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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她在林霰面前哭出来之后, 竟一时有些收不住,从一开始的无声流泪变成了嚎啕大哭。其实她本来不是会在陌生人面前那么放纵的人, 但也许是因为那些情绪在心里累积了太久, 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所以都迫不及待的往外宣泄, 根本无法自控。
林霰大约也被她哭蒙了,终于迟疑的开了口, “很疼吗?”
疼当然是疼的,但怎么可能是因为疼哭成这样呢?何诗宜又不能同一个陌生人去说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愿想的事, 最后只能匆忙间抓了个一看就很假的理由,“我……我的水壶……”
事后何诗宜自己回想,都不明白那么多借口可以选择,为什么当时自己偏选了最蠢的那一个。
然而林霰却像是丝毫没有听出来这个理由的拙劣, 她沉默的将自己放在一旁的水壶递了过来, 用行动来表明她对何诗宜的安慰。
然后她站起来, 在原地踌躇片刻, 似乎是想走又不放心。何诗宜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 本来就觉得在对方面前丢了人,连忙说,“我打电话叫人来接我,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谢谢你了同学。”
林霰沉默的点头,转身离开。
见她真的走了,何诗宜心里又不免生出几分失落和遗憾。
其实何诗宜能够看得出来,林霰似乎也并不习惯做这样的事。她看上去就像那种性格安静内向、不擅长同别人交往的女孩。不知道她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但对此时此刻的何诗宜来说,这一点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和温暖,却弥足珍贵。
至少,在那一场痛快的哭泣之后,她似乎又重新拥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所以林霰真的走了,就像是将那种充盈的力量也带走了一部分,由不得她不在意。
何诗宜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都免不了会往她这里多看几眼,期间还有几个人主动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何诗宜陡然发现,其实世界仍旧有其美好与可爱之处,并不因为她曾经遭遇的痛苦而改变。
只要她把眼光放长,放远一些。
等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何诗宜才给徐霆打了电话。——食堂锅炉烧的水就是没有100度,80度也应该没问题,要她现在自己走回去,还真有些困难。
别看徐霆有个那么男性化的名字,却是个长发飘飘的大美人。只不过性格就同她的名字一般,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听说何诗宜被烫之后,立刻赶过来送她去医院。
何诗宜觉得这太小题大做,坚决不从。两人正争执时,余光瞥见方才的那个女孩竟又回来了,此刻正远远地看着,似乎不知道是否应该上前打扰。
见何诗宜看向她,她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将一个小盒子塞进何诗宜手里,便转身走了。
是一管烫伤软膏。
原来她不是走了,只是去给自己买药。
“这谁啊?”徐霆在一旁问。
“……”何诗宜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问对方的名字。
好在一低头,她就看到了还放在身侧的暖水壶。壶盖上用胶布贴了一方白纸,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林霰”两个字。
应该是她的名字。
只是……何诗宜抓着徐霆问,“这个字怎么念来着?”
中文系高材生徐霆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你的高中毕业证是买来的吧?这个字念xian,四声。”
林霰。
后来何诗宜知道了,霰是雨雪之前,冷空气所凝结成的细小冰晶颗粒。
这是个很美的名字,听来却莫名的令人感伤。
……
何诗宜买了早餐回到宿舍时,其他人才堪堪起床。
她将早餐放在每个人的桌上,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行李大半已经打包结束,还需要收拾的就只有被褥和少量日用品了。
洗漱结束的室友们一边吃早餐一边问她,“何诗宜,你今天就搬走了吗?”
“是啊。”何诗宜笑着说,“同志们,我就要开始新的征程了,请大家祝福我吧!希望将来有缘再见。”
这些跟她同一间宿舍住了几个月的同学们都不知道何诗宜究竟为什么要费尽力气的转系搬走,但是她们尊重她的选择,只是打趣道,“你搬走了,以后早上就没那么舒服了!”
这三个多月来,何诗宜每天早起出门晨跑,风雨无阻,回来的时候顺手带一份早餐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室友们也就得以安安稳稳的在宿舍里吃到早餐。不过,这种好日子以后就没有了。
何诗宜只是笑。
人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情很好。
在知道了林霰的名字之后,何诗宜就一直想把人找出来。
其实当时她并没有具体的念头,找到了之后要怎样,更是完全没想过。
她试过在校园网搜索林霰的名字,试过去那一天两人相遇的地方蹲守,也试过从学校教务处打听对方的消息。然而这所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实在不小,在数万人之中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却无意间遇到了从八号楼走出来的林霰。
那一瞬间的感觉,真有点古人词句之中“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味。
找到人的时候,何诗宜以为接下来就会十分简单。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她刻意的制造了好几场偶遇,频频出现在林霰身边。几次之后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意过身边多出这么一个人,更遑论认出她,回想起许久之前的一面之缘。
对她来说刻骨铭心的那一天、那一刻,对方根本不曾记得。
说不受打击是不可能的。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让何诗宜冷静下来,开始思索自己找到林霰,究竟想要做什么。
道谢吗?那一天已经说过了。况且林霰可能根本不记得这件事,再去她面前提,总有种莫名的尴尬和介怀。但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徐霆问过她,何诗宜也问过自己。
她给不出确切的答案,却为这件事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我也不知道能干什么,但是现在我愿意关注她,那就先这样吧。”
这一关注就是三个多月。
何诗宜对林霰有了更多的认识:她可能有轻微的强迫症,时间观念更是非常强烈,几乎将每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钟准时离开宿舍楼前往食堂,吃过早餐之后,她会在美术楼前的长廊里坐上一阵子。有时候会带着画本速写,有时候则什么都不带,就坐在那里发呆。之后上课,午餐,再上课。没有课的时候就去图书馆看书,周末则会在校园里找个安静的地方画画。
如同何诗宜之前的印象,林霰是个很安静的人,她往往可以在一个地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似乎根本不会厌倦。
以前何诗宜无法理解这种状态,然而只要看着林霰,她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够跟着静下来,就算坐得再久也感觉不到烦躁,甚至会开始沉浸并享受那种宁谧。
晚上九点,林霰会回到宿舍,洗漱之后做些杂事,十点准时上床睡觉。
有那么一句俗谚说:爱情是从在意一个人开始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林霰的感觉慢慢的发生了变化,连何诗宜自己都说不清楚。但当她发现的时候,却十分自然的就接受了。
然后何诗宜就开始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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