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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外人做的,故意要让娘难堪!”
苏凌瑶在一旁气道:“肯定是三姨娘!”
苏凌芙却沉默不语。她总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不安,但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翻腾许久无果,因为晚上还要看戏,韩氏便让双胞胎与大少爷回去了。
他三人走后没多久,贴身丫鬟阿宁匆匆而来,给了韩氏一张字条。韩氏看了后,脸色瞬时大变。
她一把揉碎了那字条,眸中射出惊怒之光。
阿宁瞧着她,“姨娘……”
韩氏咬牙切齿,“死丫头,她也要在这时给我添乱!”
阿宁骤惊,不过眼睛一转随即有了猜测。
“是……是春莲!?”
四年前,韩氏与春莲之间确实有着一笔交易。
正如苏凌夕所知道的那样。当年,夫人姜氏再次怀孕,韩氏怕其诞下儿子,危机苏颢天庶出长子的地位,便利用了对苏颢天情意深重的春莲,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姜氏那胎。
她本想做掉春莲,可姜氏死了,春莲被发配到了老宅。
她在家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春莲又实在太微不足道,况且去了老宅的没几个能活长的。所以她渐渐地便把春莲给忘了。
直到苏凌夕前些日子突然接她回来,韩氏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苏凌夕别有用心。她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没发现什么异常,再加上忙着老夫人寿诞的事儿,便放松了警惕。
可她没想到……
她放过了春莲;春莲却来威胁她!
阿宁急道:“她要怎样?”
韩氏狠狠地道:“她要我戊时独自去月阳阁与她面谈,否则就要与我鱼死网破。”
“啊?”
阿宁道:“当务之急,咱们得稳住她。”
韩氏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当然道稳住她,她不就是想入颢天的房么?我成全她!”
***
戊时渐近,韩氏穿戴整齐,吩咐阿宁去和老爷说她身体不舒服,晚些时候去看戏。
阿宁依言去了。
韩氏独自来到西门附近的月阳阁。
她虽不怕春莲,却也知道,此时唯有稳住她,从长计议。但她已经动了杀心,也绝不会让春莲入儿子的房。春莲握着她的把柄,她怎么可能留她在身边?
想到这儿,韩氏便觉春莲天真无比。
转眼,她进了月阳阁,阁中一目了然,只有一座二层小楼和一个戏台子。
其内一片寂静,除了她的脚步,再无其它声音。
她四处寻望了一番,却不见春莲,心中有些诧异,亦有些不好的感觉。她又向里走了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声。
她蓦然回头,但觉声音来自距月洞门不远处的一口水缸之后。
她快步过去,还未接近,却听霍然一声“尖叫”,伴随着哀求。
韩氏这时才看清楚,只见蜷缩在那里的人正是春莲。春莲脸色惨白,瑟瑟发抖,裙摆血迹斑斑,一柄匕首正中她的腿部。
韩氏心中甚惊,只听春莲慌张道:“二姨娘,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求你了求你了,不要杀我,啊……!”
她尖叫一声,向月洞门爬去。
而正在这时,只听阁外响起脚步声和话语声。
“……!!!”
一切只在须臾,韩氏心中又是一抖,立时花容失色,不过也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中计了!
为时已晚,只见苏老太爷,苏老夫人,苏锦笙,苏家儿女以及那金陵最有名气的戏曲班子薛家班等众人已经就在门口!
她逃无可逃,躲无可躲,被歹了个正着。
春莲骤见有人过来,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一眼看到了苏颢天,梨花带雨地朝其扑去。苏颢天骤然一惊,脸色大变,“你干什么?”
春莲哭道:“二姨娘,二姨娘要杀我,大少爷……”
一连数日的意外,日日提心吊胆,加之苏颢天的决绝,春莲伤心难过又不安,加之今日遇刺,精神有些恍惚。
她大声哭喊着,口中兀自道:“二姨娘要杀我,二姨娘要杀我,大少爷相信我吧,救救我!”
苏颢天立时大怒,火冒三丈,一把推开春莲。“你个疯子!”
