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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黄单的喉结滚动,手放在他的胸口,那里面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没什么。”

    陈时没多想,搂着人继续睡。

    黄单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正常人为什么能看到鬼魂?还有脖子里的玉,很多事都在黄单的脑海里漂浮着,他的思路一点点清晰,猜到了某种可能,手指抖了一下。

    黄单记得系统先生在离开前交代过他,120区的存在是人各有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盘,叫他切记不要妄图去改谁的命盘。

    是知道他想改陈时的命?

    黄单心说,知道又怎样,他想改,却不知道怎么改。

    陆先生是这个区的管辖者,肯定会阻止任何违背规则的事情发生。

    即便如此,黄单开始问了,“陆先生,什么人能看到鬼魂?”

    系统,“快死了的人。”

    黄单的心往下沉,这答案几乎把他的猜测变成了事实,他只问了一句,后面哪怕有再多的疑惑,都没有问出口。

    没有意义。

    陈时快死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黄单撑住额头,从他见到爷爷的那时候开始的。

    黄单开始看书,上网查找。

    他找到的资料越多,内心的恐惧就越大,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撕扯着,无力感强烈到让他寝食难安。

    不知道沈良当时离开的两天是怎么度过的,会不会也像他这样,无助,焦虑,又极度不安。

    没过多久,陈时又出现了那种情况。

    黄单没办法了,他找借口回家,去医院看过齐放的父亲,对方早两年醒了,只是说话不利索。

    之前黄单来过,齐放的父亲记得他。

    黄单给中年人削了苹果,用着聊天的方式说明来意,问起齐放的事情。

    几天后,齐放下班,在大楼外面看到了一个青年,熟悉感让他皱皱眉头,不到一分钟就认出了来人。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可对待有的人时,那刀下去时,温柔的不像话。

    黄单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

    齐放摸摸脸,“张舒然,都这么久没见了,我剃了络腮胡,你也能认得出来?”

    黄单看着眼前的齐放,英俊挺拔,成熟内敛,跟那时候被仇恨啃||噬了生活,失控到想杀了他的齐放判若两人,“你没了络腮胡,像你哥。”

    齐放的表情没变,他抬起手臂搭在黄单肩头,“你最好有事找我,要是没什么事,就为了过来跟我提我哥,张舒然,今晚你得醉死在我这儿。”

    片刻后,黄单跟齐放坐在咖啡厅里。

    黄单喝口咖啡,“我来找你,是想问问,那时候你给你哥招魂的法子是从哪儿知道的。”

    齐放的身子后仰,叠着腿说,“陈时出事了?”

    黄单的眼皮跳了跳,手里的咖啡也放回了原处,“你知道什么?”

    齐放说,“知道的比你多。”

    黄单等着下文。

    齐放的语气不快不慢,大概是别人的事,跟自己无关,所以很平静,“我哥跟我说的,他说陈时是将死之人,身上阴气很重,所以有些鬼魂会去靠近。”

    “当年我哥还是靠他,才能以原身出现的,不过也只是维持了一年。”

    黄单抬眼,“将死之人?”

    齐放点点头,“是啊,早就该死了,只不过是被什么东西续了命。”

    黄单拽出脖子里的红绳子,“是这个?”

    齐放看看玉,好一会儿才摇头说,“我虽然为了我哥的事儿接触过阴阳两界的东西,但是我看不出这玉的名堂,只能说,这玉不简单。”

    黄单把玉塞回衣领里面,“你还没告诉我,招魂的法子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齐放没说。

    黄单开口,“是不是要以命换命?”

    齐放的额角鼓动,他的眼神也有些犀利,试图打消青年疯狂又错误的念头,“张舒然,别折腾了,没有意义,陈时活到现在,都是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黄单说,“他即将大学毕业,人生在刚开始。”

    齐放拿勺子在咖啡里面搅搅,端起来喝两口,“那又怎样?我哥出事那会儿,就已经收到了单招学校的通知书,他考了三所学校,都以高分通过了,统招成绩是全国第一,他的文化课成绩全班前十,大学是稳的,结果呢?人生还不是说断就断了。”

    “张舒然,人各有命,真的,你试着信吧。”

    黄单知道自己不能不信,但他却不想去面对,他又重复了那句话,如果以命换命能改陈时的命盘,他愿意。

    齐放将青年的坚决看进眼底,“换不了的。”

    黄单的唇角压了压,“总有办法的,你告诉我,我都愿意去试试。”

