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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与右手相残, 这本来不是夜清最想要的结局。
想要看着她和自己一样痛不欲生,想要她后半生都处于残废的痛苦之中无法挣脱,想要她得到惩罚……
可是在桐幼薇下手砍断自己右手的时候,她依旧不受控制地伸出手, 狠狠扼住了那想要继续砍下去的左手。
刀锋入骨, 鲜血横流。
纤细的腕子被一道深深的暗红色口子围住, 仿佛是一个殷红的锋利的手镯横于纤细白皙的手腕之上, 蜿蜒而行,如蛆附骨。
那匕首锋利,已经触及骨骼。
夜清用尽全力才将她砍下去的匕首抬起,紧紧握住她的伤口试图止血,慌张之间吼道:“太医!”
紫月早吓坏了, 站在原地连站都站不直。
青竹迅速跑开, 去寻太医。
或许是因为疼,桐幼薇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无助地望着面前暴怒的夜清, 用怯怯的小小的声音问:“清儿不是想要的吗?”
“我……我会给你的,所以你不要生我的气, 不要离开我……”
夜清盯住那双强忍着泪水的眸子,看着那断线珠子一般的眼泪从脸上淌下,一滴又一滴地坠入尘埃之中:“哭什么,很疼?”
看见她疼, 原以为自己会心情好, 却未料到自己是窒息一般的抽痛。
桐幼薇咬了咬嘴唇, 坚定地摇头:“不疼……不疼的。”
说完,寂寂地低下头:“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清儿了。如果连清儿也不喜欢我,那我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十年之前,一无所有却可以相互依偎;十年后,坐拥天下,却是反目成仇。
夜清一句话都说不出,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伤口捂紧,捂紧,用尽全身的力气捂紧。她身子本来就弱,一时间失了这么多的血,怕是难以为继。
太医赶来,用最大的力气去给她止血。
夜清看得出来,那太医包扎的手都在抖。无论用了多少药粉,那伤口依旧不断地涌出鲜血,无法停止。
那伤口太深了。
她们彼此都刺了对方一刀,想试试谁先杀死谁,却不料第一个被受伤的却都是自己。
沈以筠赶来的时候,太医正满头大汗地给桐幼薇包扎,而她原本就略显苍白的嘴唇此刻更加的苍白,仿佛血液已经从身体之中流失殆尽,什么都不剩下了。
“为什么动手?”开口第一句便是逼问。
夜清看着桐幼薇睡去,坐在她床畔,半晌才徐徐回过头来,并没有为太傅的误解去辩解:“太傅先坐。”
沈以筠大步冲过来,一把扯起夜清的手腕。夜清从未想过一个病弱的书呆子竟能有如此大的力气,愣了一下之后,茫然抬头望着喘着粗气的沈以筠。
沈以筠怒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落得全家抄斩?因为你父母自恃长女功高,无视皇威!你别被她宠惯了,就忘了你臣子的身份!仗着长女为将镇守边疆,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扬言女儿的婚事轮不到她插手,我看你夜家真是活够了!”
夜清蹙眉:“沈太傅,我如今清君侧的大旗已经杀到京都了,你觉得我还会顾忌她是什么女皇吗?”
既然是回来清君侧的,就杀尽那些得她宠爱的面首,把她所谓的荒诞后宫清个干净,然后给她自己腾出地方,老老实实当那笼中的金丝雀……
就像当年她们在侯府相依为命那样,再度一起相依为命……
她原本坐拥江山美人不是么?所以打碎她的江山,杀尽她的美人,让她怀中空空,一无所有。
这样她就会像过去那样,再度回到自己的怀里来。
她是皇帝就该得到赦免么?不可能,抄家之仇她一定会报,只是还不是现在……
沈以筠脸色苍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学生相互厮杀,她一介书生只能哑着嗓子质问:“所以你要断她一臂,报你夜家冤杀之仇?”