那薛家班子的班主薛霈适才还在和苏锦笙有说有笑,这会儿立时愣了。
苏锦笙亦是大惊,惊恐,惊惧,惊吓……
原来那看戏地点远在府西的幽兰居,可那幽兰居的戏台子上今日却不知怎地结了许多冰,根本无法登台唱戏,苏锦笙便临时决定换了地点,可却没成想……
韩氏花容失色,“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冤枉,老爷,那丫头胡说八道!”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众人都见了春莲浑身是血,被吓得精神恍惚,还有刀子扎在腿上!
韩氏平日里温柔贤惠,对长辈、儿女、下人皆是极好,却没成想……竟……!
还被这外人薛霈逮个正着。这薛霈在金陵是个红人,经常出没贵族府邸唱戏,深受很多人喜欢,也包括龙堃。
姜氏去世后,苏锦笙并未续弦。二姨娘韩氏虽出身商贾之家,也是个嫡出,打理苏家内务多年,很多外人都把她当侯爷夫人看。
可此时……
苏锦笙青筋暴起,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
“妾身冤枉,妾身冤枉!”
大厅之中,韩氏跪在地上抽抽噎噎,“有人要害妾身,有人要害妾身,老爷!”
她抱住苏锦笙的腿,哀求着,解释着,可太过苍白。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院中只有她和春莲。春莲腿上中刀,口中叫着她的名字向她求饶。
她百口莫辩。况且她曾撒谎,曾托人告之苏锦笙自己身体不适,可却出现在了那。
她无法解释原因,也辨不清出。
韩氏此番行为虽大出苏锦笙意料,令其大为失望,但原本当然也不至于就休了她那么严重。
可是,巧之不巧,让外人看了笑话,苏锦笙的脸往哪放!
他本就仕途不顺,日日被言官盯着,这下出了这等笑话,还不是他管教无方,他越想越气,怒火朝天,一时间对韩氏满是厌恶,一气之下狠狠地踢开了她,大声怒道:“来人,把她给我关进废院!”
***
“冤枉,不是奴婢偷的,不是奴婢偷的!”
柴屋之中,春莲大惊失色,哭着大声喊道。
她背着包袱出现在那月阳阁,可那包中除了搜出了她的衣物以外,竟然还有二百两银票。非但如此,衣物中竟然还夹子一串佛珠,那佛珠质地极佳,正是韩氏丢了的小叶紫檀念佛珠!
她无力地辩解,根本无人相信,老夫人命人把她关在柴房,说明日就要把她交予官府。
***
夜静谧,春莲瑟瑟发抖,蜷缩在墙角。只听“吱嘎”一声,柴房的门被人开了,进来的正是小姐苏凌夕。
春莲仿佛看到了救星,霍然爬了过来。
“小姐救我,小姐救我,春莲没偷东西,没偷东西,那二百两银票是小姐给春莲的,那……那佛珠春莲根本没见过,更不知怎么就在春莲的包袱中……小姐为春莲做主,小姐为春莲做主啊。”
苏凌夕面无表情,冷漠地盯着她。
春莲心中一个顿时激灵。这个眼神,她曾在刚回苏家的第一天时看到过。
“小姐……”
她胸口砰砰猛跳,心越来越沉,看着苏凌夕,渴望她能像与她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收回这冷漠的眼神,可是对方并没有。
她心中一抖,后退一步,脑中霍地几道霹雳,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小姐你……”
苏凌夕有些哭笑不得了,冷笑了一声,一把拽下了那支步摇,恨恨地摔在了地上。
“你有病吧?”
陆晟轩的笑容收了回去,缓了一缓,又从怀中拿出了几支钗子,各种各样,各种材质,各种花纹,放到手上,讨好地向她问道:“那你喜欢哪个?”
苏凌夕抬手打掉了他手中的全部东西,什么也没说,恨恨地推开他,扬长而去。
陆晟轩心下一沉,抬手扶住额头,立在原处缓了好一会儿。
苏凌芙站在远处廊道上,适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她身旁的丫鬟微一皱眉,奇道:“六小姐不喜欢表少爷??”
