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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蔓延的骑兵群前锋,在大约六百尺外率先开始了冲锋!后面的马群则延伸到了一千多尺外,尚未发动攻击的马群比较密集,因为正在慢跑,速度不快。
马蹄声更加浩大了,喊杀声骤起,无数的铁蹄急速奔出。十面埋伏的曲调仿佛骑兵冲锋的伴奏。
就在这时,忽然锣声加入进来,紧接着“轰”地一声巨响!硝烟闪光之中,一枚十斤重的铁球瞬息之间已至马群之间,它急速横飞划出一道大弧度的平滑抛物线,“砰!”正在奔跑的一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也没能叫唤出来,脑袋突然少了一块!血肉、碎骨、脑浆飞溅到空中。
接着,后面二骑忽然人仰马翻,一个骑士发出惊恐的大叫,战马厮鸣侧翻。电光火石之间,铁球撞到了坚硬的土石地面上,“砰!”横向角度很小,立刻弹跳而起!
后方一个党项骑兵亲眼看到那黑漆漆的炙热铁球飞起来,但实在太快,速度完全与人的反应不相称,带着呼啸的劲风,那人眼睁睁地看着铁球刹那间撞向了自己的侧胸。“砰!”他几乎被撞飞,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马上晕死过去。
铁球方向一偏,又在地上弹跳了几次,最后速度司慢,在地面滚了起来。成片的马群中,一条线上人仰马翻,人们惊恐不已,仿佛一股劲风吹过麦田。
大圣军阵营上一排电光火闪,白烟腾起,少顷,比马蹄声更大的“轰轰……”爆响才传向连绵的山中。
弥漫在整个山坡上的马群,仿佛一瞬间遭遇了上天的诅咒,又仿佛地震雷劈,简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人群里一片狼藉,惊慌失措的叫喊和惨叫到处都是,血雨腥风,旌旗成片地倒塌丢弃。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第二轮齐射的炮火很快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第三轮齐射后,最先开炮的炮队已陆续忙着用刷子清理炮膛,因为铜炮很重,要费不少功夫……接着还要拿称量装好的木筒往炮膛里倒火药;抹猪油,用麻布裹着铁球塞进炮管,然后拿木棒喊叫着往里|捅!
……联军前锋被火炮惊吓胡乱,却止不住冲锋,因为一停下会被后面的战马撞上!只能裹挟着渐渐放缓混乱地冲向了大圣军的步兵阵。
迎面是成队列的大圣军步军各指挥。每个指挥前面三排蹲了下去,前面两排交错跨步蹲着,把近十尺长的长矛尾部斜|插在地上,双手扶住木柄;后面一排则端着长矛扛在肩上,对着前方,准备捅马。
沿着缓坡的后面,位置稍高。则是六排火绳枪手。
什将拿着障刀高高举起:“准备!”排头的一面仙鹤旗帜向前倾倒,如蜻蜓点水一样又挥起。第一排士卒单膝跪地,第二排士卒站着,一齐举起铁管火器。
“放!”顿时站着的一排先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单跪的那排立刻再次齐射。
山坡上,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砸豆子一样的爆响,硝烟一排排地腾起。联军骑兵从正面冲这种阵,而且炮击后的惊吓造成了混乱,此时靠近简直是灾难!
一个骑士在马上浑身一抖,胸口上血花飞溅而起,手里的马刀也飞了,惨叫声嘶声裂肺。马群一片混乱,自己人也冲撞得人仰马翻。
……“咚咚、咚……”清脆的鼓声先响起,很快横吹和萧也一齐在中军前方奏响,金锣也加入进来,形成很有节奏的曲子;曲中有稍许改编,鼓声未息,以恒定不变的节奏敲响鼓点,更适应战术的节奏感。
后翼铁甲骑兵群,铁捶听到了曲子一变,立刻抓起长枪,毫无停顿,也无废话,径直大吼道:“杀!”
