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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檀叫布巾蒙住了眼,正嘟囔着要从陈卓的手下挣出来,却发觉陈卓的手骤然一僵。
李檀将布巾扯下,一把明晃晃的剑映入眼帘。来者一袭夜行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凶光黑眼,死死盯着李檀。
黑衣人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可拿剑的手却很稳。面纱下的声音浑厚沙哑:“神威侯,得罪。”
李檀心只抖了一下,目光出乎寻常地镇静,说:“你现在得罪的是刑部尚书陈启贤,并非我神威侯。”
这人兜着陈平兜了一夜,如今冒险绕回驿馆,挟持陈卓,定当有不可转变的目的。
士兵,已经叫陈平带着去挖碑了;外头是有几个侍卫,可黑衣人现在挟持着陈卓,贸然唤人进来只会激怒他,绝非上策。
陈卓紧紧握着扶手,沉着一双料峭如黑夜的眼睛:“意桓,动手。”
黑衣人掏出一把袖珍小刀,往陈卓的背上一刺,鲜血喷涌而出。下手干脆狠利,不带丝毫犹豫,仿佛陈卓在他手中,就如鱼肉在砧板上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黑衣人说:“神威侯既不怕伤到陈二公子,大可一试!”
陈卓吃了刀,却也只皱了下眉头,一声未吭,对着李檀再重复一句:“动手!”
李檀:“阁下!...您手下的这位腿脚不便,若挟持起来,怕要受一番苦累,怎么说,他都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这样,我来做人质,你放了他。”
陈卓惊着眼睛吼道:“意桓!”
黑衣人说:“某虽有此意,但侯爷武功非凡,更难能控制。比起二公子,你也不是个最好的选择。”
李檀笑了笑,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一边绑着自己的手一边说:“我将双手绑上,与你交换。”
黑衣人见他用牙齿咬上三个死结,眯着眼睛,警惕地将剑换到李檀的脖子上。李檀伸脚将陈卓的轮椅踢开,黑衣人见状立刻上前,以手擒住李檀的喉咙,防止他逃跑。
陈卓捂着伤口,急得大叫:“意桓!你...!”
李檀:“没事,不会有事的。”
黑衣人拽着他走出去,剑刃微动,迫得李檀避着剑锋。
李檀:“小心些,我这张脸金贵得很。”
黑衣人哼笑道:“某无心伤及神威侯,只要神威侯陪某到法华碑走一趟,打消陈侍郎要移碑的念头,某立刻放了小侯爷,跟你赔礼道歉。”
“本侯知道,不然昨夜,你也不会收手...”
被打掉的匕首,还有让人从幻觉中清醒的烈香,应当皆是此人的手笔。
黑衣人身形僵了僵,拿剑逼迫李檀:“少废话!快走!”
李檀叫黑衣人驱着往门外走,陈卓焦急地扶着轮椅,几欲要站起来似的,手越握越紧,骨节发出咯啦咯啦的响声,终于在李檀与黑衣人消失在门外之后,他一下松开了手。
周遭静上一刻,待陈卓回身坐好,再抚上把手的时候,那一方的木头瞬间化为齑粉灰尘。陈卓将木屑拢在手心,红着眼睛看向李檀离去的方向。
黑衣人的剑搁在他的脖颈间,擒得李檀难以动弹。
面对这样的锋刃,李檀脚步悠闲,如同友人在闲庭信步,从容不迫:“这法华碑当真如此重要,竟让阁下这般煞费苦心?”
黑衣人已叫陈平追捕了一夜,汗水淋漓湿透了整个背,腿肚子一直在打哆嗦。搁在李檀肩上的那把剑已有稍许颤动,李檀知道他是累极了的,心里更是疑惑。
黑衣人不答,只道:“某世世代代看守此碑,莫敢违背。小侯爷是李文骞李将军的后人,某无心加害,还请小侯爷宽恕。”
李檀见过世世代代守墓的,见过世世代代守财的,却没见过有人世世代代看守一块石碑的。作出那么多动静,不惜与朝廷命官相抗,只是一个家族的使命?
李檀:“阁下有这样好的身手,出了云梁自有一方广阔的天空任尔遨游,何必世世代代枯守于此?左不过是一块碑文,碑是死的,人是活的。”
“某忠于命,忠于己,不求功名,不求利禄,但求此碑安然无恙!”
苏枕席说:“前任吏部尚书告老还乡,新任尚书到任,这次群英会,他会来代表皇上来观礼。若你们二人能抓住这次机会,得他的青眼,来年春闱只需过了乡试,就可成为他的门生,来日宏图大展,自是平步青云,不可估量。”
陶望礼说:“吏部尚书?新任的是哪位大人?”
“康峥海康大人。”
岳渊眼观鼻鼻观心,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意外。
年初的时候,吴王谢庸已被召回京,这么大半年,谢庸一直以抱病为由闭门谢客,听闻是因谢庸刚从江芷回京,水土不服,加上旧疾在身,缠绵病榻,不宜见客。
是真病还是假病,岳渊不作猜测。可他觉得,谢庸回京,却隐在王府闭门不出,着实要比那位进京就扎人眼的谢容聪明许多。
李檀说过,吴王回京,康峥海再度回到中央朝廷已是必然,如今再做回吏部尚书,可谓是官复原职,重获荣光。
苏枕席言下之意是想叫他们成为康峥海的门生,然而岳渊实在不想招惹这么个老狐狸,可他也不好拂了先生的意,只明面上答应参加文试。
苏枕席瞧岳渊躲着藏着,倒不会认为他是怕了,只当岳渊想偷懒,道:“文试好好准备,我会亲自看你的卷子,若作得不成样子,我定将侯爷请到书院里来喝茶。”
岳渊蔫蔫地垂下头来,埋怨道:“先生,你怎么还学会告状了?”
苏枕席瞪瞪眼,吹胡子道:“恩——?!只许你们学生告状,不许老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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