苏凌芙并未回答,不过心中猜到一些。
昔日,苏凌夕与陆晟轩形影不离,要好的很。陆晟轩还曾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四年前,他一走,苏凌夕就像失了魂般。如今久别重见,苏凌夕没理由是这般样子。俩人一定是有了什么矛,多半是因为陆晟轩与别的女人的艳情之事。
她抬眼又向陆晟轩张望了一眼,嘴角一动,心中暗道:有矛盾再好不过。她想着,便想过去安慰他一番,可刚要走出,却听一声欢快而娇气的呼唤声传来。
“陆表哥!”
不用看,苏凌芙听声便知,那正是自己的胞姐——苏凌瑶。
自陆晟轩到来,苏凌瑶一直伴其左右,陆表哥长表哥短的,殷勤的很。见陆晟轩与自己有说有笑,苏凌瑶极是心悦,觉得自己的希望更近一步。
本来她还心中惴惴,因为昔日陆晟轩寄住在苏家之时,自己并不待见他,还怕他会记仇。但见他对自己并无反感,相反还很是不错,心中喜悦,于是便更倾心于他。
她跑到他面前,语露嗔怪,“陆表哥怎么到这儿来了,走了也不告诉人家一声。”
见陆晟轩面无表情,苏凌瑶心中有些奇怪,但她并未多想,转眼看见用手帕抱着的,散落到地上的朱钗,拾了起来,递到陆晟轩的身前,娇声道:“陆表哥的东西掉了。”
“送你了。”
陆晟轩没接,连瞧也没瞧,一句话说完,抬步便走了。
苏凌瑶一听,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心中登时激动无比。
***
苏凌夕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扶住额头,缓了好久,心绪方才渐平。
不一会儿,春莲奔了进来,亦如上次一般,梨花带雨,“噗通”一下跪在了苏凌夕面前,大哭道:“小姐!”
苏凌夕抬头看她,转眼又看了看一旁立着的半儿,只见半儿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苏凌夕心中了然。“你怎么了?”
半儿痛哭不止,“大少爷……大少爷不要春莲了!”
苏凌夕一听,心中笑了,只想现在就问问这个黑心的丫头。当年她听信二姨娘教唆,害死夫人姜氏腹中胎儿。为的就是防姜氏怀的是个男孩,怕这个男孩的地位高过身为庶出长子的大少爷苏颢天!
她为了苏颢天,宁可背叛与她全家有恩的主子,可二姨娘不过是利用她;而苏颢天对她的那点情意也不过就是床上之情而已。
这一点,苏凌夕早便看透。当年二姨娘把春莲发配老宅之时,苏颢天对春莲无半分维护。
苏凌夕深深地知道,四年前,在苏家,表哥陆晟轩受半分委屈她都受不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云山四年的朝思暮想,让苏凌夕深深地明白了什么是牵挂,什么是爱。所以,她更加确定苏颢天根本就不爱春莲。
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男子,这个可恶可恨又可怜的丫头竟然做了那么恨绝的事!
那日,苏凌夕完全可以不必创造条件让他二人旧情复燃,可她就是想报复春莲,就是想让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悔恨!
春莲呜咽许久许久,方才断断续续地道:“大少爷不要春莲了,二姨娘……二姨娘要杀春莲……春莲……春莲走投无路了。”
苏凌夕语露焦急,“你说二姨娘还是要杀你?”
春莲使劲点头,把怀中的糕点拿出来,“小薇说是大少爷送春莲的,可这糕点中有毒,若不是,若不是半儿妹妹不小心碰到了地上,让猫儿先吃了中毒而死,死的就是春莲了!”
她说完哭的更加厉害,“可这糕点根本就不是大少爷送给春莲的。想要春莲死的还能有谁,当然是二姨娘。春莲和大少爷说,可大少爷根本就不信春莲,还……还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春莲,要把春莲赶出去!!”
春莲越哭越甚,越哭越伤心。
“小姐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帮帮春莲吧!”
苏凌夕上前一步,拉她起来,为她擦了擦泪。
“你先别急,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不管你。但是,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春莲点头,“小姐尽管问便是。”
苏凌夕道:“你和二姨娘之间到底有什么?她为什么非要杀你?”
