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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是贱民之子,学了一套言语举止的调调,倒是混迹在牛贺贵族圈子里,毫无违和。
但也正因为他的老底,他须得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触碰到,那些所谓的权贵们,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的东西。
其实,无论他再如何努力,如何伪装,总有人在关键时候,拿着他贱民之子的身份说事,给他难堪。
他微微皱着眉头,幽幽叹道:“有公主这般与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安宁闻言一愣,旋即了然。
她问道:“不知是怎么个救命法?”
“六年前,公主突染恶疾,宫中无人可以医治。无奈之下,知生皇只得对外宣称,公主病逝。”
安宁听着,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与传闻,简直一模一样。
“然而,我于行军途中,带着公主便访世间名医。”他说得有模有样,“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公主此刻,可不就健健康康地,站在我的面前?”
“这样说来,咱俩的关系,应该极为亲近啊。”
她总结了一下,觉得理当如此。眼前这人,可是将她这个活死人带在身边,风里来雨里去的,走了六七年呢。
他略微颔首,算是点头。他点头的模样,可比安宁要文雅得多。
他说:“可不嘛,只要公主应一句,我立马就去跟知生皇提亲。”
“这倒不必。”她想了想,又问道,“知生老儿呢,他现在……人在何处?”
她想问“死了没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歹知生老儿也救过她一命,做人不能太过忘恩负义。
“他被刺客重伤,正在宫中调养。”说这话时,他那忧郁的眼神,已掩饰不住极度的哀伤。
君王危难,他只恨不能以身犯险。
“那么刺客呢?”
“被关进三途法阵,灰飞烟灭了。”
安宁又忍不住点了点头,她觉得,长生说得极有道理,弑君犯上,确实该处以极刑。
她接着问道:“你们可有查出,是何人要谋害父皇?”
“是个琴师。”
“哦?”她努力睁大那双桃花木,努力配合着,显得震惊。
“她是个江洋大盗的后代,因当年知生皇捉拿贼人,她心中积怨,便扮作琴师,混进宫中,弑君犯上。”
她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这些搞政治的人,为什么能把好端端的一件事,生生拆成两桩,还拆得毫无关联?
你若说这两件事是假的,它又有些真,你若说它是真的,它又偏偏是假事。
无论真事假事,安宁从长生的话里话外听了出来,这两件事,跟玉采都全然没有关系。
要探听玉采的下落,她只能自力更生。
长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安宁想着,他俩既然都是同行五六七八年,那么亲近的关系了,那男子又为了她,天南海北的遍访名医,他既如此痴情,自己也便不能太过绝情。
她既不反对,也不搭理,只转个弯,进了书房。当然,身后还跟了个举止风雅的男子,轻裘缓带,步履翩跹。
宫人见状,各自心领神会,再不跟随。
两个人总比一群人好,她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她找来绢布与笔,在案几前站定。
长生问:“可用磨墨?”
她嫣然一笑,似自言自语:“我是用丹青呢,还是写血书呢?”
她身段窈窕,模样魅惑。明明是妖妖道道,长生看着,却觉得是遇了仙人,足足愣了半晌。
她在他愣神之际,也暗自神伤了一刹——这个问题,玉采从来不会问。她若提笔,他必在旁伺候着,前提是,他有空。
待长生反应过来,开始着手磨墨。
他动作娴熟,得体,模样甚是好看。若有墨阳尺镇在案头,她几乎以为,面前这人,就是知生老儿。
看来长生这师父,找得还真是金贵。
她提笔写道:“吾师玉采,徒儿一击得手,大仇得报,静候佳音。”
她字迹原本潦草张狂,有些难辨,“大仇得报”这四个字,偏偏写得形体方正,笔画平直。
然而,她的仇人,是身边这位权贵,长生的主子。
长生在一旁看着,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会招惹这样一位妖女——这封信的内容,他传也不是,不传也不是。
写毕,她怕长生不认字,又将绢布上那几个字,缓缓念了一遍。
她的声音婉转,情绪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身体力行,亲自给长生示范,什么是阴阳怪气,什么是矫揉造作。她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想告诉长生一个道理——人要懂得,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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