    齐放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黄单盯着他,“是你不想说。”

    齐放迎上青年的目光,“没有什么想不想说的,张舒然,我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命,就是那么回事,不能较真。”

    他笑了笑,明明才二十多岁,正是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沧桑,“你看我,说服自己不较真了以后,不就活的人模狗样了吗?你也可以的。”

    黄单摇摇头,“我不行,一个人太孤独了。”

    他体会过,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就体会过了,虽然后面几次都没有再去体会,但那种孤独已经深刻在灵魂里,很不喜欢。

    齐放说,“想开点吧,陈时就是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你早晚是要结婚生子的。”

    黄单说,“我不会结婚生子。”

    齐放就跟听到多大的笑话似的,“扯吧,你是独生子,不结婚,你家里人能放过你?”

    黄单说,“我不能接受别人。”

    齐放错愕,他半响笑起来,“真搞不懂,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情感难道跟男女之间的不同?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好的?”

    “你上网搜搜,别说你们还没结婚,就是夫妻两口子,一方出了事不在了,另一方还不是照样重新开始,日子过的花样百出。”

    黄单说,“那是别人的故事,不是我的。”

    齐放看出青年面色不悦,“行吧,你要我说,说了你又不高兴,你这人啊,没有当年有意思。”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桌上的咖啡都会撒掉。

    黄单换了个话题,“沈良当初把你哥对他的怨恨转移到那个女生身上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齐放面露古怪之色,“谁跟你说的?”

    黄单说,“没有跟我说过,我猜的,跟画板有关吧?”

    “当年你哥救的人是夏唯,林茂,沈良他们三个,周娇娇袖手旁观,跟那个女生没有关系。”

    齐放望着窗外的街市,他笑了笑说,“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人自私起来有多可怕。”

    停顿几个瞬息,齐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记得我给你们做过一次模特吗?”

    黄单说记得。

    “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一中的女生喜欢沈良,以沈良自私的性子,一定会伤害她的,我看她跟我哥出事时的年纪一样大,画的画也很像我哥画的,就做了一件可笑的事情。”

    齐放说,“我用公用电话打给女生,把水库的事说了,想让她看清沈良的为人,离他远一点,结果你猜对方是怎么说的?”

    “她说啊,是那个少年自己跳的水,又没人逼他,还说关沈良什么事,那黑白不分的语气,跟当年的沈良夏唯林茂没什么两样,听的我当场就挂了电话干呕。”

    黄单的呼吸一顿。

    他从周娇娇那儿了解的,水库四周没有人家。

    如果不是齐放的哥哥,沈良他们三个那时候就死了,其实他们可以继续活着,齐放的哥哥也是,就因为一个错误。

    以齐放的家境,他哥哥是不会有手机的,不能打电话叫人,唯一能救人的方法就是自己下去,恐怕当时对方也没犹豫。

    因为人有自保的本能,一旦犹豫,就会胆怯,那些没考虑到的东西会全部摆在眼前,最后做出的选择就不一样了。

    齐放啧了声,他摇摇头,“瞧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对,那女生还没进沈良的家门呢,她是我见过最蠢的人了,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黄单往下听,咖啡也没再碰一口,因为后面听到的内容让他反胃。

    齐放说那个女生不但蠢,也聪明,她怀疑夏唯林茂的死是鬼干的,就为了沈良,费心去找高人作法,还真让她找到了半吊子的道士,要让鬼不再害人,就必须让鬼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结果当然没成。

    女生就用了第二个法子,她去找沈良,可以找人当替死鬼。

    沈良问找谁,女生说随便,画室里的人都可以。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良找的是她。

    因为那时候沈良失踪几天回来,也找到了同样的法子,早就把目标锁定了那个女生。

    在那个女生把事情告诉他时,他的主意也没变过。

    黄单听完以后就陷入了沉默当中。

    齐放喝口咖啡,冷了也不介意,“我想了几年,也没想出来一个人怎么会自私到那种程度,只能说人心是这个世上最阴暗的一样东西,当然,也可以最单纯,最真诚。”

    黄单也去喝冷咖啡,胃里很难受,“真的没有办法?”

    齐放说,“没有,别异想天开了,我要是你,就趁他人还在,好好的的陪他度过剩下不多的时间。”

    黄单一直坐在那里,他来的目的没有达到,连齐放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等到黄单回去时已经很晚了,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扣子都没扣上,焦急的寻找着什么,在发现他的时候,立刻就奔跑了过来。

    陈时喘着气,抓住青年的手在抖,力道大的恐怖,“妈的,你跑哪儿去了?”