春莲一愣,顿时哑然,不过只在须臾,“小姐上次问过了。二姨娘不喜春莲和大少爷的事,便一直想赶走春莲,可春莲是小姐院中的人,二姨娘不愿与小姐有矛盾,怕落下口舌,便……便想暗暗地除了春莲,让春莲就好像发生了意外一样。”
苏凌夕瞧着她,“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春莲复又跪了下来,“春莲只能想到这里,旁的春莲也不是很明白。总之有人要杀春莲是事实,小姐一定要相信春莲,春莲与旁人决无恩怨。小姐要是不帮春莲,春莲怕是随时可能被人害死,小姐……”
她说的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苏凌夕再次问道:“你与二姨娘真的没有旁的恩怨了?”
春莲点头,“千真万确,春莲不敢骗小姐。”
苏凌夕心中又是一寒,本想她如果就此和她说了实话,自己或许会扰她一命,不过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在骗。苏凌夕对她彻底死心,再无同情。
她唤了半儿一声,“拿二百两银票给她。”
半儿依小姐之言,取了银票递给春莲。
苏凌夕道:“你我主仆一场,你娘服侍了我娘一辈子,这些钱算是我给你的嫁妆。今晚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府,你寻个好人家,别在想我哥了。”
春莲瞬间再次泪眼汪汪,“小姐……”
发自真心的感动,扪心自问,小姐待她真的很好。
苏凌夕灼灼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竟仍然抱着一丝期待,期待她能良心发现,向她承认自己犯下罪行。
可是,她再次失望了。
“今晚戊时,西门附近的月阳阁等我。”
春莲哭着叩头,点头。
待她走后,苏凌夕的眼睛还是湿润了。
半儿安慰道:“小姐为她伤心做什么?”
苏凌夕道:“只是难过于人心善变,让人伤情。”
她一语双关,道出了对春莲的绝望,亦道出了对陆晟轩的绝望……
一天热热闹闹地过去,送走了来客,苏家一家人集聚宴席之上。
苏锦笙请了金陵名旦入府,定于宴后戊时为母亲唱戏祝寿。
老夫人六十寿诞,除了外人贺礼,儿子苏锦笙,三个姨娘,孙子孙女都投其所好,为其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品。
有的早在一早拜见之时便奉给了老夫人,诸如苏凌夕等几个孩子,有的却等到晚宴之时才拿出来,诸如几位姨娘。
三位姨娘自是都想讨婆婆欢心,为了这寿礼,煞费苦心,更想当众拿出来给大家观赏,在全家面前显摆一番。
这种心理尤其明显的便是二姨娘韩氏和三姨娘孟氏。
至于四姨娘徐氏,她乃婢女出身,婆家是贫民,手里那点银两都是老爷苏锦笙高兴时,赏给她的,每年为婆婆置办一次寿礼,她是可谓倾家荡产,也比不过另外两位。
另外两个皆是商贾之家,身份地位虽都远不如已故的夫人姜氏,但都颇为有钱。
徐氏当然不愿当众献礼,可另外两个早就与之说好,定好。她也没什么话语权,便只好服从。
四姨娘所献的是一对金珠手串。她知道自己的必是最不起眼的,便第一个拿出来,献给了婆婆。
苏老夫人知道她没什么钱,对她的东西不期待,但也不怪罪。
三姨娘孟氏所献的是一尊金佛。
众人一见就知价值不菲,况且老夫人常年念佛,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见了三姨娘的东西,二姨娘韩氏心中便有底了,她为老夫人准备的是一串小叶紫檀念佛珠,虽与三姨娘想到了一块去。可三姨娘的金佛虽贵重,却并非什么罕见之物。
她的这小叶紫檀念佛珠乃是托兄长自西域带回的,价值不菲,关键罕见至极。今年的寿礼,老夫人一定是最喜欢她的了。
她说了名字,众人皆投来期待的目光。
韩氏笑了笑,拿出了锦盒,给苏老夫人盛了上去。
苏老夫人甚悦,此物正合她心。
她满怀期待,在座的他人亦是满怀期待。
可当她打开锦盒以后,笑容却蓦地僵在了脸上。
她人见祖母表情有异皆是一怔。
韩氏心下一沉,立刻收回了笑容,站了起来遥望过去,心中登时“砰”地一声,只见那锦盒中空空如也,哪来的什么小叶紫檀念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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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儿靠近小姐,为她紧了紧那件白色狐裘披风,“好在咱们就要到啦!”