虽然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是夜清早就不想和她多说,只是咬牙道:“是。”
沈以筠被这简短的一句话堵住了喉咙,最后只能圆睁双目看着夜清。
她早不是当年那个面容白净声音稚嫩的小家伙了,她的皮肤被大漠的烈日与风沙打磨,虽然美貌不减当年,但是其气度风华分毫不减。要是说当年那个跟在赫千烨身边亦步亦趋的小杀手是只温顺乖巧的狗崽子的话,面前这个手持银枪,面容冷厉的将军就是匹狼。
一匹无法控制的危险的狼。
她有尖锐的利齿和幽绿的阴狠目光,一路从西北杀回来报仇,现如今谁都别想拦她。
沈以筠看着她那双狭长而又窄的眸子,冷笑:“清儿,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只是一个武将吗?因为你目光狭窄,只看得到报仇雪恨,连报仇之后的每一步,你都想不到。”
夜清冷冷说:“那又如何?是她自己大开宫门迎我入宫,如今我手中有兵,她断臂自残,我可是什么都有了,她可是什么都没了。她不过就是我手里的傀儡,凭什么和我谈君臣之义?”
等那个蛇蝎般狠毒狡猾的女人变成如今温顺的傀儡,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拱手相赠?
沈以筠说:“你想杀她,便先杀我。”
夜清忽然笑了起来。
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荡漾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不杀她。”
“但是从今天开始,她再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女皇。过去我是她脚下的狗,如今我要她做我最卑恭的仆从。”
“如果有任何人想将属于我的傀儡从我手中夺走,那我必将以血刃利剑相赠,即便是我的授业恩师也在所不惜。”
“所以您明白了吗?从今日起,我绝不许她离开我身边一步。”
夜清逼近了那护在桐幼薇床前的瘦弱身影,盯住沈以筠低声道:
“这皇宫就是我为她圈地自困的囹圄。”
2.
睡着的时候会像安眠的鸟儿一般宁静。
徐徐转醒的时候则似振翅的蝶一样仿佛要迎风飞去。
于是,夜清伸出手,捂住了桐幼薇的眼睛。
纤长的睫毛在手心颤动了一下,微痒。
于是,停滞的目光转向她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受了伤的手,夜清将手里的书卷叼在嘴里,然后伸出手,拉起了厚重的被子再度为她盖上。
桐幼薇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小声说:“热。”
不行,不能着凉。
于是,又小心地给她掖好被子,这才继续低头看书。
十年前,夜清虽然只是府里的下人,却同当时的长公主一齐在沈以筠门下读书。和自幼便习文学字的赫千烨不同,夜清小时候就被父母送去学武,等稍微大一点了便跟着师父做杀手卖艺,所得金钱半数都给了父亲治病,与父母见面的日子极少。
所以说不要说学字了,就连听别人念诗都没有听过。沈以筠教一句话,赫千烨当时就能记住背诵,夜清就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扣,先记住发音,再画符一般记住字体长什么样子,然后夜里一遍遍地背诵复习,就连习武练功的时候都不忘嘴里叼着竹简蹲马步,到最后还是要被沈以筠用戒尺打手心。
对她来说,学写字可远比学打架难多了。
但是为了能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她拿出破头的功夫去记那几个赫千烨看一眼就能记住的字。
以至于现在,做什么事的时候都把竹简叼嘴里快成了习惯。
她正看书看得专注,忽然发现桐幼薇已经醒了,就那么睁着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先是吓了一跳,再板起面孔来,问:“醒了?”
桐幼薇看着她,乖巧地点头:“我好热啊。”
夜清这才想起来给她裹了好几重被子的事情来。
桐幼薇仿佛很委屈,小声问:“我可以起来了吗?”
夜清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扶她起来。
她坐在床上,看着裹了好几重被子被汗水打湿了头发的桐幼薇,问:“你记得多少?”
桐幼薇歪了歪头:“清儿在说什么?”
夜清不语。
自从当年她扫清障碍,自己请缨去西北平复战事起,她就再也没有唤过自己一声清儿。平时若是叫她,多半只是冷漠疏离的一句“夜将军”便已经算是亲热。
其实夜清也不是不明白她希望自己留在身边守住京城,但是她好不容易才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杀手当上了堂堂将军,富贵如云一夜袭来,宛如巨浪滔天一般危险,又如同薄纸浅帛一般容易破裂,她岂能就这样轻易地接受?