    黄单忍着疼,“出去走了走。”

    陈时瞪着他,很突兀的说,“张舒然,我是不是都知道了?”

    黄单也没否认,“嗯。”

    陈时的气息混乱,他还在瞪着眼前的人,喉咙里发出一声一声的喘息,就是说不出来话。

    回到家,黄单给陈时倒杯水,“你不该把玉给我。”

    陈时闻言就笑出声,“傻啊你,没玉,你能陪我走完大学四年?”

    黄单想说,他跟死掉的人不一样,他的灵魂是完整的,不是死亡,是重生,可是不能说。

    陈时亲着青年手心里的生命线,“再说了,玉不给你,我也活不了多久,三十岁,我只能活到三十岁。”

    黄单蹙眉,“为什么?”

    陈时坐在他的身边,“我不是跟你说十多年前生过病,醒来就看到爷爷坐在我的床头吗?那时候爷爷就跟我说了,他说我的命是从老天爷的眼皮底下抢回来的,老天爷什么时候发现,就会收回我的命。”

    黄单的语气笃定,“你知道自己要走了,所以才努力赚钱?”

    陈时挑眉,“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扒拉着青年的手指头,“我总是在想,等我不在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我想的多,怕你烧饭时忘了关液化气,出现危险的事,也怕你在阳台晒被子,无意识的把身子探出去,没有我把你拉回来,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

    黄单抿着嘴唇,不说话。

    陈时捧住青年的脸颊,一下一下亲他,低哑着声音笑,“张舒然,没有我,你怎么办?”

    黄单抱住了他。

    两人都再也没有提起过一个字。

    日子还是那么过的,黄单跟陈时白天上班,晚上回来一起烧饭,做||爱,说晚安,日复一日。

    不上班的时候,他们跟普通情侣一样,不是出去看电影,逛超市,就是待在家里,怎么腻||歪怎么来。

    毕业后黄单跟陈时没进一家公司,在一个科技园里面,可以一起吃午饭,想见了就出来见一见,很方便。

    俩人都是公司里的抢手货,同事会把单身狗往他们那儿推,可惜两方人马都以失败告终。

    一年一年的过去,黄单在心里数着,眼看就到了他们认识的第十年,家里也有了十个许愿瓶。

    有些事不是你担心,就不会发生。

    黄单在很稀松平常的夜里起来喝水,他摸到床头柜的灯打开,发现身边的男人没有反应,眼皮就跳了跳。

    换做平时,灯还没开,男人放在黄单腰上的手就收紧了力道。

    黄单转头,把耳朵贴上男人的胸口,他浑身僵硬,就那么趴着到了天亮。

    陈时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没有了,这次再也没能恢复过来。

    天亮以后,黄单从男人的胸前离开,他去刷牙洗脸,突然蹲下来揪住心脏的地方,疼的喘不过来气。

    上午黄单先给陈时的父母打电话,然后打给公司请假,做完这两件事,他去衣橱里拿衣服给陈时穿上,“我以为能过完今年的。”

    这是陈时出事后,黄单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眼睛赤红,“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今年我不回家,就在这里,你陪我。”

    陈时是火化的,他自己的意思。

    黄单在他的葬礼上一直在哭,眼泪就没停过。

    不说原主的父母,就连陈时的父母都不忍心看下去,“舒然,他已经走了,你别太难过。”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反过来安抚别人,这恐怕也是极少见的一种情况。

    黄单不难过,只是心疼。

    刚工作那年,黄单跟着几个同事一起出差,三天没回来,他一进家门,就看到了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陈时。

    那时候陈时就用快哭了的声音说,张舒然,以后你出差我要跟着,你去了我看不到的地方,太他妈的难熬了。

    于是黄单的脖子上多了个小瓶子,里面是陈时,走哪儿都带着他。

    身边的人不在了,变化很大。

    黄单下班回来,没有散发着热气的饭菜,没有热切的吻,温暖的拥抱,也没有炙热的目光。

    不过他的话多了。

    黄单只要在家,就会说话,烧饭炒菜,洗衣服拖地,收拾书房,铺被子,处理工作,他无论做着什么,都会自言自语,尽管没有一句回应,也没有停止过。

    因为陈时就在这里,他能感觉到。

    黄单虽然不能看到陈时,但他能看到自己,也挺好的。

    天越来越冷了,黄单把衣橱里的大衣给找出来穿上,他有预感,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走了,不是去地府,是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一次巨大的改变,毕竟之前几次离开都毫无预兆。