苏凌夕望着缓缓飘落的雪花,点了点头,“是啊,就要到了。”
一别金陵四年,她,又回来了,为了母亲和一个不愿承认的缘由……
“凌夕姐姐!”
盘查过后,马车驶入城中,一声急促而欣喜的呼唤声突然传来。
半儿寻望出去,只见车后一个身着蓝色大氅的俊朗少年顶着风雪,欢畅地御马而来。
半儿向车内的小姐一眨眼睛,露出几分顽皮,“是莫小少爷,一猜就是他。”
苏凌夕会心一笑,“这么冷的天儿,难为他还能来,快让他上来暖和暖和。”
半儿应声,叫马夫停了车。
莫小少爷莫玉珩(heng二声)飞快赶来,翻身下马,激动而欣喜,朝马车左张右望一番,向露出个小脑袋的半儿兴奋地问道:“凌夕……凌夕姐姐呢?”
半儿摇头叹息,闷闷不乐,“小姐还在云山,不肯回来呢。”
莫玉珩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顿时就急了,“怎么……怎么会呢!
凌夕姐姐在信中明明说要回来的!你……你是不是……”
他说了一半,恍然见半儿诡异一笑,当即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可气是没有的,知道这只是个玩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这丫头,胆子愈发地大了,竟敢骗我!”
半儿“咯咯”笑,不服道:“谁让你明知故问,小姐当然是在车里,否则还能在哪?”
莫玉珩被她这么一说,蓦地一脸尴尬,自己只顾着高兴,适才一定跟个呆子一样。
他一模头,嘿嘿笑了,见半儿招呼他进去,急忙应了声,钻进车中。
车中少女肤色白腻,清丽脱俗,神态悠闲,美目流盼,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加之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高贵而华美,仙气十足。
莫玉珩蓦地一愣,“姐姐好美,愈发地美了。”肺腑之言脱口而出。
半儿闻之,“咯咯”笑起,“小姐当然美,有眼睛的都知道。”
“多嘴,愈发地没规矩了。”
听到小姐训斥,小丫鬟一伸舌头,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儿,不再言语。
莫玉珩摸摸头,脸一红,嘿嘿傻笑两声。
“哎!瞧我多糊涂,竟然错过了姐姐的车,还好发现及时,追了上来。”
“其实玉珩本不必来,这天寒地冻的,出行也是不便。”
莫玉珩正色道:“要的,要的,一定要的,冷点怕什么,此处到苏府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姐姐沿途奔波,已经无聊十几天了,我也好陪姐姐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嘛。”
苏凌夕笑,“玉珩当真有心了。”
莫玉珩摸摸头,却叹息了一声,“姐姐这样说玉珩当真惭愧了,没能去云山接姐姐回来,玉珩心中本就愧疚着呢。”
苏凌夕会心一笑。
莫玉珩道:“不过我本以为能在城门口遇见侯爷呢,岂料侯爷竟没来接姐姐!”
莫玉珩霍然想起,便脱口而出。
此等困惑不足为怪,五年前,金陵谁人不知,苏凌夕乃平阳侯苏锦笙最宝贝的女儿,在府上可谓呼风唤雨,货真价实的掌上明珠,别说是到金陵城门来接,就是不远千里,亲自去云山相接都不足为怪。
苏凌夕笑笑,没说话。
莫玉珩转念便释怀了,“许是侯爷公务繁忙吧,哎,说实话,苏叔叔现在也着实不易,近来屡遭不顺,事端不断,就在三个月前,还被贬了官。”
半儿大惊,秀眉一蹙,插口急道:“什么?老爷为什么会被贬官?怎么会这样?!”
莫玉珩俊脸一黑,“哼,还不是遇上了小人!姐姐有所不知,这金陵啊,来了个妖孽!仗着有钱,呼风唤雨,无恶不作,杀人放火就是家常便饭!也不知他是怎么巴结上了龙堃(kun一声)那个狗将军,斗个蛐蛐都能赢个都督当!姐姐听过有这么当上都督的么?”