张江用镶着宝石黄金的佩剑平指前方,前方猛虎图案的虎贲军军旗也平放直至前方,排成队列的骑兵群开始跟着他缓慢启动马蹄。
战马逐渐加速,变成了一大群奔腾的野兽。张江大呼:“天佑吾皇!”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呐喊:“万岁!”
联军骑兵大阵,此时纵深也被炮轰得四处惊慌乱跑,乱作一团。骑兵群机动很快,但临阵忽然要后退也很不容易,因为人太多会拥挤!中间的人急着要跑,但最后面有的会跑、有的会发懵,从前进到后退需要时间,更需要组织性。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面前,联军旗帜都不全了,人马交错一片狼藉。
铁捶的重骑率先以高速冲锋向乱军的前侧翼,队形大致成品字形,冲得飞快,前端如同一支利箭射穿窗户纸一般容易,径直穿进了敌群。两翼骑兵也很快杀将进去。
马群人潮中,奔腾的重骑仿佛一股台风一样向联军军中呼啸,挥舞的刀枪仿佛沸水的无数水珠在阳光下跳动。血肉在战争车轮下横飞,数以万计的人喊叫声十分疯狂!
火炮仍旧在咆哮,吹散的硝烟味和血腥揉成一团。炮口调整仰角,正向联军骑兵群一千五百尺外的中尾部炮击。其后方更加混乱,造成了整个山坡上的混乱拥堵;骑兵的间隙比较大,但一乱起来跑不快,若是后面的太急,还会造成马群越挤越密!场面一片嘈杂纷乱,简直惨不忍睹。山坡边缘,大量马兵不顾军令地向四面散开溃逃。
虎贲军骑兵此时在战阵上简直是虎入羊群,士气高昂、威怒的骑兵面对一群惊恐的人马!铁捶的部下大叫着,双手抡起一般长柄斩马|刀,追上一骑,对准着那辽骑的后背,斜劈就是一刀。反射着阳光的刀光一闪,金属撞击的哐当声中,马刀力透锁甲,“铛”地一声,血珠夹着殷红的雾飞溅。
一杆铁枪飞到了一匹马的臀上,“嘶……”地一声惨呼,马向忽然坐下去一样歪倒,上面的骑士大叫着挥舞着双手。
铁捶部一股人马突进非常快,只|插联军纵深,战场上乱作一团。一个辽军士卒站在一匹死马前,左手提着一条血淋淋的胳膊,仰头大哭大喊。
黄土都泛红了,有的地方,血水和黄土混在一起,简直像下了雨的泥浆一样。
鼓乐的丝竹旋律和金鼓声在硝烟之间激扬地演奏,轰鸣的炮声如同晴天的电闪雷鸣,大地都在颤抖。
人们震慑于如同天神的威怒。东边战场上许多联军党项士卒纷纷抬头看天,却看到了北边漫山遍野的混乱。
大圣军步兵也在随着军令在调动,就近的号声仿佛在催促,成排的两色三角旗在挥舞,空气中一片嘈杂污浊。
李三哥等士卒也看得懂旗帜,但他们无需理会军令,只要照都头什将的叫喊、跟着本都的队伍走就行。队列在朝前方缓慢以横队推进,李三哥便扛着铁管火器跟着左右的人一起往前走。
剑盾重步兵、神臂手人马以纵队调头向后撤。那些兄弟不少人一身都是血,腥味从队伍间隙间飘来,李三哥心里更是紧张。他现在变成了第一排,饶是打过不少仗的精兵,在这种尸山血海的战阵上依旧没法感觉轻松。
没一会,已经撞见了追击后撤大圣军的敌兵人群,人马在整个山坡上蔓延。实际上大炮频繁的轰鸣已经让东面步兵的进攻也显得十分迟疑,上来的速度明显变缓。
“准备!”一声嘶声大喊惊了李三哥一下。左右的兄弟听令纷纷单膝跪地,李三哥也赶紧单跪让身体矮一截,并且想也不想就先吹了一下火绳上火星,把引药锅盖打开,熟练地把火器平举了起来。
联军汹涌的人群距离只有二三十步,李三哥清晰地听见他们恐惧又愤怒的叫喊,能看清他们的眼神他们,满是污垢尘土的脸,甚至那甲片做得参差不齐的破烂盔甲。大量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谁也不认识谁,更没有仇,但战阵的邪门之处就在于此,那些完全无冤无仇的人,却拿着兵器,叫喊着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李三哥相信他们冲到面前,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想把自己剁成肉泥!