    黄单一颗颗的扣上大衣扣子,他整理着衣领,“我去上班了,你在家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不会有回应的,黄单清楚。

    在一天早上醒来,黄单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不觉的泪流满脸。

    陈时走了。

    从那天以后,黄单就不再对着空气说话,说了也没人听,他的生活依旧忙碌,在走之前多上一天班,就多挣一天的钱,都给两家的父母攒着。

    一场大雪悄无声息的在H市降临。

    黄单趁着周末就在家里大扫除,他自己累的浑身是汗,洗了澡就躺进被窝里睡觉。

    空调没开,被窝里是冷的,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有人早早的进去暖被窝。

    黄单这副身体的体质偏寒,热水澡带来皮肤的热度褪下去时,被窝里还是冷的,他躺了会儿,发现疲惫感淡了,就穿上厚厚的睡衣去上网。

    说来也是凑巧,黄单想找以前的照片看,结果就在无意间发现了一段视频录像。

    他坐在桌前看视频,视频里的男人也在看他。

    陈时穿着第一次见黄单时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一如当年的帅气,他的嘴边叼根烟,眼底带着笑,脸上却是难言的悲伤与不舍。

    “张舒然,你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我肯定已经不在了。”

    黄单一动不动的看着视频。

    陈时吐出一团烟雾,“现在是什么季节啊?先别回答,让我猜猜,是冬天吧?下雪没有?我猜下了大雪,你穿着那套我去年给你买的睡衣坐在电脑前上网,猜对了亲我一下。”

    视频里的人凑上来,黄单隔着冰冷的屏幕碰了碰,他很难过。

    陈时靠着沙发椅背,烟雾很快就把脸给笼罩了起来,“傻子,空调要开,没我在,被窝里很冷的。”

    黄单说,“空调开着,不舒服。”

    “是,空调哪儿比得上我啊,你就将就着吧,要是实在想我想的厉害,就抱着我给你买的大狗熊睡觉,那里面有我录的歌,你拽一下熊的左耳就有了,都是你喜欢听的。”

    黄单一愣,他起身去拿床边的狗熊。

    “哈哈哈哈哈张舒然,你不会才发现狗熊能录歌吧?”

    陈时笑的很不厚道,“说你傻你还不听,我不在了,真担心你被人拐跑了。”

    黄单抱着狗熊,耳边是男人低柔的歌声,哼唱着你就是我的唯一,他抿抿嘴,“我是挺傻的。”

    “没事儿,你再傻,也是我的宝宝,我不会嫌弃你的。”

    陈时连续抽了好几口烟,声音低沉下去,“张舒然,我那段时间发现自己要走的时候,心里很矛盾,想把你掐死,带你一起走,可我又想你好好活着,遇到合适的人,就在一块儿搭伙过日子,我怕你一个人会受不了。”

    黄单回想起来,是有半个月,陈时很不对劲,做||的时候会把他往死里弄,他越喊疼,对方就越使劲,角度更是刁钻。

    有好几次黄单睡醒了发现脖子有点疼,看来陈时是真的存了要带他走的念头,很强烈,却又在最后一刻放弃。

    “我有时候就在想啊,虽然我没机会三十而立,但是我遇见了你,每一天都过的很幸福,还是很赚的,你说是吧?”

    陈时把烟灰弹在地上,“等会儿我再扫啊,现在我懒的动,就想跟你说说话,再多说一些,你不知道,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

    黄单听着,可是视频的进度条在拉近,画面里的人却没张口。

    “哎,想说的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陈时的眼帘半阖,“从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说起吧,那时候啊,你穿着件灰色的T恤,胸前有个机器猫的图案,裤子是牛仔的,跟我的裤子颜色差不多,你过来跟我打招呼,说你好,还对我伸出手,握着我的手不放,我把手抽开了,你就呆呆的站着,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黄单听着视频里的人说起当年,他的思绪跟对方同步,那时候脏乱的画室,潮湿的巷子,鹅毛大雪,堆成小山的煤球,所有的人和事都在面前浮现着。

    “我是个自私的人,明知道自己是个短命鬼,还是勾上了你,张舒然,你讨厌我吗?不准讨厌我,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你要是讨厌我,我做了鬼,都会很不开心。”