半儿“噗嗤”一声笑了,此事忒是滑稽。苏凌夕也甚是惊异。
她离开时虽只有十二岁,但龙堃的名字就是个三岁孩子也知晓。
那是当朝皇帝的亲舅舅,大权在握的大将军。
五年前,先皇驾崩。
龙堃扶植了他十三岁外甥楚泽为傀儡帝王,自己手握重兵大权,名义上虽是国舅,却早已与国君无异。
此人的阴险狠毒,苏凌夕早有耳闻。
莫玉珩的爷爷莫阁老乃三朝元老,无疑为朝中的一股清流。
莫玉珩从小耳濡目染,心中自是和他爷爷一样,有着一颗还楚家天下的丹心,是以对龙堃这样的逆权者自是恨之入骨。
苏凌夕道:“玉珩刚才的称呼在此跟我说说也便罢了,切记不可再说,听见了么?”
莫玉珩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自然不是对苏凌夕的话不屑,也自然知道苏凌夕所说的全是为他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对那人的厌恶。
半儿接口道:“然后呢,然后关老爷什么事儿?”
莫玉珩气道:“那妖孽都督比那狗,比那龙堃好不了多少。前些日子,一个科考书生不知怎地得罪了他,他可倒好,为了报复他,竟放火烧了整个贡院。几百份考卷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多少人寒窗苦读就为了这一张考卷,却,却被他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了。哎!气死我了!不仅如此啊,侯爷正是负责此次科考的主官,贡院失火,他自是责无旁贷,被削了两品官职,据说,哎,据说已是万幸了。”
“竟有这样的人?那龙大将军不知是他干的?”
莫玉珩气道:“哼,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干的干净利索,要不是我爷爷盯上了他,也发现不了是他所为。再说,哼,那龙堃就算知道是他干的也未必会责罚他,也不知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凌夕叹息一声,“既然能如此受那龙大将军的垂青,想必那都督也是有些过人之处。”
“呸!!什么过人之处?!”莫玉珩立马就急了,若不是因为在马车中,定然暴跳如雷。
“那妖孽……不过就是个靠脸勾魂的狐狸精!还……还男女通吃!!哼!!”
“这……”
莫玉珩愈发地暴躁,“哎呀,凌夕姐姐,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在我心中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妖孽……那妖孽勾的我姐姐魂都没了!可是气死我了!”
“云……云薇么?”
那是莫玉珩的孪生姐姐。姐弟俩虽从小打打闹闹,可苏凌夕知道,他们彼此感情好的很。
莫玉珩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道:“可不就是她,丢死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么多好亲事不要,非要嫁个妖孽,可他……可他是什么好人么?!!”
苏凌夕叹息一声,听来听去,终于明白玉珩厌恶那都督的根源了。
马车一路飞驰,到达侯府的时候已过了正午。
父亲不在府上。二姨娘韩氏和苏家的几个姑娘带着众多下人欢天喜地迎接了她,但苏凌夕知道,她们脸上的怡悦大多是假的。
自母亲离去,五年了,她一走便没再回来过。不仅因为母亲。
更是因为他……
昔日,他说他厌恶她,憎恨她,永远也不想见到她,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黄昏之际,她瞧着外面缓缓飘零的雪花,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他,初见时,就在这苏府之中,那天也是飘着这样的雪,他像一只冷漠而凶残的狼,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眸中的寒气冷过深冬的天气……
苏凌夕努力甩开如洪水般倾泻而来的记忆,闭目沉稳一会儿,向半儿招呼一声,“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相互搀扶,缓缓漫步在风雪之中,穿过金陵的条条街道,不知不觉,也不知走了多久。
行人大多匆匆,像她二人如此漫步于雪色之中者绝无仅有。
对面楼阁传出一阵嬉笑,在安静的黄昏之际,格外引人注目,苏凌夕下意识抬头张望一眼,只见“拾花楼”三个字映入眼帘。
“咦!风尘之所,小姐不要看。”
苏凌夕听话地应了一声,可刚要转过头,脚步却蓦然一滞,青楼门前,一人霍然砸入视线……
飞雪弥漫天际,寒风吹乱青丝,他长身玉立,脚步也是一滞,细雕密琢的脸旁美如冠玉,抬头刹那,风华流转,一袭火红的狐裘披风在漫天的白色之中,神秘而妖魅……
“表……表少爷……”
心跳漏了半拍,毫无防备,她就这样见到了他……
唯独那日赏梅会后,她曾告诉过苏凌兰:舞是在一处偏僻的宅院,一个未谋面的女子所授。
虽然偏僻的宅院多得是,但她次日偏偏去了城南的那所旧宅。
苏凌兰如若真的与陆晟轩见过面,并提起过此事,那陆晟轩有此猜测也就不足为怪了。
回想曾经,陆晟轩在苏家之时,对所有人似乎都很厌恶,唯独对三姨娘徐氏和二小姐苏凌兰有那么一分特别。
苏凌夕想,或许是因为她母女二人的处境太过不如意,激发了他的善心吧。
“没见过。”
岂料陆晟轩却是如此回答。
苏凌夕大出意料。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晟轩不紧不慢,没回答,而是问:“你为什么选择了惊鸿舞?”
