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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转而一想,又万分不痛快——他既还活着,为何又要隐瞒?
更令人不爽的是,他隐瞒也就罢了,偏偏还让景虔大老远地跑来白氏,对着她演了一出欲言又止的苦情戏。
他知她天生聪颖,断然不会相信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所以才安排景虔看似不经意地出现,彻底打消她的念头,令她如坠深渊,顿觉万劫不复。
一定是这样。
这不是那人惯用的手段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没个章法套路。
即使这样,她仍替他的狡诈,绞尽脑汁地找理由。
就算是没有理由,她也能安慰自己道:“采采这样做,一定有苦衷。”
因为她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何一直不肯告诉她,她们二人的身份。
因为她是公子瑱的亲生闺女,他又十分不巧,杀了她的生身父亲。这杀父仇人的身份,他铁定以为,她断然不能接受。
不仅如此,她灵光乍现,陡然想起,他似乎还是公子瑱的一母胞弟。
这个设定,未免也太过混乱了吧。
安宁蓦地瞪大双眼,聚精会神地望着戏台子,口中含混不清、语无伦次道:“师父……采采……叔父……琰琰……师父……琰琰……叔父……采采……”
她忽然觉得,子车腾可能也不是简单的酒品差,他也许仅仅是,在需要的时候酒品差。
司幽门这一群,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她生平第一次这般,痛彻心扉地感慨,自己交友不慎,误上贼船。
“安宁啊安宁,你怎么能跟自己的亲叔叔在一起呢,你这不是,违乱纲常嘛。”她嘴上念念,心中悔不当初。
想到当初,她又觉得委屈。
她以为,那人当初既然说什么故人之女,应该就是知道她的身份。
他明知道她是自己的亲侄女,怎么能好意思做出这般颠倒伦理的事情出来呢?
这岂不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仔细一想,她又觉得是自己调戏玉采在先,又是勾引,又是挑逗,师父几番拒绝,才勉为其难地上了钩。
经过这番百转千回,她也终于通透——既然是自己主动,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里,她居然理直气壮地,反问了自己一句:“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知道二人关系的,除了腾叔和他们这对当事人,貌似其余的都死光了。
就算旁人不慎知晓,那又如何呢?
许是名声不太好。
名声是什么?
安宁觉得这个问题很难,以她的思想境界,尚无法作答。
思来想去之后,她得出一个道貌岸然的结论——她与玉采在一起,竟然一点障碍都没有。
哦不,是公子琰。
她非但没感觉到阻碍,还认为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现在想想,他俩勾搭在一起,还真是才子佳人,赏心悦目;天雷地火,一点就着。
敢情此前流的泪,伤的心,都算是喂了狗了。
也罢,活着就好。
她看着春日晴好,顿感造化神奇,使万物都生了光辉。
性格之洒脱,心胸之豁达,直叫人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经过一番梳理,安宁将自己安慰得妥妥帖帖,信也不写了,疯也不发了。
她只安安稳稳地,守着与玉采的十年之约,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练功练功,该修行修行。
此前放不下的,眼下也都已经释然。
她如今浑身轻松,只盼着日月寒暑,也能乘着庆忌,飞一样地略过。
胜神,日奂。
长生说子车腾帮公子琰平了内乱,此言不虚。
长生说公子琰出工不出力,此话也不假。
是日,公子琰端坐于日头底下,优哉游哉地,修指甲,全然不顾厅下那五花大绑,刚刚活捉过来的大哥,公子琨。
他手上握着一柄短剑,稳稳地,丝毫不见颤抖。
依据古往的判断,养了几个月,他的伤还算恢复得不错。
但是那一脑袋白发,还是过于扎眼。
公子琨骂了他几句,他好像没听到,在刚才修剪过的指尖轻轻吹了吹,悠然自得。
他低着头,将手指翻过来、倒过去地看着,沉迷于自己的美色中,无法自拔。
公子琨一贯虚伪,搅在一众兄弟间扮好人,和稀泥,背地里却时不时捅人一刀。
他这人,本来城府深得很。
但是方才子车腾将他端上来时,公子琰居然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大哥站得太高了,我这般坐着,还得仰着头看,脖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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