    黄单刚要说“不讨厌你”,就听到陈时得意的笑声,“你不会讨厌我的,你喜欢我,喜欢的要命,每次你喊疼,却还是紧紧抓着我的背不放,这要不是喜欢,我就把陈字倒过来写。”

    “其实我对大学没有什么期待,要是没你,我上不上都无所谓的。”

    陈时说,“不是有你在,我不会那么努力赚钱,努力工作,努力热气生活,努力让自己变的强大,张舒然,你十九岁遇见你,二十九岁离开你,整整十年,谢谢你。”

    黄单认真听着,眼眶湿了,他仰起头,没哭。

    “《十年》那首歌说的不是我们的故事,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的,你要是有空的时候就听听啊,好吧我承认,我是在费尽心思的想让你记着我,张舒然,我不想要你忘记我。”

    陈时的声音哽咽,“我不但自私,还虚伪,我不能忍受别人占有你,想了就难受的要死,我也怕你把我忘了,哪一天别人提起,你要想半天才想起来,还记不清我的样子。”

    黄单说,“忘不了的,别怕。”

    “哎,知道我为什么害怕你说死字了吧,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自己就是这命,你不一样,那块玉真是祖传的,它会保护你的,有它在,你不会生病,不会受伤,会好好的。”

    陈时严肃起来,面部刚毅的线条绷紧,“听着,以后不管是谁要看玉,你都别让对方碰,也不要拿下来,听见没有?张舒然,我知道你听见了,要记在心里!”

    黄单捏了捏小手指,“陈时,你是不是想要我长命百岁?”

    他说完,视频里的人就让他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我希望你长命百岁,你别怕啊,等我不在了,我还是会陪着你的,只不过换了个身份,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陈时在视频里笑,“张舒然,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会永远陪着你。”

    黄单说,“骗子。”

    他大力掐太阳穴,知道这不是陈时的错,陈时比谁都想陪着他,是命运在作怪。

    “老婆啊,我不是答应了你,每年都给你生日礼物吗?有一天我趁你不在家,偷偷折星星的时候,小管子从我手上掉下去了,那会儿我就知道我得走了,我还没折够呢,他妈的,你知道我在卫生间嚎了多久吗?”

    视频里的陈时黑着脸,“现在想想都气,我还打算给你折满一百个呢,时间不够了,剩下的先欠着,下辈子再给你折。”

    黄单无意识的问,“你放哪儿了?”

    “是不是想问我,许愿瓶放什么地方了?想起这事,我就很烦躁。”

    陈时扒拉头发,人往前倾,“我本来想学电影里的,找个邮局把许愿瓶搁那儿,让他们每年都寄给你,可你也知道,电影跟现实不是一码事,我想了想,还是放家里了。”

    “你不准一次全拿出来,每年生日的时候拿一个,虽然跟我亲手送你不一样,不过里面的每个星星也都是我折的。”

    黄单去翻箱倒柜,终于被他找到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十几个许愿瓶,他用力揉额头,自己折一个星星都很费劲,这么多个三千三百四十四,那个男人要折多久?

    陈时的笑声从视频里传出来,目光温柔,“找到袋子了吧,你一直很聪明,我知道的,你要是勤快点,搞不好是你养我。”

    黄单没拿袋子里的许愿瓶,他写了个小纸条进去,希望不管是原主爸妈,还是陈时的爸妈,都别把许愿瓶丢了。

    即便是离开了这个世界,黄单也希望这些瓶子都好好放起来,一个不少。

    “张舒然。”

    黄单的思绪骤然回笼,他看过去。

    视频里的陈时喊了一声,又不说话了,他从画面里消失,又回来,眼睛发红,“你一定不知道吧,我这人特贪心,想跟你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死也不分开。”

    黄单说,“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陈时用你双手盖住脸,狠狠搓了搓,开口时的嗓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喂,张舒然。”

    他又喊了声,“我爱你。”

    这是录像的结尾,也是陈时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全部。

    黄单无奈,“你藏的这么隐秘,不怕我在走之前都发现不了吗?”

    录像从头开始播放,陈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黄单叹口气,他取下胸前的小瓶子,把里面的骨灰倒在手里,一点点舔干净,“好了,我们在一起了。”

    那天黄单一直坐在桌前看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一滴眼泪都没流,只是在陈时每次说“我爱你”的时候,会说上一句“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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