苏凌夕只觉得胸口紧了一紧。
为什么?
因为那是她在她娘面前跳的最后一支舞,也是她娘给予评价最高的一支舞。
“因为擅长。”
当然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原因。
陆晟轩没接话,而是又饮了一杯酒。
苏凌夕继续追问:“那你到底为何知道我是在那学的?!”
陆晟轩沉默许久,就在苏凌夕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开口道:“因为那时,我也在那古宅。”
“!!!”
苏凌夕骤惊,于此同时大怒,“你!你不守游戏规则,你你你跟着我!!!”
她说完这句立时沉默了。
不只是她,陷入沉默的还有陆晟轩。
***
四年前,十二岁的苏凌夕争强好胜,且极其贪玩好动。她在府上有二十几个玩伴,可时间久了,能玩的游戏都玩了,大家也都没什么新花样。苏凌夕便烦了腻了。
这时来了个傲慢表哥,虽不听话,又对她反复冲撞,但苏凌夕乏味的日子却有了改变,与他斗智斗勇,可谓棋逢对手,倒是迎来了新挑战,新乐趣。
那年梅花树下,他认了输。俩人剑拔弩张的关系得到了缓和。
但表哥终究是个性了些,有认输,当然也有条件。他承诺,自己既能充当她的保护者,又能充当她的玩伴,其他人不需要,通通靠边站。
苏凌夕虽对他嚣张傲慢的态度仍是很不屑,但听起来又十分期待。这小子与众不同,放出大话,也有些本事,于是便忍了他,听了他的。
倒是真的没让她失望。表哥每日带她玩耍的都是高难度游戏,诸如到府内什么偏僻之所去寻宝探险?掩人耳目地去苏家各个老宅走一遭?
府内玩完了,便偷跑出府玩耍。这其中有两个关键的事情,一个是“偷跑”,一个是“出府”。
苏凌夕本就贪玩好动,不安生,喜欢刺激。这个“偷跑”可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一旦“偷”成功,便是外面的花花世界,惊心又动魄。
表哥不断变花样。那段日子,苏凌夕但觉自己真的很开心,前所未有过的开心。
最为让她心惊肉跳和喜爱的就是表哥提出的最后一个游戏——跟踪。
两人乔装,一起跟踪某个人,从出府到回府,不被其发现,便作为游戏的胜利。
从奉命出去办事买东西的丫鬟小厮到主子他们跟了个遍。也正是因此,还发现了一些男女私情,尴尬的是还曾共同目睹了春宵之事。
苏凌夕十二岁,半懂不懂,但为人并不扭捏,依赖也信任表哥,但觉可以与他无话不谈,是以,事后,她还曾问他,“你懂么?”
表哥一听登时脸红了。
他那年十五岁,自是已经懂了男女之事。苏凌夕平时也喜欢向他问东问西。但别的事儿他都能给她解释,这事儿……咋说……
表哥红着脸,一脸羞赧,不自然的手足无措。
苏凌夕从未见过他如此样子,登时捧腹大笑起来。
“表哥也有想要亲亲抱抱的人喽?”
她把适才听到的那男子和心上人卿卿我我的话现学现用,拿来逗他。
表哥俊脸一沉,但觉脸烧的更厉害了,凛然勒令道:“闭嘴。”说着转身就走,好似要逃掉一般。
苏凌夕看着好玩,怎会就此罢休,登时欢喜地小跑跟上他,穷追不舍,不断追问:“到底有没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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