长。那位队长瞒的好,队里的人都以为二哥是无理取闹,站在旁边冷嘲热讽。后来我们想过去把二哥拉走,只是想把人拉走而已,可那位队长又说我们是去闹事,把我们也关了起来。”
他越说越激动,“程哥刚死,我们又都进去了,嫂子那时候马上就要生……临死前连自己亲女儿的面都没见到,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他指着自己的心:“这里,这里像没了一样。”
廖暖又一阵静默。心没了的感觉,她也有过,很痛。
如果正常走程序,压根不可能这么快就判下来,萧容……大概给了不少好处。
“前几年,我们是恨透了调查局,你们调查局的大厅,我们每个人都跪过。每个人都去过无数次。找律师找证据找一切能找的人能找的事,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十来个大男人,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你说我们窝囊不窝囊?”
他自嘲的笑笑,“不过又能怪得了谁呢?如果我们当时好好学习,如果我们生在一个好家庭里,如果我们更努力一点,有了钱,也许情况就没那么糟糕了。”
钱和权。
廖暖忍不住安抚:“这不能怪你,是那个队长有问题。”顿顿,手指绞在一起,问,“我听说乔队之前是有个队长被举报下去了,是你们?”
尤安点头:“珩哥做的。当时二哥都想拿刀砍了那个队长还有萧容,珩哥为了拦他,还被他误伤了,头去医院缝了好几针。珩哥说,他们拿规则来规定我们,我们也可以用他们的规则搞定他。那几年是酒吧的上升期,酒吧里忙,嫂子要照顾老人照顾孩子,珩哥也要帮忙去照顾老人,还要去搜集那个队长收-贿的证据,每天睡觉的时间很少。”无奈的笑笑,“你别看他现在这样,病根其实也留下不少。”
“return基本上就是靠珩哥起来的,我们这么一大帮人,都没有什么文凭,只能当苦力,也就珩哥还聪明点,也幸好他在,不然……我们大概就真的跟着二哥直接去砍死他们了。”
原来沈言珩还有这样的过去。
原来他也会尽心尽力照顾身边的人。
原来他其实……还是个挺温柔的人。
廖暖无奈的勾勾唇:“那现在呢,你们还讨厌调查局?”
尤安笑了:“讨厌调查局其实是生理反应,看见调查局的人我们就想起我们一起被抓的那一天。当时你不在,那场面……可真是没法说。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轻易给人下跪啊。就是因为什么办法都没有,所以才……”
“对我们来说,调查局可以放一边,但萧容……绝对不能放过。所以这几年,我们的目标只剩下萧容,跟调查局基本上也没有联系了。”
廖暖:“也对,他收买队长,害死沈言程……”
“不只是这样!”尤安忽然打断廖暖,声音也扬了起来。
廖暖怔了一下,抬头时发现尤安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他握着拳,手在抖:“不只是这样,他,他……程哥葬礼那天,萧容也去了!他笑着走到珩哥身边,趴在他耳边告诉他……”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廖暖,“其实我是故意撞上去的。”
故意……
廖暖惊愕:“你的意思是,萧容是自己故意撞到刀上的?!”
尤安冷笑。
这笑容就是回答,廖暖怔了半晌,才勉强开口,“怎么会有这种人?”
无法想象。
尤安声音渐冷:“不光有这种人,有的时候,还拿这种人没办法呢。一点办法都没有……一个小破队长,就跟只手遮天似的,所以人没权没钱,真是活不出人样来。”
他笑。
好像又看到自己荒度光阴胡作非为的那几年。
年轻时太幼稚,不明白什么叫人生,明白之后,也回不去了。
尤安转过身,眼中有泪。到底是男人,硬撑着没掉下来,他一字一顿认真的说:“你知道吗,程哥死的那天,珩哥都没哭过,但是萧容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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