不知甚么地方有人大喊:“皇上温衣饱食待兄弟们,报效皇恩正在今日!”“汉家儿郎,忠勇当头,天子之敌,便是吾等死仇,绝不手软……”
李三哥对这些鼓舞士气的话听得多了,实际不是特别关心,因为甚么大义道理,与摆在面前的随时可能被刀砍箭伤的实在事关系不大,这时脑袋上的箭矢还像雨点一样叮叮当当往下砸!
不过慷慨之辞,加上诸军的响彻山谷的呐喊,着实叫人热血澎湃,李三哥也感觉到了万众勇气一心的气氛,现在其实没甚么惧意。
排头鹤旗抬起,“哐!”锣声一响。李三哥便听到头顶上“噼里啪啦……”地响起,前面靠近的密集步兵惨叫一片,铅弹无形,只看见那些人身体上血花飞溅,兵器丢得到处都是。
齐射刚响过,大约经过一个行军鼓点的时机,李三哥便扣动了火器上的铜制机关,正好整排的火器都在这时响起。他一面扣动机关,一面把头向左侧一偏,眼睛一闭,火药爆响的声音便从皮护耳外面响起。
等响声一过,面前硝烟弥漫,一时完全看不清前面的场面了,只听见嘶声裂肺痛苦的惨叫。
都头的叫喊适时地响起,李三哥等人赶紧站起来,转身紧跟着第二排的那姓张的汉子走。很快迎面的汉子们擦着李三哥的肩膀向前过去了。
什将叫:“好!”李三哥便赶紧站住,拔出一根缠着布条的木棍,手脚麻利地捅进枪管搓着把里面的渣大致弄干净,又对着引火锅“呼呼”地猛吹了几下。
后面的大炮响雷一样轰鸣,前面噼里啪啦硝烟弥漫,箭矢在头上飞,叫喊声、杀声响成一片。但李三哥都不管,眼睛只盯着手边繁杂的物什,手脚一定要快,不然等别人都忙好了要前进的时候,就等于拿着一根烧火棍上前了。
他用牙齿咬开了塞紧竹筒上的草纸裹的塞子,把粟米大小的黑颗粒倒进双腿夹着的枪管,再抽出木棍,用光滑的一头捅|进去,试着轻重压实;接着从腰间皮革口袋里掏出一枚用麻布紧裹扎死的铅丸,上面还有滑|滑的桐油,立刻塞进管口,再用木棍用力往里捅。现在这铁管比以前铸造的铜铳小多了,铅丸塞|进去非常紧。
接着还要上引药、盖引药锅、检查火绳等事……这活显得很琐碎麻烦,但李三哥却更愿意这样上阵!虽然很费事,却不怎么费力;听说还可能炸膛炸伤自己,但这些铁管有编号,如果规定的使用次数不到炸了,伤了将士、工匠会被治罪!遇到那种破事的可能比冲上去被砍死小多了,根本不怕。不然操着刀枪冲上去拼命……经历过的禁军士卒都懂!
李三哥闷头急着忙活,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甚么。抬头看时,只见前方战阵上的联军各股人马正向山坡下溃逃,步军阵本来就密,一时间混乱不堪,许多人被踩得大声惨叫。
山坡下几百尺外,数万联军步兵大阵在那里列阵不动,而前方的乱兵正在向大阵上的方阵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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