她胸中尚有千军万马的抱负,想学古代名将平复边疆,赢得生前身后名,这难道有错?
自此一战,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仿佛横了一层不可见的藩篱,疏远之后,难回当初。
夜清现如今看着她那双温顺依赖的眸子,胸中忽然翻涌起不平来——
她难道不也是一样的自私?
她要守住她千辛万苦得来的京都,而自己要守住自己千方百计退了敌兵的西北,分道扬镳各有所求,凭什么就要自己永远妥协于她?
夜清现在看着原先那个狠厉狡猾的女皇猛然变回了十年前的温顺乖巧模样,忽然很想问问她,如果是现在的她,会怎么选择?
夜清的手指轻轻翘着手中的竹简,抬眼看向桐幼薇,开口道:“如果我现在让你去西北,你去还是不去?”
桐幼薇茫然地偏了偏头,孩子气地撅了撅嘴:“去西北蛮荒之地做什么?那地方兵荒马乱地,我们呆在京都不好吗?”
夜清说:“因为我想去。”
桐幼薇低下头,难得地没有向她发号施令,只是垂着脑袋静静地思考着。
她咬了咬嘴唇,仿佛是很艰难的模样,最后还是做出了妥协。
一个灿烂的笑容从脸上绽放出来:“那我听清儿的,等陈侯不软禁我们了,我就陪你去西北,去多久都可以,好吗?”
夜清一怔。
她原以为,面前的人为了做着金丝笼中金丝雀,可以不惜代价,用强硬的束缚捆绑住身边的每一个人,她想错了。
夜清下意识重复:“去多久都可以?”
若是她熟识的那个赫千烨,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如果是十年前的她……
夜清低下了头:“等你身子好些再说吧。”
桐幼薇高兴起来,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那清儿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所以清儿不会再因为生气不要我了对吗?其实我身子没事的,你看,我的伤口已经好了,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走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刺在她原本自以为足够坚硬的心上。
夜清抬起头,看着那双漂亮的眸子。过去的时候她是君,自己是臣,每每相遇,都要弯腰垂首以示尊敬,从来都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和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过,然而今日两人面对面坐着,两双眸子近在咫尺,彼此望着。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到底,记得多少呢?
还是你只是为了戏弄我一介武夫,故意做出这般姿态来骗我?
夜清之觉得头疼,盯紧了那双眸子问道:“你到底记得多少?”
桐幼薇茫然看着她,一副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模样。
“什么叫我记得多少?清儿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不是昨天才刚见过吗?”她说着,伸出手,轻轻抚摸夜清的脸颊:“只是你怎么一夜之间老了这样多?还有皮肤也晒黑了许多,样子有点像异域的美人了……”
她轻轻抚着,又笑起来:“但是清儿到底还是美人,怎么看都漂亮。”
夜清皱眉。
她越是温柔顺从,就越想折磨她报复她,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现在家破人亡的滋味。
是,她从小和父母感情不深,但是有一个家就像植物有了根,如今她将这自己从京都的地图上连根拔起,不给她留尺寸立足之地,更过分的是,她在做了这一切过分的事情之后,将一切都忘了。
清澈纯洁,一如往昔。
好想弄脏她。
于是,刻意地,笑了出来:“不知道在陛下心里,认为自己如今多大?是十七岁,还是十八岁?”
桐幼薇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难道我不是虚岁十七吗?”
夜清扣住了她那只手,在她耳边道:“陛下,您今年虚岁二十有八,已经和陈侯圆过房了。”她刻意不提那天自己冲进屋子,一剑刺死陈侯的事实。
也刻意不提女皇早已权倾天下,手握重权的现状。
她只是冷酷地笑着,看着面前人的神色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垂下了头。
“陛下这十年来太累了,忘了很多事情,不过没关系,臣会帮您全部记住的。”
这时候,桐幼薇失神地抬起头,哑声问:“那少傅呢?少傅身子虚弱,现在如何了?”
夜清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我也身体虚弱,我为你守了十年边疆,你怎么不问我如何了?”
桐幼薇哑然:“清儿……清儿明明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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